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果果沒這麽尷尬過。


    一是事出突然,二是如果幾個時辰前你才同某人吵了架氣還沒全消,就在詭異的地方又跟這人碰麵,而且彼此表明態度不欣賞對方——她想今天挑錯日子了。


    越果果還能保持起碼的鎮定,不過不可否認心裏已有波濤起伏。怎麽會在這裏碰到他?真是的……害得她心裏有些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辜公子到此來……」


    「會友。越小姐呢?」


    「觀摩。」


    兩個人很坦白從容地告知了目的,然後冷靜的互望著,回味彼此的答案。


    辜雲崢依舊風姿卓絕,就是眼中閃爍的眸光灼灼。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幾個時辰前她才說要井水不犯河水,現在卻在這等地方展開兩人的第二回單獨碰麵,意味著什麽?


    這原本沒有的緣分可就牽起來了?


    越果果也感到有些不對勁,好似換了個地方,沒有「從中作梗」的淑妃娘娘,她跟辜雲崢之間的氣氛就變了。


    「辜公子會來到這裏,真讓人驚異。」


    「越小姐出現在這兒,也有些不妥。」


    語畢,又開始互瞪。


    辜雲崢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皇宮、府邸、大街小巷、山川河流、天上地下隨便他去,就是這裏——品香?


    她到品香來也不是第一次,但不曾見過他,況且以辜雲崢的形象,斷然不會出現在煙花之地。


    但這回她碰上了,還是在京城最有名的尋歡地「品香」,在這隱蔽的二樓。


    「越小姐如此輕車熟路,應不是第一次來。」


    「我知辜公子對我所行之事看不過眼,請放心,越果果不是不識趣之人,今日之事全當沒發生過。」


    辜雲崢似有些驚訝,沒料到她會有話直說,攤得這樣明白。


    「妳誤會了,雲崢並沒有那個意思。」


    他還狡辯!越果果歎氣。好吧,既然到了這個地步,何妨打開天窗說亮話。


    「這裏既非皇宮,淑妃娘娘也不在,你我不必有所避諱,辜公子直言甚好。」


    「看來妳是打算做明白人。」


    「辜雲崢,你看我不順眼,嘲諷不耐之意顯而易見,實在不必勉強自己。把話說明白,你我二人往後再在宮中相遇,才會有應有的態度。」雖直呼其名,但越果果的語氣平和冷靜,不帶硝煙地說了真相,她淡泊名利,不氣,真的一點也不氣。


    聽她這樣一說,辜雲崢也從善如流,不再擺出客套有禮的姿態,該譏誚充分譏誚,該冷淡全然冷淡,身子一偏,倚著欄瞥視樓下的春光無限。


    「勉強我的不正是妳跟妳的那淑妃姑姑?」


    「你遷怒我,我也認。」


    「我何必遷怒妳?妳對我有氣,不承認我也看得出來。」


    「我已說過那是你弄錯了。」她對他能有什麽氣?他既沒害她家破人亡,也沒對她謀財害命,隻不過是……


    辜雲崢唇角微揚,眉梢帶點冷笑,擺明是不相信她的話,她是死活都不承認。


    越果果當作沒看見他的表情,也學著他的姿勢順著朝樓下看去。


    「你到底來這裏做什麽?我不信真是來會友的。」


    「會友是真。」他示意她往某處看。「那人是主角,本是極不願踏足此地,卻被同僚強壓著來了,我湊個熱鬧。」


    待越果果看清,樓下一幹左擁右抱的人,皆是白日裏朝堂上謹言慎行的大臣,甚至還有白天跟她討藥未果的何少爺,不禁暗忖真的挑錯日子。


    幸好她走後門進來,不然明日宮中關於她的流言蜚語鐵定滿天飛。


    「咦?」她眸光一定,發出輕微的驚歎之聲,目光鎖在一唇紅齒白、清秀麵容的男子身上。


    辜雲崢心知她看見了誰,好心解釋道:「此行目的,就是為那剛剛成為駙馬爺的狀元郎慶賀。」


    越果果的目光一直定在那清俊男子身上,眼裏不同以往的平靜,變化出斑斕奪目的神采。


    竟有這樣的神態……辜雲崢將她那分專注看在眼中,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讓越果果察覺,意識到自己失態,不疾不徐的收回視線,竟敏感得似乎知曉他在想什麽。


    「原來如此。」辜雲崢丟下四個字,她傾心那名駙馬爺啊。看穿她的心思,但這個了解卻讓他眉心輕皺了一下。駙馬爺是值得傾心的對象,但他沒料到她會有鍾情之人,既然如此當初就不該答應淑妃娘娘來見他,當他是什麽人吶……


