望著韓伊小人得誌的表情,我的心就望著下方沉落了去。


    四目相對。


    我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憎恨,然後說道:“你怎麽會在這裏的?”


    韓伊說道:“你在山下,無故打傷了我大哥,這個叫做惡意騷擾茅山家屬;隻要我呈報到茅山刑堂,經過審查核實之後,就會有刑堂子弟出麵,將你捉拿——如果是普通人,將會遞交給當地的相關部門;而若你是江湖人物,事情恐怕就沒那麽簡單了。你昨天夜裏,應該瞧見了那一幫窮凶極惡之徒,他們的現在,便是你將來的下場。”


    我說我那不叫作無故,錯不在我,而是你大哥欺行霸市、強買強賣,倘若不是我有點兒手段,隻怕已經被你大哥的人打成了重傷。


    韓伊微笑,說你覺得茅山刑堂,會相信你一個外人,還是相信我呢?


    我依舊不肯相信,而是執著地說道:“茅山刑堂,既然是一個公正的執法部門,必然不會在沒有經過調查的情況下胡亂定罪,我不相信你能夠一手遮天。”


    韓伊表現得很輕鬆,冷笑著說那就走著瞧咯,讓你看看得罪了我韓家的下場。


    我雙手撐著桌麵,咬牙說道:“我突然不見,鳳鳳不會不管的。”


    韓伊哈哈大笑,說對了,我真的很奇怪,你怎麽會跟那小祖宗走到一起來的。不過不要緊,茅山宗的人都知道,這小祖宗的忘性大得很,可能你昨天能夠將她哄得團團轉,不過那又如何?她說不定回頭就將你給忘在腦後了——而且,今天早上,我已經找人給她送了一整箱的巧克力,恐怕她現在已經吃得不亦樂乎,早就不記得你了吧?


    啊?


    聽到韓伊的話語,我的臉不由得陰沉了下來。


    因為我感覺他說的話,其實並沒有什麽錯。


    十歲小孩的心思,究竟有多成熟,雖然我研究過兒童心理學,不過這個東西我卻並沒有太多的概念,特別是在這種封閉式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小孩,更是難以揣測。


    相比剛剛與其接觸的我,或許韓伊更了解她一些,所以才會覺得送一箱巧克力過去,就能夠將人給搞定。


    想到這裏,我的雙手不由捏得緊緊,過了許久,方才說道:“不過是打個架而已,用得著這般往死裏整人麽?”


    韓伊聽到我的話,不由得笑了,盯著我說道:“你這是在服軟,對吧?”


    我說我隻是想不通而已。


    韓伊突然站了起來,惡狠狠地說道:“我從小就沒了父母,自幼就是我大哥撫養長大,長兄如父,你那幾巴掌不但打在了他的臉上,也打在了我的臉上。實話告訴你,我韓伊自從入了茅山以來,就一直秉承著一個理念,那就是一定要做人上人,不能任由人欺負,所以小子,你就在這裏等死吧。”


    他說著話,豁然站了起來,然後走到了鐵門口,回頭的時候,他冷冷地笑了,然後伸出了手來,在自己的脖子上輕輕一抹。


    他的笑容,很猙獰。


    韓伊離開了,之前在堂上端坐的那個梅師叔便走了進來,他麵無表情地端坐在了我的對麵,翻看著方桌上麵的卷宗,差不多看完之後,遞給了我,說你簽一個字吧。


    他將卷宗推到了我的麵前來,然後把筆丟了過來。


    什麽意思?


    我伸出手來,將那卷宗攤開來看,結果發現這居然是一份審問記錄。


    這份審問記錄一問一答,講述了一個惡人欺壓善良商販的事件,一開始我還覺得有些古怪,而到了後來的時候,我才明白那惡人居然就是我陸。


    而商販,則是韓伊的大哥,那個大排檔的老板。


    在這審問記錄之中,我被描述成了一個吃了霸王餐,不給錢不算,而且還肆意打人,甚至差一點兒還將店老板給打死。


    要不是對方跪地求饒,說自己在茅山裏有點兒關係,說不定就已經被殺死了。


    這般草菅人命的家夥,別說是茅山,就算是我,都看得義憤填膺。


    然而事實果真如此麽?


    如此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的審問記錄,那個回答的人,居然就是我自己。


    而如果我在後麵簽了字,隻怕這案子就真的定論了。


    我有些震驚,過了好一會兒,才苦笑著說道:“梅道長,你這個審問記錄是偽造的,請恕我不能簽名。”


    梅師叔仿佛有點兒麵癱,聽我說完,並不生氣,而是平靜地說道:“這個世界上,愚蠢的人太多,而聰明人少。通常來說,在這種情況下,聰明人會選擇合作的話,因為這樣能夠少吃很多苦頭,而我覺得,你應該是聰明人之一,不要讓我失望。”


    他說得很平靜,然而我卻很堅定地搖了搖頭,說你錯了,我有時聰明,有時卻很執著,麵對黑暗和邪惡,我從來都不會妥協。


    梅師叔歎了一口氣,說你果然讓我很失望,本來不想折騰你的……


    我望著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我認識你們的掌教真人,如果你想要做什麽的話,事後他知道了,我保證你絕對會吃不了兜著走!”


