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山說出不願意的時候,我對他還是很敬佩的。也正是這一句話,蕭山成為了一個失戀的男子。他如此高傲,如此地完美的一個人,要主動放棄一個人,是很痛苦。


    除了一聲保重之外,我無話可說。


    鬼王的眼眶明顯濕潤了,開門悄然離去。鬼王走之後,屋內陷入漫長的寂靜之中。我右腿雖然疼痛,但卻可以忍受。疼痛令我十分地清醒。


    我想了很多問題,這幾年來,離開家鄉到了茶花峒,之後麻老姑天天讓我幹活,砍樹、鑿石頭,蓋起了新房,之後是端午采蟲,遇到了五毒教的人,而後便是墜入懸崖。


    之後去了貴州、雲南、茅山,到了現在來到風陵渡,一切都好像過眼雲煙。我死了好多次,又活了好多次。妹妹的下落始終無從得知,好像一件事情都沒有成功,一切都是那麽地失敗。


    尤其是在茅山那段日子,被瓊花蟲折磨,三天時間老了半個世紀。體會人間無數的滄桑,我本以為已經足夠成熟,可以坦然地麵對一切。


    可就在今天,我目睹陳思幾乎斃命,又目睹蕭山此種狀態。我好似一下子又進入了迷茫的狀態。蕭山與謝薇是一場命運的悲劇。我與陳思之間,又會怎樣。


    陳思跟著我,下一次再遇險,又會怎樣呢。還會平安無恙地度過嗎?我是否也能像蕭山一樣,隔斷這情思,獨自一人麵對這紅塵滾滾呢。


    哎,慧劍斷情思,我的慧劍又在哪裏呢?人這一生,迷迷糊糊地活著,顫顫巍巍地活著,多麽地可怕啊。如果我能強大一些,是不是就不用擔心那麽多了吧……


    門忽然被推開了,陳思與謝薇兩人回來了。臨下下午時分,她們除了買來藥膏、紗布、消毒酒精之外,還帶了食物回來,切了幾斤牛肉,各色小吃還裝著一壇西鳳酒回來。


    謝薇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說道:“他來過,說了幾句話,但是又回房間了,你若和他說話,讓陳思去喊他。”


    謝薇嘟嘟嘴,口是心非:“我不是說他,我是看你腳上受傷,心想你可能不能喝酒,覺得有些失望。”


    我心中暗歎,人啊,最難騙的就是自己了,轉念又想,鬼王既然選擇放手,我何必再撩撥謝薇的心思呢,隨即笑道:“我雖然不能陪你喝酒,但是陳思還是可以的。”


    陳思幫我右腳塗上藥膏,之後打上繃帶。整個過程十分專業。處理好之後,撕裂感沒有痛了,藥膏發揮了作用。


    我道:“你學過護理嗎?看起來動作很連貫的啊。”


    陳思道:“之前和爺爺到處跑,自然會受傷,處理傷口也是家常便飯。爺爺教了一些,我也看了一些書,一些簡單的外傷還是可以處理的。你這傷口應該沒什麽大礙,靜靜躺幾天就可以了。”


    我微微蹙眉:“啊,要趟幾天啊,我還想出去動一動的。”


    謝薇道:“有我們兩個絕世大美女陪著你,還有什麽好抱怨的。知足吧蕭寒。你好好地休息吧。”


    我心中腹誹,又是個失戀的女人,還真是可怕啊。這個時候,說什麽也不敢拂逆謝薇的意願和她鬥嘴,道:“師姐說得對,有你們陪我,便是老天降下大恩。”


    謝薇沒有提鬼王蕭山,陳思也沒有多提。


    找了桌子,擺上打包回來的食材,謝薇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皺著眉頭喝了下去:“這世上的人真是知人知命不知心,麻烈雲啊麻烈雲,我對你那麽好,你都要騙我。啊,真是讓我傷心啊。”


    謝薇喊出麻烈雲這幾個字,著實把我嚇了一跳。她這是怪我,和蕭山一起隱瞞她啊。


    話中有殺氣啊。我若是可以跑出去,一定立馬跑出去,可惜右腿打上繃帶,根本走不了,隻能嗬嗬笑道:“師姐,我的好師姐。我什麽時候敢騙你啊。像你這樣聰明的女孩子,沒人敢騙你的。”


    我連忙向陳思打了眼色,陳思幫襯說了幾句,轉移了謝薇的注意力。不知不覺,窗外已經天黑了。這個臨近黃河的小鎮,沒有大都市的熱鬧繁華,天黑之後,便安靜下來。


    謝薇雖然不說,但心中也是很難過,一壇西鳳酒一大半喝了下去,臉色通紅,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陳思安慰了幾句,哪知道謝薇越哭越厲害,淚水流成線一樣,落了下來。


    哭了幾分鍾後,酒力發作,謝薇便睡了過去,傳出細微的鼾聲。陳思陪著謝薇喝了幾杯,臉也紅了不少,好在她酒量不錯,安置好謝薇休息。


    屋外更黑了,整個天黑如同一塊黑布蒙上,看不到一絲光亮。


    陳思扶著我坐在窗邊:“蕭寒,蕭山到底是什麽來曆,為什麽要隱瞞著謝薇,謝薇又為何如此傷心呢?”