    辜雲崢沒察覺自己心裏有輕微的異樣情緒。


    「隻是純粹欣賞狀元郎那等剛毅耿直之人,沒有其它的念頭和非分之想。」倒不像解釋,她隻是要講清楚。畢竟宮裏單純質樸之人是奇貨可居,她見多了烏煙瘴氣的事,難免對這樣的人心生好感。


    「不知這狀元郎能堅持多久,皇上新鮮感一過,耿直性情恐會成為致命傷。」


    「朝局不穩,少說少錯才能明哲保身。」但那樣的話倒不如去鄉下當個夫子。


    越果果說完立刻怔愣了一下,有些怪異的偏頭去看身邊人,發現他看過來的眼神也有點異樣。


    她竟然跟辜雲崢在這裏很是誌同道合的說著大不敬的話?!


    「不過……」辜雲崢先轉開視線,接著方才的話。「這人若是利用得好,倒也有前途。」


    此刻的氛圍著實有點怪,兩個人明明已經說開了,現在卻彷佛沒有後顧之憂,更能暢所欲言。她似乎能摸到辜雲崢的一點想法,辜雲崢也能揣測出她的心思,心知隱瞞也無濟於事,所以幹脆有話直說嗎?


    「你還不下去?」


    辜雲崢直了直身子,正視她道:「可是急著去辦妳那觀摩一事?」


    「正是。」她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妳來此觀摩是為作畫?我本以為那些憑空想象即可。」他這樣一個如仙如詩如畫之人,說這樣浮想連篇的話竟也不帶一點塵世味。


    「職責所在,定是要盡力做好,憑空想象總缺乏生動靈氣。」


    「這話聽上去很是正經。」


    「正不正經端看人心怎麽想。」其實以她的技法畫工和「經驗」,憑空想象也不是不可,隻不過次數多了總覺陳腔濫調、乏味不堪。


    繪製男女房事之圖,需要動態、情態、神態、聲態、心態種種融合,她從不以敷衍了事的態度輕視自己的作品。何況她也不是真刀實槍親眼目睹別人行房,輕紗薄幔之下,又有屏風相隔,大體上她也隻是觀個朦朧。


    「聽妳這樣一說,我倒生出些許興趣,既要觀摩,自當有人得表演,我來協助妳可好?」


    「什麽?」越果果以為自己耳背。


    「可否讓雲崢見識一下,宮中畫師繪製秘畫的過程?」


    他不像在說笑,這回越果果真的傻眼了。


    「辜雲崢,你實在沒必要親自……」她很為難的。


    「無妨,我們點到為止。」


    「那是不是照舊擺上屏風,掛上幔帳?」既然你辜公子要自毀名節,上演活春宮,她也無話可說。


    「若要生動,不必要的雜物就不必了。」


    「那……好,你們準備。」


    燭火搖曳間,房裏特別點燃的暗香氤氳出些魅惑的情潮,朦朧得看不分明。


    這間房是特定給她的,越果果站在老位置,筆墨紙硯都備妥了,唯一的不同便是這回沒有任何遮蔽物。


    辜雲崢就在她跟前十步開外,那裏就一張大床,一點兒掩飾都沒有。


    他身姿似風若柳,一身白衫翩翩飄逸,渾身上下像有股醉人的仙氣,總覺神聖得不可侵犯。麵色溫潤如玉,相貌堂堂又總是淡淡的一抹似笑非笑,讓人牙癢癢心癢癢。若真讓人碰了他,怎麽都覺著不妥,那感覺叫什麽來著?


    「公子,讓玉兒伺候你更衣吧……」


    對了對了,除了他還有一名媚到骨子裏的女子,是品香的紅牌,聽到今晚要伺候的人是辜雲崢後,勾人的眼便再也沒離開過他身上。


    那臉蛋兒,那柳腰兒,那身段兒,那身若無骨膚如凝脂,保養得窈窕動人。


    玉兒微啟粉紅小嘴,又喚了一聲:「公子——」


    辜雲崢抬手阻止她替他寬衣解帶的動作,看了提筆待畫的越果果一眼,在玉兒不解時走到一邊,解開盤扣。明明都是寬衣,他的動作卻纖塵不染不帶一點欲念,越果果竟看得有些出神。那感覺叫什麽來著?若是有人侵犯了他這神仙般的人……


    玉兒趕緊將那層已經很薄的紗剝離上身,露出她透亮的肌膚,若是換了門外樓下任何一個男人,恐怕已是心猿意馬,任紅紗帳裏蝕骨銷魂春色流光。


    越果果看著看著就不悅起來,怎麽能讓這麽個人碰辜雲崢?