    嗬嗬!


    麵對著我的威脅,梅師叔輕蔑地笑了。


    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梅蠹自幼便生長在這茅山宗內,梅家在這一百年裏,出了三位茅山長老,兩位峰主,底蘊深厚,除了長老會,就算是蕭克明,也沒有辦法對我一言而斷;而且我既然要拿你,就不會留下破綻給別人知曉,你若是簽了這字,我保你在悔心殿中安然無恙,若是不簽,立刻就讓你知道後果!”


    梅蠹?


    這名字,聽起來可真的不是什麽好人啊,他到底跟我有什麽仇什麽怨,居然會這般地整治於我呢?


    我腦子裏一片混亂,不過卻依舊咬牙堅持。


    死都不簽。


    梅蠹勸了幾句,瞧見我如此死硬,也不擔憂,而是輕輕地拍了拍雙手。


    啪、啪……


    兩掌擊出,在他的身後,就出現了兩個豐姿妖嬈的大胸美人,身上的衣物少得可憐,僅僅遮住了兩處重要部位,其餘的豔光四射,讓人不敢仔細瞧去。


    不過仔細看臉,就能夠瞧得出來,這兩個美人,並非實物。


    不是實物,便是鬼。


    茅山養鬼術!


    我下意識地喊了出來,而梅蠹一愣,說哎呀,你居然知道這個?也對,畢竟是茅山的看家本領,不過你可曾有過被鬼上身的痛楚?


    被鬼上身?


    我瞧見梅蠹的臉變得有些陰森可怖起來,而那兩個明豔妖嬈的美人,她們臉上的肉,一點一點地剝落了下來。


    沒幾秒鍾,那美人就變成了血肉斑駁的惡鬼。


    這兩個惡鬼,朝著我一點一點地靠近,然後趴在了我的身上,流著膿、冒著蛆的臉在我的身上蹭來蹭去,陣陣陰寒往我的身體裏侵蝕,那種感覺,比陰風洗滌更加恐怖和真實。


    十幾秒鍾之後,我渾身就汗出如漿,不自覺地打擺子,感覺整個人都已經不行了。


    瞧見我的臉,梅蠹從衣服裏麵摸出了一個小瓶子來。


    他將那瓷瓶打開,裏麵頓時就有一股黑煙冒出,凝望著這黑煙,他一字一句地說道:“知道這是什麽嗎?”


    我渾身一顫,說是什麽?


    梅蠹淡然說道:“你說你認識蕭大掌門,這倒是提醒了我,倘若他真的心血來潮提審你,事情不就敗露了?所以我這裏準備了一份神仙水,它的作用呢,就是讓你變成啞巴,順便將你的腦子攪亂,記憶喪失,並且變成一個瘋瘋癲癲的傻子——我想,沒有人會願意為一個傻子來出頭,你說對麽?”


    神仙水?


    我的眉頭一陣跳,忍不住大聲吼了起來:“梅蠹,你個狗日的,老子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般害我?”


    梅蠹搖了搖頭,說道:“我弄你,並非是與你有仇怨,而是因為這事兒是韓伊托我辦的;至於我為何會討好韓伊那個家夥,是因為他的師父,是茅山的掌燈長老符鈞,茅山宗的大管家。能夠這實權人物的支持,對於我梅家來說,實在是太需要了。自從我那混賬叔叔做出那見不得人的事情之後,我梅家在茅山的地位就大不如前了,若是想要重回巔峰,必須要得到許多人的支持才行……”


    盡管我聽不懂對方到底在說些什麽,但是我卻明白了一點。


    這茅山,並非是清明之地。


    在背地裏,還有許多齷齪的事情存在,而蕭克明執掌下的茅山,並非鐵板一塊。


    他到底還是太年輕了,不服他的人,大有人在。


    梅蠹說完這些話,手一招,我身邊的鬼靈便將瓷瓶給接了過去,有一個使勁兒擺開我的嘴巴,另外一個,則將瓶子裏麵的神仙水,朝著我的嘴裏倒來。


    我拚命掙紮,卻終究無果,感覺那液體滴入嘴中,立刻向下滑落,緊接著我感覺喉嚨裏一陣火燒一般的疼痛。


    呃……


    我整個人都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而就在這時候,我突然聽到一聲童稚的聲音:“陸言,陸言你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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