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不再是初出茅廬的江湖小萌新了,對於別人捧你這事兒,到底是出自於真心,還是虛情假意,心裏明了得很,也知道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話語裏麵的道理,所以並沒有被幾句話就給捧得飄然,反而是十分的平靜和謹慎。


    我與人客氣一番,那範老說道:“對了,剛才你過來的時候,有沒有瞧見奉天軍區過來的赤龍部隊?”


    我點頭,說見過了。


    範老說感覺如何?


    我猶豫了一下,話語在腦子裏轉了兩圈,方才開口說道:“軍威浩蕩,士氣卓然,想來投入到實戰之中,必然是所向披靡的利器,恭喜諸位,此乃國家之福……”


    聽我說完,範老笑了笑,然後對旁邊的人說道:“之前冥狼投入正式使用的時候,便是陸言幫忙試刀的,雖然當時展現出了一定的差距,但也讓我們認識到了其中的不足,在經過調校與修改之後,效果不錯——哎,對了,陸言,赤龍說起來也是第一次投入使用,要不然你幫著再試用一番唄?”


    啊?


    我愣了一下,說怎麽試用?


    範老笑吟吟地說道:“跟上次一樣,找人跟你交手一下,讓那幫信心膨脹的家夥看一下這世間頂尖力量的水平線到底在哪裏——哦,不對,一個人太輕鬆了,多幾個人的話,或許更加能夠體現協作水平一些,你說對不?”


    我沒想到範老的思維如此的飄忽,想到哪裏就是哪裏,有點兒汗顏,撓了撓頭,沒有說話。


    保持了幾分鍾好脾氣的黃天望頓時就掩不住了,開口說道:“怎麽,不願意?”


    此時此刻的我,沒有必要在人麵前裝孫子,秉承的原則,是客氣是相互的,大家一團和氣、其樂融融就算了,倘若是誰敢挑我的刺,我也未必要委屈自己。


    於是我毫不猶豫地抬起頭來,說我覺得做測試的這人選,光是我並不合適,您這邊有這麽多的頂尖高手,我跟前這位黃老甚至還是大內第一高手,每一個都比我更加合適,我看還是免了吧?


    範老不甘心,說話雖如此,但冥狼經過你的檢驗,鋒芒畢露,如果赤龍也有這樣的待遇,從氣運上來說,很提士氣的。


    我本來還可以跟人客氣一二,不過黃天望的話語一刺,頓時就讓我生出了叛逆心來。


    我又笑了笑,說還是算了吧,我現在的手藝有點兒潮,殺氣太盛,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就要人性命,根本收不住手,算了,算了,切磋這種事情,還是沒必要了……


    我這邊敷衍著,而旁邊一直沒有怎麽說話的李皇帝開口了:“你呀,到底還是太年輕,修行這事兒,說到底還是強大自己,一味的殺戮,反而會墜入魔道的,真正的高手,就得控製住自己,收放自如……”


    他這話兒像是在批評我,不過話鋒一轉,又對旁人說道:“陸言這階段的狀態我知道,我也曾經經曆過,要不然我看就算了。”


    有著李皇帝幫忙圓場,範老終於不再堅持,而是對我說道:“晚上的時候準備出發,你準備一下——對了,這幾日將有一場惡戰,還得仰仗你們這些名聲響亮的大俠,拜托了……”


    他一說話,其餘幾人一起抱拳,顯得十分鄭重其事。


    我也抱拳,回應之後,離開了會議室。


    剛才範老那慷慨激昂的話語,一般人說不定就熱血沸騰了,然而聽在我的耳中,多少讓我也有幾分不適應的古怪感。


    往回走的時候,我還在琢磨這事兒,想了半天,方才明白一件事情。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皇圖霸業談笑間,不勝人生一場醉。


    我的心,在漫長的搏殺與爭鬥中,已經老了。


    當天晚上,我們被邀請到一處廣場前會師,準備前往長白山天池寨,將那個地方給攻下來,作為此次行動的前進基地和指揮部,而這一戰務必快準狠,要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從之前的說法來講,這一次的行動十分機密,無論是行動的時間還是地點,以及目標,都是絕密級的,按道理講,應該沒有幾人知道此事。


    但上麵集結兵力的目的十分明顯,各個宗門都收到了消息,與上次天下十大的評選差不多,這一次的召集令,幾乎攬下了江湖上大半的高手人物,不但如此,在人數上,還更有甚之,所以想要保密,這事兒幾乎是一種奢望。


    會前布魚跟我們打過照麵,忍不住抱怨這一次行動的組織方,與當初的黑手雙城相比,實在是有太多的差距。


    當初的陳誌程哪裏有這麽多的兵力可調,不過人家硬是憑借著自己的運籌帷幄,將敵人給撲殺了去,不但京都這邊處理得妥妥當當,就連天山那邊的主戰場,也都給及時馳援到位,與現在相比,簡直就是一場奇跡。