    不對不對,她並非詆毀青樓女子,隻是有人這樣黏上辜雲崢的身,他還一動不動、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她看著心裏就悶得慌。


    玉枕紗搖,夜半初涼,薄肌冰瑩,雪膩酥香,嬌喘籲籲,氣浮連連,簡直吹皺一池春水!


    這方情潮湧動,那方卻越見冰涼。


    越畫師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隨著玉兒的手指放肆的在辜雲崢身上遊移,她的眉心蹙得更緊,連冷汗都快滲出來!


    玉兒坐定在床沿邊上,脫下了衫裙,露出水盈盈的裹胸,凝脂般的柔軟,纖盈的腰一扭,便往辜雲崢的懷裏撲——


    「等等!」越果果在玉兒快要撲倒他的一瞬間出聲。


    那感覺叫什麽來著?對了!褻瀆!這簡直就是褻瀆!


    「妳先出去吧。」有氣無力的揮手,越果果總算明白自己下不了筆的原因。


    辜雲崢這樣一個人,別說是青樓女子,就算是大家閨秀,碰了他都覺得是大不敬,破壞了仙氣,褻瀆了神靈。這教她如何下得了筆?怕被天打雷劈啊。但……就隻是因為這樣?越果果搖頭,忽略心裏另一陣不滿情緒的原因。


    「可是……」玉兒很不甘心。


    「麻煩妳了,抱歉。」半推半請的送走紅牌,再回身時辜雲崢已是衣冠整齊。


    「如何?」他微微揚眉,問道。


    「我不畫了。」她也不含糊,爽快的舉白旗。


    「為何不畫?妳所司之職的專注精神呢?」


    「我畫不來你辜公子。」越果果皺眉,開始埋頭收拾器具。


    「妳是看我哪裏不順眼?」辜雲崢這等追問到底的精神,實屬難得。


    「我沒看你不順眼,我認輸還不成嗎?」


    「妳認輸?」他意味深長的這一問,警醒了越果果,心知自己說漏了嘴,再抬眼便見他似笑非笑又躊躇滿誌的神情。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可是說妳一直在跟我較勁兒,從來不服我?」


    不妙……竟被他察覺到了……


    「小樓——」


    花滿樓先聞其聲,而後見那女子衝進他房裏,有些忿忿不平,二話不說坐下,一個勁兒嘀咕:「你說知道我心裏怎麽想的,你倒說說看,我到底是怎麽想的?」


    「越果果……」花滿樓瞄了瞄屏風後,欲言又止。


    「從我進宮,這麽多年來一直聽聞辜雲崢的豐功偉績,別人讚他的聰明才智,皇上也封他為天下第一人。」


    「果果,妳等等……」花滿樓插不上話。


    「辜雲崢懂的我不見得不懂,他勝我幾籌我承認,但不至於相差那麽多。」


    唉……花滿樓已決定放棄叫她,她是憋壞了,而且自信又被辜雲崢重創,難得發飆是情有可原的。


    「我有所不滿有何不對?我不服他有何不對?我對他有意見有芥蒂有何不對?若是立場調換,平心而論我比辜雲崢遜色多少?但他是天下第一人,而我卻是見不得人。沒遇上也就算了,偏偏……他居然來挑釁我!」總算是一出幾日來的悶氣,不吐不快。


