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很多東西都彌足珍貴,比如一朵白色的梔子花,比如寒冬裏哈出來取暖的熱氣。娘在火邊說了很多話,把這一輩子都沒來得及說的話,都講了出來,說到最後,灌入體內的白酒漸漸發作,疲乏湧上來,靠在龍小蛇身邊,睡了過去。


    龍小蛇將娘扶起來,帶到茅屋裏麵休息。


    大火燒了幾個小時,才漸漸地變小。


    我隨身帶著的小蠱蟲發出輕微的聲音,我將它取出來。它的腦袋微微擺動,小眼珠子映著微弱的火光,不安地轉動著。爺爺在出門前要燒掉它,它並不懷念爺爺,隻是對黑狗有著很深的情感。


    我心情很差,走到一邊,坐在大石頭上,夜色靜謐,有幾隻螢火蟲在黑暗之中飛舞。霸道老古站在幾米外的石頭上,一直都沒有說話。似乎也在想著心事。。


    我問道:“老古前輩,你活了多少年,能告訴我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麽嗎?”


    老古側目看著我,沉思了一會,說:“我要是知道活著是為了什麽,也不會稀裏糊塗過了這麽多年。這問題太深刻,我不能回答,你應該去問那些書齋裏的哲學家。”


    老古眼睛瞪得大大,對於我的追問,頗為有些不高興。


    我看著他高高的身高,不再追問活著是有什麽意義,而是想起了古如風,又問道:“我前不久,見到了一個叫做古如風的大高個黑僵屍,你們認識嗎?”


    老古聽到這話,跳到我跟前,眼睛眨動,靠得很近。他的氣勢很嚇人,瞪了一會,問道:“你在哪裏見到的?”


    我說道:“那個地方叫做僵屍穀,他就在那裏麵,養了不少僵屍,又種了不少藥草,不過那藥草都是劇毒無比。你和他認識嗎?”


    老古說道:“他是我弟弟,我喜歡養蜈蚣,他喜歡研究毒草,他偶爾還會養一些僵屍。說起來,我們已經多年不見。”


    老古的興致並不是很高,隻是嘴角微微翹起,似有笑容閃過。


    我又道:“僵屍穀距離這裏不遠,要不我帶你去看看他。”


    老古沉默了一會,道:“當年有些誤會,再見也沒有必要,還是算了。”老古怕我再說下去,連著跳動,躲到另外一邊去,不再和我說話。


    夜色沉醉的晚上,憂愁也在人和僵屍的心中蔓延,人世間的夜晚,總會有人傷心難過。


    蕭關喝了剩下的白酒,等著炭火漸漸熄滅,走到灰燼中間,把買回來的兩個盒子放在一旁,將燒化的骨頭分別裝在裏麵,又用石頭將骨頭搗成粉末。


    一個木盒子裝著爺爺的骨灰,另外一個則是黑狗的骨灰。


    蕭關看了眼天空,見一片厚厚的雲朵飄移,喊道:“老古,你準備一下,明天下午會有暴雨,那時候咱們出發。”


    老古躲在遠處應了一聲。


    第二天早上,蕭關在林子後麵捕捉到三隻野兔子,用火烤熟之後,吃掉了一隻,另外兩隻用樹葉包起來,交給龍小蛇保管。


    吃過早飯,蕭關做了一個簡易的籠子,用了一個簡單法子,抓到了滿滿一籠的蜈蚣。


    “這些蜈蚣毒性不強,比不上茶花峒的蜈蚣,隻是暫時用它們了。”蕭關說道。我心中清楚,這些蜈蚣是要對付曾家人的。


    到了中午,天空的雲朵往西邊聚集,壓出成片的烏雲。俗語有雲:雲向東雨落空,雲向西雨打滴。雲朵聚集越來越多,刹那間風雨交加,電閃雷鳴,遠處山頭的一棵大樹被雷電擊中,冒出一陣火光,青煙閃開,像是什麽妖物渡劫失敗。


    風也呼啦啦地吹來,人在風中搖搖欲倒。


    蕭寧從茅屋出來,大聲叫道:“老古,風雲雷電都來送行,準備出發。”


    老古從休息的洞穴出來,又長嘯了幾聲,藏身四周的僵屍紛紛跳躍出來,動作敏捷,整齊有方。


    黑師父豎起大拇指,由衷地叫道:“偶像果然是偶像!”


