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中用來放燃香的香爐很大,高高的三角形,底部正好有一塊空隙,我將小蠱蟲藏在下麵。


    雖然這裏人來人往,可大家很少會注意到香爐底部,反而是個安全的地方。


    “那賊子穿著道袍,你們去前麵看看!”後麵傳來胖道士的聲音。


    我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三清觀,出了觀門,一陣寒風吹來,我不由地發抖,原來方才因為緊張,全身上下徹底被汗水濕透了。


    我走得飛快,盡快往道觀山下走去。


    我心中想道:“現在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有道士中毒,他們會比我更加著急。我必須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等到天黑再回來!”


    順著台階往山下走去,經過一片林子的時候。我從台階上跳了下來,鑽入林子裏麵,小心地走了一會,避免被人跟上,又四處尋找了一會,發現了一些竹子。


    我取出小刀,費了一番力氣弄斷幾根竹子,又將竹子削好,做成阿九之前用過的尖竹子。


    不知不覺之中,過去了很長時間,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山中的雲霧更加濃厚,還下起了一陣蒙蒙細雨。


    我將黑傘打開,擋住了細雨。


    我做了不少竹尖,用竹條捆起來,背在身後。我看了一眼天色,再過一個多小時就會天黑。三清觀內眾道士中毒的消息應該早已傳出去,他們會從四麵八方趕回觀內。


    我準備行動了,收起黑傘,循著舊路回到放下躍下的地方,潛伏在石頭縫隙中,屏住呼吸,觀察著階梯山路的情形。


    果然,撒入深山密林追蹤我的道士都收到消息,急忙折回觀內。他們頭發淩亂,表情疲憊,雙眼通紅,眼裏麵布滿了血絲,腳步沉重,不斷地出著冷氣。最為重要的是,他們的情緒十分低落。


    我心中暗想,看來我留下用來誤導他們的蹤跡,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他們情緒之所以低落,是因為花了一整個白天的時間,滿山搜索,卻沒有料到我有膽量跑到三清觀內下毒。


    我又等了一會,看到遠處走來一行人,等他們靠近的時候,我心中一驚,心跳開始加速,蕭關、阿九被繩子反綁住,走在前麵,沒有看到白師父的蹤影。


    我身上的青蚨蟲也沒有太過劇烈的反應,心中一揪,開始擔憂白師父的蹤影。


    我再看阿九與蕭關,發現阿九的臉上有一些瘀傷,應該是挨了拳頭。我藏在暗處,沒有吱聲,握緊拳頭,強忍著怒火,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


    阿九與蕭關吸入十分厲害的迷香,走得並不快。以前蟲王的名聲,古大同不至於隻派了兩人跟著。這事情於情於理都講不通,隻有一個可能。


    這是魚餌,用來釣魚的魚餌。


    我敢確定,隻要我跳出去救人,不出兩分鍾,古大同就會殺過來,將我抓住。


    古大同知道我溜到三清觀這邊,肯定清楚我藏在路邊觀察。他設置了這麽一個魚餌,目的是引我現身。阿九臉上的瘀傷,也極有可能是古大同造成,他是要利用阿九的瘀傷引起我的憤怒,從而做出錯誤的舉動。


    兩人壓著阿九與蕭關往觀內走去。我依舊藏在石縫中,等了兩分鍾,果然看到一隊人馬緩緩走來。


    此刻天色開始朦朧,光線變得暗淡。這隊伍卻沒有打起火把,走來也是靜悄悄的。


    等到他們靠近,我才數清楚他們的人數,一共有十五人。


    古大同走在最前麵,背著長劍拿著拂塵,陰沉著臉,停在石頭上,叫道:“這小子比我預想中要聰明!天色黑了,把火把打起來。馬上就要回觀,總不能烏漆墨黑的,要亮堂堂地回去,都打起精神來。”


