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鼎倒地,偷香蟲從裏麵溜了出來,全身因為受了火苗煎熬,通體發紅。


    偷香蟲從小黑鼎出來之後,空氣中的香味反而更濃了。


    “蕭寧,這會我倒聞到了香氣,看來是那個小黑鼎有些古怪。”張玄薇道。


    小黑鼎倒地,偷香蟲爬了出來。原本被吸引來的的鬼靈們倒有些慌神,四處飄散,沒有被黃葫蘆完全吸進去。


    “你們壞了我的大事!”其中打著火把的領頭人大聲地叫道,“壞了我的大事了。”


    跳上了石頭,將黃葫蘆蓋上,用繩子係住,就掛在了腰間,將倒在地上的小黑鼎與依舊通紅的偷香蟲裝了起來。


    “說……你們為何破壞我的好事……”領頭人持著火把走了上前,一身灰黑的衣物,說話時候,凶巴巴的很是照耀,目光移動,最後落到阿九的身上。


    “這兩個都是小孩,你年紀大一些,不把事情說清楚,你們今晚怕是很難離開這裏。”領頭人依舊不依不饒地說道。


    “二師兄,他們帶著的小紙人,你看是不是有些古怪之處……”領頭人一旁的漢子說道,一雙眼睛賊溜溜地看過來。


    小紙人不安地發出聲響:“嚶嚶嚶!”


    阿九站在旁邊,道:“這山誰都可以來。小紙人控製不住,撞倒了小黑鼎,怎麽能說壞了你的好事。這麽多夜晚,你要收靈物,哪一天都可以,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領頭人聽到阿九說“靈物”二字,微微驚訝,道:“你看得到靈物?你可以看到靈物嗎……”


    “你倒是說笑了,我們三人都看得到,這四周飄散的解釋藍色靈體,再有一些無法超度的孤魂野鬼……”阿九很冷靜地陳述。


    身上散發出的氣息,隱隱有些可怕。領頭人察覺到阿九身上的殺氣,作了個手勢,示意自己身邊二人不要輕舉妄動。


    張玄薇靠近之後,借著火把的光芒,認出了領頭人腰間黃色葫蘆的圖案,驚訝地問道:“三位是不是三茅道君的弟子,來自茅山?”


    三茅真君是指漢代修道成仙的茅盈、茅固、茅衷三兄弟,是道教茅山派的創始者。


    道教門派,與佛教一樣,因為各自的修習法門不一樣,也常有分支。茅山派是道教門派十分出名的派係。


    北宋時期,與北宋時與龍虎山、閤皂山同為道教三大符籙派,號稱三山符籙,以茅山上清經籙為三宗最高。


    茅山派的鎮鬼與獵殺僵屍的符籙,有一些甚至比天師府的“天師靈符”還要厲害。


    我心中起初是一驚,很快明白過來。


    張玄薇早就說過,魂魄鎖在小紙人身上,所用的乃是茅山派的秘法。小紙人定是認出了他們的來曆,所以才會有如此憤慨的舉動。


    我最開始對道士並無半點好處,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兩年前在茶花峒,那個茅山棄徒茅仙吉。


    茅仙吉為人險惡,仗著茅山派的名字,四處招搖撞騙。後來到了曾家,發揮自己了作用,用道術幫曾家養過不少僵屍。


    之後曾家一戰,茅仙吉成為廢人,曾家所養的僵屍也多數被吸幹了屍氣。茅仙吉一番苦心盡數化成泡影。現在是死是活,我也不太清楚。


    可當我聽到眼前三人是茅山派道士的時候,我心中還是生出一盆怒火。


    張玄薇看了我一眼,伸手揪了我一下。


    我這才壓住心中的怒火,眼睛越發不友善地看著眼前三個茅山道士。


    領頭人看了過來,瞧出張玄薇身上的道袍,說道:“你們是龍虎山天師府的人嗎?”


    張玄薇雙手作揖,說道:“沒錯。家父正是張天師。從此番與兩位師兄來婺源縣,是聽聞這裏出現了一隻女屍。所以才過來看看的。我們追了一段路程,她好像往這裏來了。沒想到影響了三位道兄,多有抱歉,萬望原諒。”張玄薇將隨身所帶的銅鈴鐺取了出來,又念了幾句經,以此證明了自己的身份。


    張玄薇這幾句話說得很巧妙,點命了我們的身份,也在試探,這三人是否見過“女屍”,也就是謝姑娘了。


    領頭人瞧見銅鈴鐺,道:“龍虎山與茅山素有淵源。我們門派也有使用銅鈴鐺的傳統。今日再次遇見龍虎山弟子,倒也算是喜事。”


    領頭人很快就掩蓋住了自己憤怒,勉強擠出一些笑容。身邊兩人見到自己師兄的變化,聽到張天師的名頭,氣勢也稍微收斂了一些。


    領頭人接著說道:“大概在一個小時前,的確是有一個極其厲害女僵屍在這裏出來。她往西邊去了……不過你放心,我們大師兄來了……那女屍再厲害,也躲不過大師兄的追擊……”


    我不由叫道:“你大師兄很厲害嗎?”