    可說出來了她又蹙了蹙眉,忽然看向花滿樓。「小樓,你說過如果我出了宮便可來投靠你,這話如今還算不算數?」


    「妳想出宮了嗎?不是還有把柄在妳姑姑那裏?」


    「當初進宮確實是年幼無知,而後行事雖處處謹慎不落人話柄,但並不是長久之計,我總得想點後路。」


    「我看妳是被辜雲崢打擊得有點嚴重,才開始不想低調做人了。」


    「你言之有理,我不反駁。」歎了好長一口氣,她才漸漸冷靜下來。


    花滿樓見她神色趨於平和,方才那些怨念的情緒應該大致是處理好了。


    「妳說完了?」


    越果果淡道:「說完了。」宣泄一下還是有用的,心情都稍稍開朗了一點。


    「那聽聽辜公子怎麽說吧。」花滿樓朝屏風斜了一眼。「辜公子請現身吧。」


    越果果眨了眨眼像是不敢相信,直到看見辜雲崢從屏風後走出來,原本平定的神色開始轉青轉白。


    「方才三番五次想提醒妳,妳偏聽不進去。」花滿樓說完站起來,似欲離開。


    「我這兒不是戰場,還要做生意的,兩位別打起來。」雖然他覺得以這兩個人的性子,即便開戰也是冷戰成分比較多。


    越果果就像要把辜雲崢釘在地上一樣定定的盯著他。


    「妳跟小樓認識?」


    她不答,他也不追問。


    「還在為品香的事生氣?」


    越果果還是沒吭聲,但臉色卻明顯激動了幾分。


    「妳對我有諸多不滿。」這句,辜雲崢不是在問,而是肯定。「若是能調換立場,我倒很想跟妳換一換。」


    「站著說話不腰疼。」她斥了一聲,不用跟他客氣。


    「塵世中人總是看見別人的好,羨慕得多。」


    說禪嗎?