    七八支火把點了起來,整個山路一下亮堂起來。我伏低了腦袋,避免被他們發現。


    古大同隻是稍作停留,引著眾人接著往前麵走去。


    我又等了一會,除了零星的幾人,依舊沒有看到白師父的影子。


    夜色更濃,雲層散開,月亮露了出來。想來今晚的事情,也可以撥雲見月,潮退石去。


    我心中慢慢回憶,算出了回山門的人,應該是四十七人,都是青壯年,身體素質與反應速度都不會太弱。再加上原先觀內的道士,這回的難度還是很大,超過了我的料想。


    我深吸一口氣,沒有沮喪。


    黑影說過,人若要死,就應該死得痛痛快快,不應該被危險嚇住!


    我從石縫中出來,將黑影留給我的十幾種毒藥取出來,黑傘上沾上了雨水,用雨水打濕毒物,塗在我的雙手、脖子處、指甲縫裏也沒有放過。


    衣服前前後後,褲子裏裏外外都塗上了劇毒的毒藥,黑傘的傘麵,也淬滿了毒藥。我做完這些事情之後,不知不覺之中,感覺到雙眼濕透,淚水落在一塊石頭上,竟然將石麵打濕了。


    我知道,這些劇毒的毒物,每一樣都可以奪走人的性命。會有人因為這些毒物喪命,想到這一點,我就不受控製地流淚。


    如果爺爺蕭棋看到這一幕,他會不會對我失望!他會不會責怪我不該如此絕情,不該做出這樣可怕的舉止。


    我總覺爺爺如此善良的人,是不會用這種的辦法!


    黑影雖然傳授了幾十種用毒殺人的辦法;但影響我心靈的,卻是離開我快半年的爺爺。


    我用黑影教我的辦法去救人,心中忽然覺得對不起爺爺。


    “可是,爺爺啊!我沒有辦法,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我不由地說出聲來,原本想擦掉淚水,但手上與衣服了都塗滿了毒物,也隻能作罷。


    “我隻做這一次。以後再也不用這樣辦法了,當然,如果還有以後的話。”我自言自語地說。


    這話既是說個爺爺聽的,也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來,翻過大石頭,落到台階上,往三清觀而去。


    月光灑落,照在山林與石頭上,也落在我的身上。


    我心中滿是愧疚,將黑傘打開,躲在黑暗之中,背著一捆傷人的竹尖,走在寂靜而孤獨的台階上。


    我的腦海閃過很多的念頭,今晚若失敗會怎麽樣,如果救出他們,又該如何離開三清山!


    想著想著,轉眼就到了三清觀觀口。


    晚上的三清觀,一片明朗,數個火把正迎著寒風招展。道觀前麵,站著幾人,手上正拿剝著雞蛋。


    想必是擔心食物裏下毒,隻能吃溫水煮雞蛋,利用雞蛋衝擊。


    門口的道士見我靠近,認出了黑傘,有一人折身回去稟告。另外幾人圍了過來,眼中滿是怒火,將半個雞蛋砸在地上,蛋黃在地上滾動了一會才停住。


    “賊小子,拜在僵屍門下,又行下毒的詭計,應該將你關入山洞裏,反思十年才行。”一個年輕道士叫道,年輕氣盛,壓不住心中的火氣。


    “賊小子,我倒也看看你這次能不能跑掉!你以為你一個人就能掀翻三清山山門嗎?”另外一個說道,“古家鎮還有上百古家男兒,是些許毒物與蠱蟲嚇得住的嗎?”


    我心中清楚,古家道士站在人立場上,受多年除魔衛道道門思想的洗禮,對僵屍有著天然的敵意,就連與僵屍有親密關係的人,在他們看來,也是邪魔外道。


    我叫道:“你們不要過來,我全身都塗上了毒藥,身上都是蠱蟲,你們如果不想死,就後退一點!當然,你古家男兒多的狠,不介意死掉兩個。我等著你們過來!”


    我將黑傘收起來,往前麵走了兩步,嘴角帶著一絲殘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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