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藏在茅草之中,警覺地看著前麵。五個勁裝打扮的漢子,四處巡視地看著四周。瘸老漢等了一會,從另外一條路上,來了一個道人,身後跟著三人,一共是四人。道人帶著鬥笠,腳步聲十分輕微。


    這一行四人,即便化成灰我也認識。一個是出現在白龍峒的茅山道士,聽名字應該叫做茅仙吉了,另外三個正是昆蟲三兄弟。萬萬沒想到,四人被白師父嚇走之後,又在出現在這裏了。四人深知我母親的消息,間接逼死了沈金花,又害得麻小巫昏迷不醒,乃是我的大仇人。


    我的身體不斷地發抖,白師父伸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示意我要安靜沉著一些。一陣晨風吹來,茅草隨風擺動。我和白師父壓得更低了。茅仙吉雙手一拜,說:“曾先生,讓你久等了,此行可有收獲?”茅仙吉鼻子聞了聞,讚說:“曾先生的死人氣息越來越厲害,藏得越來越深了,感覺不出來了。”


    瘸老漢臉色陰沉,因為他根本不是氣息隱藏起來,而是半數的屍氣被我體內的凶蟲給吸幹了。瘸老漢冷冷一笑,說:“茅先生的鼻子越來越厲害了,一般的黑狗可比不上你了!”茅仙吉打了個哈哈。


    昆蟲三兄弟走瘸老漢麵前,低頭說:“二伯好!”三人見了瘸老漢,不再是原先囂張跋扈的氣息,而是低聲下氣,害怕得很。我心中想,瘸老漢吸了一身屍氣,三兄弟的甲蟲也和屍氣有關,原來是一家人了。


    瘸老漢說:“你們這次去湘西鬧得一團糟,還有臉來見我嗎?回家之後好好反省一下!”茅仙吉說了好話:“不是他們三個不努力,而是對手太狡猾了。沈家的老婆子,還有孟家那私生子,都是硬骨頭。咱們此次的計劃,多半都被孟家的私生子給毀掉了。”


    茅仙吉說了好話,三兄弟感激地看向了他。瘸老漢說:“失敗就是失敗,沒有必要給自己找借口。這事情暫且不說了。我這邊也遇到了一些問題,本來算好大雨天氣,張家小姐正好路過小店休息,哪知道被人給攪黃了。要再想辦法才行……”


    我暗暗驚訝,瘸老漢要抓張小姐,不單單是為她治愈他身體因為屍氣產生的副作用,似乎還有別的目的。他們一行人計劃縝密,不知道背後要聽誰的話。


    茅仙吉厲聲喝道:“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敢壞了曾先生的大計!待我出手好好教訓他們”茅仙吉目光掃動,看著四周五個沉默不語的勁裝漢子,暗暗驚訝。


    瘸老漢說:“算了,不提也罷。茅道長,你也是道教體係的人,今天先去拜會一下張天師。咱們再作商量,我不能露麵,小丫頭聰明得狠,怕暴露了……”瘸老漢忽然壓低了聲音,在茅仙吉耳邊私語。我距離得太遠,根本就聽不到,隻能幹著急了。


    兩夥人密商之後,又各自分開了。昆蟲三兄弟依舊跟著茅仙吉,瘸老漢帶著那五人,也往上清古鎮去了。他們離開後不久,太陽從東邊層雲中浮現出來。我和白師父並沒有往鎮子裏麵走,而是順著草叢,進入龍虎山樹林裏,躲避白天的陽光。


    白師父盤腿打坐,臉色並不太好看。他雖然一句話也不說,我卻感覺到了他的猶豫不決。白師父與黑師父之間,是否有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呢?乘著白師父打坐的時候,我去鎮上買了些吃的。龍虎山天師府遊客如雲,一切都風平浪靜。


    一直等到了天黑,白師父可以自由行動為止。白師父說:“蕭寧,咱們去救你的黑師父吧。不過,帶回見到他的時候,你不要提起我!”聽了這話我鬆了一口氣,轉瞬又多了一絲擔憂,萬一白師父再被抓住的話,那豈不是更加麻煩了。


    我問:“咱們怎麽辦才好呢?要硬闖進去嗎?”白師父說:“亂中取利,天師府今天晚上肯定會比昨天更加熱鬧的,咱們就把水攪混了。”白師父說得沒錯,瘸老漢和茅仙吉密探,肯定有不可告人得秘密,天師府今天晚上有大戲可以看了。


    我們依舊到了天師府外麵,白師父帶我跳了進去,落到屋裏麵。白師父對天師府很熟悉,可能是正常人的時候,來過很多次。我緊緊跟著他,貼著牆角下跑動,從一扇門溜過去,看到門口守著幾人。


    白師父指著裏麵說道:“就在裏麵了!你進去吧!”白師父擺平了門口的幾個道士。白師父停在門口,說:“蕭寧,你去把他放出來。就當我沒有見過他。”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恩怨。我開了門就溜了進去,是一條不寬的巷道,兩邊燈火通明。


    從小門鑽進去,果然看到了黑骷髏人,他雙手被鐵鎖纏住,其中有一根鐵鉤子嵌入他的鎖骨位置,封死了他的力量,臉上身上貼上了一百零八張的天師靈符,將它鎮得死死的,要自己逃出去,完全是不可能的。


    見了黑師父這個樣子,我一著急,當即就流出了淚水,喊道:“黑大叔,黑師父。你沒事吧……我來救你了……”黑師父被鐵鎖封住,精力受損。我一連叫喊了好幾聲,黑師父才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珠子轉動:“蕭寧,這不是夢境吧,你怎麽來到這裏的?”


