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苦主們沒有找到劉凝雪頭上,事情也不能當作沒發生。


    齊王讓管家備好了厚禮,劉凝雪挨家挨戶的道歉,以此求得這些夫人小姐的原諒。


    但她本就隻是個小小侍妾,身份低賤,先前那些人對她態度和善,完全是看在齊王的麵子上,如今沉香亭的香丸險些害人性命,手段如此陰毒,就算有齊王撐腰,將她拒之門外的人依舊不少。


    此時正是立儲的關鍵時機,想到得罪了這麽多的女眷,齊王心底也煩躁至極,根本不顧劉凝雪的想法,強行將人推了出去,若是不能求得原諒,這枚棋子也該棄了。


    劉氏深諳齊王的秉性,知道自己早就沒有了退路,便隻能帶著東西去拜訪,被人拒絕便在門口叩頭,磕的頭破血流、搖搖欲墜。


    主人家到底顧忌顏麵,最終強忍著惡心見了她一麵。


    與高門大戶相比,那些平頭百姓沒有任何用處,齊王根本不在意他們的想法,在看到滿頭血痂的女人時,他心中滿意的很,大手一揮,直接讓劉氏回府休養了。


    與此同時,沉香亭也沒落著什麽好結果。


    店裏被那些凶惡的仆婦砸的一片狼藉,原本夥計還想著修繕,但劉家人從未出現,他們的心思也活絡起來,日複一日的苦熬著,連工錢都不發。因無人管束,他們把所有的名貴香料搶奪一空,而後便跑的無影無蹤。


    劉兆曲知道自己的女兒犯了眾怒,與她商議一番,便將沉香亭賤賣出去,被隔壁的酒館老板買下,作為釀酒的庫房。


    當初周清拎著小鼠去了鎮國將軍府的壽宴,許多夫人對她的行徑萬分鄙夷,認為她出身商戶、粗鄙不堪,才會拿著那種醃臢物登門。


    等到沉香亭閉店後,她們這才知道誰忠誰奸、誰善誰惡。


    先前出言辱罵過周清的女眷,一個兩個羞愧極了,活像被人狠狠扇了幾耳光,不過這幫夫人到底也是記恩的,紛紛備好禮物送到了謝府,為之前的行為道歉。


    周清並非那種得理不饒人的性子,況且她之所以揭露香丸的陰謀,並不是為了眼前這幾名婦人,而是不忍看見成百上千的女子落得淒慘的下場。


    想到嬌妍如花的姑娘家變得渾身潰爛、體虛病弱的模樣,她就覺得售賣香丸之人心肝黑透了,否則也不可能使出這種喪盡天良的手段。


    金桂站在旁邊,看著堆積如山的禮品,清秀小臉兒上滿是驚色,「夫人,這些東西未免太多了吧,她們出手還真是大方。」


    「哪有什麽大不大方?收進來的到時候都得送回去,否則平白占了人家的便宜,為了那點蠅頭小利毀了名聲,委實不值。」說著,周清拿著紙筆,將各府送來的物什都仔細記錄下來,免得將來出錯。


    人活於世,各自秉性不同,有知恩圖報、知錯就改的,也有記仇不記恩的白眼狼,胡晚晴便屬於後者。


    即使知道香丸有毒,受了周清的幫助,但她不止沒登門道謝,心中的憤恨反倒更加深濃了。


    雖然胡晚晴隻是庶出,但母親與哥哥都是本事的,一個將威遠侯的心牢牢握在手中,另一個也爭氣的很,去戰場上立下軍功,得了世子之位。按理而言,這樣的女子是根本看不上劉凝雪的,偏偏這位胡二小姐心高氣傲,篤定自己有鳳翔九天的命數,便將目光放在了已經封王的兩位皇子身上。