    辜雲崢瞧著她無動於衷,想來她跟他有相同的地方,但也有大不同。聽聞她從小受父母疼愛,悉心教導成才,若是越家沒出意外,她應是幸福至極。


    反之辜家公子自出生便身子骨弱,被矜貴的養著,足不出戶,沒事兒也就隻能讀讀書,有爹娘卻常年不在,一個人慣了。


    天下第一人的名號是怎麽得來的,她不會清楚;得到了是怎樣的心境,她應該也不會知道。


    「我回去了。」越果果忽而起身。


    「坐下聊聊何妨?」


    「你討厭我,我自當不該礙你的眼。」


    「這是妳的誤會,之前隻因氣氛、場合、人皆不對,妳行事自有妳的分寸和準則,我無權討厭什麽。」辜雲崢笑看了她一眼。「何況真正不滿的人是妳。」


    在花滿樓這兒,辜雲崢身上少了幾分拒人的疏離和冷淡,多了一份隨性。


    「我曾百思不得其解,若是要說個人給我,挑表麵上更門當戶對才好,挑妳來讓人說閑話,淑妃娘娘是如何想的?」


    「對不住,我出身低下,有辱辜公子你的顏麵。」越果果皮笑肉不笑的。


    「我是實話實說,沒別的意思。」辜雲崢淺笑,道出一句讓她頗感意外的話。「何況知妳聰慧,自貶的話便是在諷刺我。」


    在宮中與眾人相安無事這麽多年,自是有一定的本事。


    「你如此坦誠出乎我意料。」


    「既然到了這個分上……」大概再裝也沒什麽意義,她心裏暗忖辜雲崢可能會說的話。「這會兒你怎麽就變和善了?」


    「意義不同。」他擇友之態度也分三六九等,見越果果浮出不明之色,辜雲崢笑道:「若是朋友自然不一樣。」


    「我委實惶恐。」她真做了一個怕怕的表情,罷了兩人各自都覺得好笑。


    「後來我認真想了想淑妃的意圖,娘娘跟某些大臣私下建交了些關係,她定是認為你我二人會性情相投,將妳安插到我身邊,估計是要在我身邊布下眼線。」


    「可惜她沒想到,我對你早生怨念,更別提什麽性情相投。」話雖是這樣說,但她也跟辜雲崢有同樣的想法。


    他是皇上麵前的紅人,有什麽風吹草動從他這裏挖消息最快最好,淑妃姑姑雖沒明說,但大致逃脫不了此類意圖。


    「可否別再酸下去了?我誠心誠意與妳說話,自然是想將先前的誤會解除,妳我從頭來過。」


    她再怨下去好似自己真的很小氣一樣……越果果暗歎,說不出跟辜雲崢變成這樣是好還是不好,但有一點她很清楚,至少現在她心裏比較舒坦。


    「這事兒我不清楚,娘娘若有此意,也該明白我不是她能擺布的對象。」


    「諸多嬪妃中,淑妃頗具頭腦,別的妃子在忙著爭後宮之位,她想得比較遠,知道建立牢靠的關係以保將來。」辜雲崢說著,忽而朝她打趣道:「可是妳們越家的女子都不同凡響?」


    「你在說笑。」


    雲崢給了她一個先前沒見過的溫和表情。「淑妃娘娘是打算拉攏我還是想謀害我,目前沒個定論,倒是妳,若是有心跟我結交,要趁早表明態度才好。」


    結交?!她錯愕,撐著下巴的手抽離。「你不討厭我?」


    「妳又沒耳背,別讓我重複多次,不是討厭,是不喜那種方式。」


    「我被你整得從天上掉到地獄,然後冰火兩重天後,你又讓我超生?」


    辜雲崢興致來了,敲了敲她的額頭,道:「沒妳說得那麽嚴重,我看妳冷眼旁觀得也很高興。」


    「因為娘娘在一旁虎視眈眈。」


    「這回我誠懇邀妳,到府上坐坐。」


    「怕是你家不會讓我進門,我臉皮不厚,很怕被人亂棒打出來。」她還記得他的話,辜家重德行禮儀。


    辜雲崢微偏開臉輕笑,半晌後傳來頗為輕鬆的聲音——


    「我沒打誑語,但妳是我邀請的客人,斷然不會有人說什麽。」


    總之辜公子一手遮天,他說了算對吧。


    「辜雲崢,你說要我表明態度,可否給我一些提點?」她可以不聽娘娘的話,不辦娘娘吩咐的事,但若為敵那是絕對不能的。


    「並非要妳非黑即白,隻是妳選擇了一方,勢必對另一方有所虧欠,其中分寸如何把握拿捏,我提點不了,要妳自己摸索。」


    「我還沒說一定會選你。」他那副篤定的口氣到底是哪來的自信。


    「方才我聽見有人說想要出宮?」


    越果果汗顏,說漏了嘴是她不謹慎不小心,被他聽見了當把柄是她咎由自取,這樣一來不就兩方都握著她的把柄了?


    「要出宮不是難事。」


    「不是現在。」越果果瞥了他一眼。她有把柄在淑妃手上,雖然那個把柄……


    辜雲崢似坐得有些久了,起身動了動,回頭瞄她,那眼神又是讓人一陣惶恐。


    「我倆的關係,回去後妳打算如何跟淑妃娘娘稟告?」


    什麽關係?!說得好似兩人有不可告人的關係一樣,不久前她還跟他冷戰呢。


    「稟告什麽?少說為宜,隻會越描越黑,娘娘看到我跟你來往,自己就會有想法,這是她樂見其成的事,不等我說她便會主動開口。」


    說罷她笑起來,像是憶起什麽趣事,抬頭仰視辜雲崢。


    「你多少泄漏點有用的消息給我,也讓我有被利用的價值。」


    他但笑不語,越果果也浮出些愉快的表情。


    此番,和談。


    五更時睜開眼,便察覺有股不尋常的氣氛,靜謐到死的晦氣。


    越果果沒跟淑妃娘娘住一塊兒,在宮裏辟了一小塊地,既當住處也當作坊。


    「怎麽回事兒?」


    抓住一個疾步奔走的婢女想問究竟,那婢女唯唯諾諾的看了她一眼,半天吭不出聲,她隻得放開人家不再為難。


    這種沉悶的氣氛隻會讓她想起些不好的事,就像那日爹娘出了意外,整個越家籠罩在黑霧中。


    「是狀元郎,狀元郎出事了。」


    「皇上龍言大怒,聽說公主哭哭啼啼去告狀,皇上立刻就要治狀元郎的罪。」


    「怎麽會有人這樣不識抬舉?要他娶的可是公主!」


    「話不是這樣說,說不定狀元郎有苦衷,再說公主……」


    竊竊私語聲戛然而止,幾個不太識得越果果的宮女警戒的看了她一眼,方才還嘰嘰喳喳的嘴巴閉得比蚌殼還緊。


    現在才謹言慎行是不是太遲了?越果果也不再不理會,她自然知道要跟誰詢問才最清楚,但現在不是好時機。


    走不到幾步,便在橋上遇見要找的人,辜公子行來的方向似乎跟她不謀而合。


    「辜雲崢……」


    「今日天氣不太好。」


    越果果瞥了他一眼,他在打什麽禪啊。


    「你可是要來找我的?」


    「前幾日妳我說起那耿直坦率的狀元郎——」辜雲崢一副淡然的表情,天塌下來也會不動聲色的樣子。


    「駙馬爺不願娶公主,當眾把態度表明得堅決肯定,公主一氣之下告到皇上那兒,此刻龍顏大怒,駙馬爺怕是難逃一死。」


    「難逃一死?這麽嚴重?」她禁不住蹙眉。


    「近日皇上為國事心神不寧,駙馬爺此舉是在太歲頭上動土,妳說會如何?」


    「這直性子,到頭來真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有沒有挽救的機會?」她薄怒。


    「我嗎?」辜公子打趣的看她。「駙馬爺跟我交情不深,我大可不必蹚渾水,倒是妳,想救妳這心上人?」


    越果果聞言擰了擰眉,慢吞吞的轉眼瞪他,辜公子在講什麽天外飛仙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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