    我擦掉眼角的淚水說:“黑師父,不是夢境,你忍著點,我給你鬆綁!”我邊說話邊撕掉他身上的靈符。黑師父說:“我前不久在江城武漢,後來又跑到江西南邊那一帶。聽說他們要抓一個叫做蕭寧的孩子,就跟了過來。沒想到在天師府被困住了……”


    聽到這裏,我更是難過,黑師父竟然是為了我來到江西,之後各種突變。他昨晚闖進天師府,怕也是為了我。我把靈符全部撕下來,一共有一百零八張,整個地麵都鋪滿了。我看得來氣,將一旁的火盆拉倒,火星飛濺,地上的天師靈符全部燒光了。


    我又將粗鐵鎖拉住,想將鐵鏈拗斷,可是用了所有力氣,都沒有辦法將鐵鏈折斷,記得滿頭大汗,雙眼通紅。黑師父說:“蕭寧,你後退一點,沒有了靈符,鐵鎖對我來說隻是擺設。你躲開一點……”


    我繞到了一邊,隻聽黑師父一聲叫喊,那原本綁住他的鐵鎖斷開,他雙手得了自由,將嵌在鎖骨的鐵爪子也拆了下來。黑師父大聲叫喊,聲音從這牢籠中傳了出來,外麵的人已經知曉。


    黑師父溜溜的眼珠轉動,說:“蕭寧,跟我出去!這些該死的道士敢關我,我要好好收拾他們。”沒等我反駁,勸黑師父盡快離開。黑師父已經將我衣領拉了起來,連踢了兩扇門,衝到了外麵。咚咚巨響,恨不得把天師府踢給底朝天。


    從牢籠裏出來,我四周看了一下,並未白師父的身影,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可能是不願意跟黑師父見麵吧。我們剛走到外麵,兩條道路都傳來了腳步聲,看來是來了不少人。


    我道:“咱們快走吧,不要打起來了。咱們打不贏他們的。”但一切已經晚了,他們好像早就藏在了兩邊,轉等我們出來。


    茅仙吉眯眼看過來,說:“又是你這臭小子,看你今天往哪裏跑!”茅仙吉叫喊的聲音雖大,但是看了身形幹煸、瘦弱的黑骷髏黑師父,嚇得連連後退。


    我應道:“茅仙吉,你和瘸老漢一起,正是為了對付天師府,就是瘸老漢合計要抓張小姐的。你躲在他們人群之中,要幹什麽?不要挑撥離間,我黑師父不是壞人!”我連叫了數聲,根本就沒有人懷疑茅仙吉。


    黑師父說:“蕭寧,他們都是一夥的,沒有人會相信你的話。他們雖然衣冠楚楚,都是人麵獸心,何必跟他們講道理。待我出手,將他們都打到在地上,到時候他們就相信你的話了。整個天師府在我眼裏,就是紙糊的。”


    “是嗎?”一個洪鍾一般的聲音傳來,眾人連忙散開,隻見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過來,天庭飽滿、目光深邃,身著一件寬鬆的道袍,腳上是一雙黑色的布鞋。


    那人走出來後,整個氣場就發生了變化,眾人目光都投來了敬佩之情。黑師父都不由地後退了一步,低聲說:“蕭寧,這些麻煩了!我被靈符鎮了一天,力量已經有些虧損。等下我帶著你……就往前麵衝……把你丟出去之後,你就再也不要回來。咱們能再見麵,已經是老天爺對我的恩賜了!”


    那人道:“骷髏人,你既然已經變成了僵屍,我就必須散掉你的屍氣,阻止你為非作歹!。”那人的話傳來,竟有一股強大的壓迫力。黑師父一手靠在牆上,喊道:“張天師,別以為我怕你,你人多勢眾,對付我這個受傷的人,傳出去叫道門中人笑話。”


    茅仙吉怕張天師心軟,說:“道兄,何必跟他說那麽多廢話。他身邊的小子跟著他一起養了不少毒蠱。萬一放出來,可是要危害人間的。道門安危一切都仰仗道兄了。”


    茅仙吉要借刀殺人,唆使張天師了。張天師目光看向我,已經用上極為強大的威嚴之力。我和他目光接觸的一刹那,背後冒出一股冷汗,感覺整個世界都沒有了聲音。


    張天師喝道:“果然!天降災星,身懷凶蟲,不是什麽好苗子!”張天師挪動著腳步上前,身後的茅仙吉格外地興奮。我知道,這個時候不管我怎麽喊叫,這張天師依舊深信茅仙吉的話,斷然是不會相信我的話了,而且我的確是身懷凶蟲,是災星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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