    黑師父把十二僵屍召喚出來,不過和霸道老古相比,氣勢就弱了不少。


    我把黑傘打開,擋雨娘頭頂上的風雨。


    老古被大自然的情景所感染,喊道:“蕭關,要不要跑一跑!”


    蕭關笑道:“那就跑一跑!”回頭看著我們,喊道:“姐、蕭寧、小蛇你們都坐在僵屍肩膀上。我先走一步了!”


    蕭關提著滿是蜈蚣的籠子,縱身一躍,已經跳入大雨和狂風之中。老古和長辮子跟著追了上去。我們上到僵屍的肩膀上,也以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一時之間,暴雨之中,閃爍著跳動著前後追擊的僵屍,數種叫聲也交錯在一起。蕭關的速度極快,老古和長辮子費了一番氣力才勉強追上。


    長辮子僵屍與蟲王蕭關極為熟稔,它很開心追趕著,有時候辮子一甩。蕭關熟練地抓住辮子,借著辮子的力量跳躍,跳到樹枝上,之後又借著樹上的藤條落到地上,隨即雙腿發力,又再一次衝入風雨之中。


    這種雨中奔跑的景觀,叫人歎為觀止。蟲王叢林奔跑能力,除了這些僵屍們可以跟上之外,也隻有阿九能追得上。


    我們一口氣跑出了幾十裏山路,最後在山上一座破敗的山神廟暫時休息。生火之後,眾人烤幹了衣服,又把包好兔肉取出來,分而食之。到了傍晚雨勢稍稍變小,黑師父帶著十二僵屍才追了上來。


    黑師父難為情地說:“你們跑得太快,我這十二隻僵屍剛剛出世不久,暫時追不上你們。”


    我們在山神廟裏休息了一晚上,到了半夜,雨勢又開始加大,絲毫沒有變小的跡象。


    蕭關又在破廟裏收了一些黑色的蜘蛛,歎道:“這些蜘蛛樣子挺大,就是比不上茶花峒的蜘蛛。”


    我心中清楚,二叔是用要用這些蜘蛛對付曾家人。


    這天晚上,我們商量了一些細節方麵的事情,並沒有著急著敢去曾家人。


    次日清晨,雨勢並未變小。我與二叔從破廟出來,走了四十分鍾的山路,到了山路邊上,在路邊守了一天,二叔的猜錯沒有錯。


    曾家果然是邀請了幫手,而且不止邀請了一個。


    中午十二點鍾的時候,有一隊全身黑衣的勁旅踏雨急行,身上背著長刀劍,雨大風急,空氣中散發一股淡淡的腥味,顯然隨身帶著蠱蟲。


    下午一點鍾的時候,又有一隊全身灰色的勁旅迎風奔走,頭上戴著舊式的鬥笠,一個個個眼中帶著殺意,走在最中間的一人,背著一個竹簍,蒙上了數層黑布,不知道裏麵是什麽東西。


    下午三點鍾的時候,又有一隊全身紅風衣的勁旅快速奔跑,他們打扮簡單,身上並無東西,隻是每人手上都戴著一雙黑色手套,不知從哪裏來,又戴上了什麽樣的蠱蟲。


    我驚問道:“這些就是曾家找來的幫手嗎?”


    二叔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這應該不是最厲害的人和蟲子,如果我沒猜錯,最厲害的那個人應該在天黑才會到曾家。蕭寧你回去,和老古會和,咱們兩路和一路去曾家。”


    我點點頭,把黑傘懸在身後,順著林間奔跑,用上了所有的力氣,以最快的速度折回山神廟,叫上老古、黑師父、龍小蛇、娘、長辮子僵屍,從另外一條路直撲曾家村村口。


    我們動作迅速,天黑之際,就趕到了曾家。


    遠遠看看蟲王蕭關腳下踩著一隻僵屍。


    那僵屍嗷嗷叫喚,雙手在地上爬動,想把不遠處的兩顆僵屍牙撿回來。


    不用想,這兩顆僵屍牙是蟲王蕭關敲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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