    瑞王身為皇後嫡子,身份貴不可言,若能嫁給他的話,自然是千好萬好。


    偏偏那個病秧子瑞王妃,也不知吃了什麽靈丹妙藥,原本瘦可見骨的身子竟然日漸豐碩起來,氣色也比先前強了不知多少,看樣子怕是死不了了。


    如此一來,她便隻能將目光放在齊王身上,那人尚未大婚,身邊隻有劉凝雪一個侍妾,要是自己當上王妃的話,想要收拾她簡直跟捏死螞蟻那樣容易,根本不足為慮。


    正當她皺眉思索時,一個身著粉衫的中年美婦緩緩走入房中,看著麵色的女兒,柔聲發問,「臉色怎的這般難看?是誰招惹晚晴了,快跟娘說說。」


    來人正是曲姨娘。


    胡晚晴美則美矣,但與生母相比當真遜色不少。曲姨娘不止生了副豔若桃李的相貌,身上還帶著一股嬌憨的氣質,尤為特別,否則也不能牢牢握住威遠侯的心,還險些將族姐逼上絕路。


    「娘,那劉凝雪當真是個混賬,竟敢把有毒的香丸給女兒吃,最近我胃裏疼的厲害……」


    塗著蔻丹的手指輕撫著柔軟的發頂,曲姨娘笑道,「劉氏算什麽東西,我的女兒比她好千倍萬倍,胡婉琰能嫁給成郡王,你一定要比她嫁得更好,日後才不必卑躬屈膝,看人臉色過活。」


    母女倆性情肖似,想法也相差不多。


    胡晚晴正色點頭,似又想到了什麽,歎息道,「齊王雖然沒有成婚,卻不一定會迎娶女兒,這該如何是好?」


    曲姨娘輕笑著道,「莫要擔心,你爹爹好歹也是威遠侯,齊王想要拉攏他,最好的辦法就是聯姻,屆時你成為齊王妃,為娘也就能安心了。」


    近段時日,周清一直呆在府中照顧錚兒,此刻她坐在主臥的床沿邊上,手裏拿著周良玉打造出來的小鈴鐺,輕輕搖晃著。錚兒穿著大紅的衣裳,小臉白生生,黑葡萄似的眼睛緊盯著發出響動的東西,那副全神貫注的模樣當真逗人的很。


    正在此時,金桂端著銀耳湯走進來,小聲說道,「主子,耿夫人來了,指揮使正在招待她。」


    周清不由怔愣片刻,若是她沒記錯的話,上回雲安受傷後,衡氏已經徹底恨上他們夫妻了,今日上門也不知意欲何為。


    「您說奇不奇怪,大人看到了奴婢,還特地交代一聲,不讓您去前院,也不知是怎麽回事。」


    心思細密的人總愛多思多想,周清也不例外,她略微皺眉,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偏偏挑不出毛病,讓她不免有些焦躁。


    到底怎麽了,為何謝崇要瞞她?


    一連等了數個時辰,直到天黑謝崇也沒有出現,倒是劉百戶來到臥房外,神情恭敬的拱手,「夫人,陛下讓指揮使去洛陽查案,恐怕三個月內都不會回來。」


    纖細秀眉略微擰起,周清隻覺得奇怪極了,近來也沒聽說有什麽大案,謝崇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為何要在年根兒底下奔赴洛陽?


    就算心裏疑惑至極,到底也是明仁帝的吩咐,她一個婦道人家自然不好質疑,隻能擺擺手讓劉百戶退了下去。


    如此又過了小半個月,這天周良玉滿麵焦急的上了門,一見到妹妹,他趕忙問道,「清兒,最近你是否發熱?錚兒可受病了?」


    周清隻覺得萬分奇怪,錚兒的體質隨了他爹,一向康健,最近又沒有受涼,怎會輕易害病?她緩緩搖頭,拉著周良玉坐定,這才開口,「我跟錚兒好的很,並無任何不妥,哥哥為何有此一問?」


    將女人平靜的模樣收入眼底,周良玉試探著說,「你不知道?」


    「我該知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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