    我歎了一口氣:“黑煞的鬼王。”陳思驚得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是黑煞,那個黑煞嗎?我聽爺爺說過,很邪惡的一個組織……好像五毒教就敗在黑煞的手上。”


    我點點頭:“是的,就是那個黑煞。”陳思緘默不語,沒有再多說話,一切都明朗了。


    我順勢一拉,把陳思拉到身邊,貼近過去,聞了聞她身上的香味。陳思臉一紅:“你膽子好大。”


    我道:“她已經醉過去了,怕什麽呢。”


    陳思怒瞪了一眼:“蕭寒,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身子一擺,掙脫過去,到了窗戶坐著。我腳上有傷,無法追上:“你天天喝謝薇膩在一起,就不能陪陪我。她好容易睡過去了,你……”


    陳思笑道:“時候未到,你不要猴急嘛!”這話很曖昧。我也笑了起來。陳思從窗邊移動,出門把另外房間的金屍喊了過來,讓金屍被我過去,整個過程,都笑眯眯地看著我,好像我要把她吞了一樣。


    我右腳打上繃帶,左腳還可以行動,在金屍的攙扶下,回到了我落腳的房間。屋內站著五行屍,水怪躺在地板上,一動不動,阿木的腦袋還擺在一旁。


    “誰?”我剛鬆開金屍,發現房間有些不對勁。


    在窗戶邊上的落地窗簾下走出了一人,一身白衣,正是阿木與水怪的主人白袍人。白袍人依舊自信滿滿:“我坐了好長時間,剛才陳思來過,我就藏起來了。”


    白袍人出現在這裏,兌現了當初和水怪、阿木約定好的一年之內再見麵的約定,準確地說,隻過去七八個月。


    我指了指隔壁,乃是蕭山與蕭天兵休息的地方,提醒白袍人要多加小心。白袍人笑道:“你放心,進來之前,我動了點手腳。房間內可以聽到外麵的聲音,但是外麵聽不到裏麵的聲音。”


    我方才道:“先生,阿木與水怪出事了,它們可能……”


    白袍人道:“放心,我來這裏,就是為了救他們的。水怪的自愈能力能強,可能這次還是他的一次機會。我來試試手。至於阿木,我早就想給他換個身子了。”


    白袍人取出針灸包,便在水怪身上施針。不過一會,水怪身上就刺滿了銀針,像一隻刺蝟一樣。白袍人動手後,很快就有了功效,原本聽不到呼吸的水怪竟然發出了微弱的呼吸聲。


    我不得不心中讚許,白袍人真是醫術超群啊,幾下子就能救下水怪的性命。


    白袍道:“蕭寒,是水怪的身體異於常人,所以施針後很快恢複了呼吸。讓他睡幾天,會有變化的。至於阿木,我已經有了法子了。”


    白袍並不是空手來的,隨身有個大袋子,解開之後,竟然是個做好的木偶人,唯獨少了一個腦袋。不過這木偶身子依舊是綠油油的顏色,倒是比之前要高了不少。


    我心中暗自腹誹,白袍人醫術高超,動手能力強,就是審美有些問題,為什麽一定要把阿木塗成綠油油的顏色呢。


    白袍人很快就把阿木的腦袋裝了上去,用力一拍腦袋,阿木眼珠子轉動,一眼就看到白袍人,欣喜地叫道:“主人,是你嗎,太好了,這不是在做夢吧。”


    阿木看了看自己新身體,格外高興,原地轉了好幾圈,手舞足蹈,很快就是適應了新身體,越發地興奮。


    白袍人道:“阿木,好好到一旁休息,我與蕭寒還有話說,不要吵了。”阿木重新活過來,又見水怪全身插滿針灸,知道水怪沒有生命危險,也不吵鬧了。


    我道:“先生,此次來風陵渡,你為了什麽事情,是為了隔壁那隻絕世銀僵蕭天兵嗎?”


    白袍人眉毛一跳:“你竟然知道他的名字啊,不簡單啊。”


    我道:“來西安那天,我就發現一隻絕世銀僵,後來水怪告訴我,你提到過一隻絕世銀僵,名字叫做蕭天兵,才確定的。”


    阿木道:“沒錯,水怪的確說過。”


    白袍人問我:“這隻銀僵,你覺得實力如何?”


    我道:“他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之中靠近郭壺公,麵對銀甲屍談笑風生,他的實力是我見過所有僵屍之中最厲害的一隻,沒有之一,是最厲害。”


    我反複強調“最厲害”三個字。


    玉屍白雅也好,銀僵甲奴也好,都隻能說僵屍中的高手,是最厲害的僵屍之一,是可怕的存在。


    但是在蕭天兵眼前,都不過如此。


    蕭天兵是高手中的高手,是絕頂高手,是高手中最厲害的。


    在我的世界中,他排在第一的位置上,毋庸置疑。


    白袍人道:“沒錯,他也是我目前見過僵屍中,最厲害的僵屍。你可知為什麽嗎?”


    我搖搖頭:“不知道,請先生賜教。”


    “一般僵屍存世不過幾十年,上百年,就拿郭氏那隻銀甲屍來說,養了上百年,花了四代人的心血。”白袍人說道,“可是這一切,在蕭天兵麵前,都不值一提。蕭天兵存世八百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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