    有過那樣的精力,再回頭過來看這裏,他除了想笑,再無其它。


    當然,這樣的吐槽並不損於我方的實力,事實上,三百多的赤龍,一百多的冥狼,這些人構成了官方最基本的力量,再加上官方從各方抽調而來的兩百來人,以及江湖召集令從江湖、佛道行會之中抽調而來的五百多高手,此時此刻,這一次的人手甚至有一千二百多人以上。


    而且這裏的每一個人的身手都頗為不俗,許多人甚至還是業界大咖,平日裏絕對難以見到的角色。


    曆史上,還沒有這樣的陣容集結過。


    這麽多人聚集在一起,給人的感覺,好像是殺雞用牛刀,太過於誇張。


    對於這種說法,我們也有這樣的感覺。


    盡管事後我們也陸陸續續得到了一些消息,知道智囊團的判斷應該沒有錯,但總覺得這麽多的人集中在這裏,多少也有一點兒浪費的嫌疑。


    接下來是召開動員會,會後召開分組,我們被編入茅山一隊,落到了中軍這個位置來。


    至於前鋒營,則由初登場的赤龍,與白城子的人手來擔當。


    向導則是東北局的人,其中也有宋家的人。


    很明顯,這個套路,跟之前我們在藏邊之時是一樣的,上來先讓這幫“超級戰士”給這些江湖人物洗洗腦,讓他們收斂起各自的脾氣和性子,不要有那種“天老大、我老二”的思想,這樣子才好管理。


    我問過王明,得到的答案是之前的天池寨分崩離析,他父親帶著黃金王家退守黃龍府。


    對於這一次的征召,一來黃金王家基本上都分家了,他已經不再占據主導權,二來對於朝堂之上也是心有芥蒂,並沒有願意過來。


    反而是一門旁支想要抱上麵的大腿,趕了過來,但最終還是沒有能夠上場。


    組織上經過討論,決定由實力尚存的宋家來參與向導工作。


    這些事情有太多的曲折,我們簡單討論了一下,也沒有太過於在意。


    畢竟這樣的大行動,是不容許有人跳出來唱反調的。


    我們這幫人本來就引人矚目,現如今非要跳出來弄個大新聞,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跑過來捉我們的鞭子,看我們的笑話呢。


    至少龍脈勳貴那一派,就一直虎視眈眈。


    黑夜行進,一開始是坐車,到了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就下了來,然後開始不行。


    一開始的時候,我問要不要我去前麵看一下,大概瞧一眼推進的進度,因為即便是有那麽多的高手坐鎮,我應該也能夠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


    對於這一點,我還是挺有自信的。


    不過雜毛小道卻攔住了我。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嘴唇都不動,不動聲色地說道:“算了,天池寨即便是有白頭山的人在那裏駐紮,這會兒想必也是早就得到消息了,沒有人會傻乎乎地留在原地,就算是有,估計也是摧枯拉朽的態勢,這些都是鐵打的——你看到西北方向沒,那裏有一個額頭有疤、耳朵碩大的男人,正在打量我們呢……”


    啊?


    聽到雜毛小道的話,我下意識地用餘光一掃量,發現果然有這麽一人。


    那人的額頭跟王明一般,都有一個類似於眼睛的疤痕,而一對招風耳碩大,時不時動一下,仿佛在聽著什麽一樣。


    大概是感應到了什麽,那人突然間朝著我看來,與我的目光在半空中交織在一起。


    隨後他滿臉微笑,朝著我點了點頭。


    我有點兒尷尬地回應,然後轉頭看向前方,心中生出幾分古怪來。


    想不到朝堂之上,還真的是藏龍臥虎,什麽樣的人都有啊。


    一番行軍,我們趕到了天池寨,前方的入寨法陣,自有人去破解,沒到一刻鍾,就聽到前方的林子光景一變,然後傳來了喊殺聲,緊接著火光衝天,顯然已經交了火。


    我們又等了十分鍾,居然還沒有全麵攻占的消息傳來,這情況讓大家都有些詫異。


    白頭山的抵抗意誌,怎麽這麽堅決了?


    就在我們滿心疑惑的時候,突然間前方傳來一陣歡呼,緊接著有人過來傳消息,說赤龍已經攻下了天池寨,目前正在掃尾,讓我們有序進入其中,小心周圍。


    我們沒有多想,跟著人群往天池寨在,沒多時,來到了寨子裏,瞧見大街上躺著許多屍體,都是敵方的。


    王明很是疑惑,走到了一具屍體跟前,用腳將人翻了過來,打量了一番,敲了敲臉上的鐵麵具,說不對啊,這不是白頭山的人。


    不是白頭山的人,那是誰的?


    我有點兒疑惑,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瞧見主樓方向那兒,傳來一道凝煉如雪的劍光。


    靠,好森寒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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