    領頭人笑著道:“三位沒追上那女屍,我大師兄追得上。我並沒有半點嘲笑的意思。其實龍虎山與茅山同屬道門,你們還年輕。我大師兄年紀要大一些,自然追得上那女屍!”


    他認為我驚訝,是他抬高了他口中的大師兄,而貶低了龍虎山。


    其實不然。


    我驚訝的是茅山派的大師兄竟然有膽量去追謝前輩。


    不過,我並沒有擔憂。三清山躲在山中清修的道士,催動了北鬥七星陣,都沒能鎮住謝姑娘,一個茅山派所謂的大師兄,要想對付謝姑娘,還欠些火候。


    我心中好笑,口頭上的語氣卻有些擔憂,道:“你大師兄如此厲害,怎麽去了一個小時了,還沒有折返回來,想必出了些事情。咱們快快追上去看看吧。”


    我說出這句話後,身上帶著的小紙人頗為不滿地發出“嚶嚶”聲,似乎不滿我與這三個茅山道士妥協。


    領頭人並未移動半步,道:“我倒不用著急。你懷中的小紙人之所以可以跑動,應該是我茅山派茅山術中的一種。我派做成的東西如何落到天師府弟子的手上,還請張小姐和兩位道兄解釋解釋。”


    我有些猶豫,小紙人認出了茅山道士的來曆,茅山道士認出小紙人的來曆。


    或許他對於小紙人的來曆十分清楚,他故意這麽問,是要考較我有沒有說假話。


    領頭人見我遲疑,臉上再次陰沉下來,手上一揮,身邊兩位師弟又往前麵走了兩步。


    我腦袋靈機一動,哈哈大笑地說道:“這事情若真要說起,怕是影響了茅山的聲譽。你們真的要我說出來嘛?”


    領頭人遲愣了一下,冷笑一聲,道:“你說笑了。我茅山弟子潔身自好,平日裏從未做過違背門規之事,行走人間,也是除魔衛道,從未有過鬆懈,做的都是光明磊落的好事情。”


    我哈哈笑道:“我看未必。這小紙人體內的魂魄,乃是一個極其可憐的小孩,父母雙亡,早夭之後原本可以入輪回之道。可是卻被你們道中一人擒住,所在了紙人身上,作為奴隸驅使。這種事情,莫非也是你口中茅山派那些光明磊落的事情嗎?”


    領頭人袖子一揮,說道:“是好鬼還是惡鬼,我哪裏知道,若是紙人身體裏收著一隻惡貫滿盈的惡鬼,那也是是一件功德事!阻止惡鬼傷害其他可憐的小鬼,我看這事情,世上若是聽聞,自然要好好稱頌!”


    “笑死人了。做這個小紙人的道士若向你說得那麽動聽,我想他也不會被你們掌教逐出山門。”我說道。


    那領頭人遭受當頭一棒,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有些支支吾吾地說道:“你是說……你是說……這個小紙人是茅仙吉做出來的……”


    我嗤之以鼻,道:“你倒也不蠢。若不是茅仙吉對小紙人迫害極深,它又怎麽如此怨恨你們茅山派,也不會輕易撞翻你的黑鼎!”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暗暗用上了幾分力氣。那領頭人高高抬起的腦袋漸漸地低了下來。


    用茅山派棄徒茅仙吉的名義,果然是刺中領頭人心中的軟肋。


    當年茅山幾個弟子出門追擊一隻惡屍,幾個弟子幾乎戰死。而那時茅仙吉溜之大吉,之後另外弟子得以逃生。


    茅山掌教一怒之下,邊將茅仙吉驅趕出來,終生不得使用茅山名字的名號,這件事情在茅山派弟子中影響極大,這三人中的領頭人自然是清楚。


    領頭人整個臉全部紅了,半天才張開嘴巴,道:“好……看來是我錯了。這茅仙吉離開山門後,還利用茅山術為非作歹,待我回歸山門後,一定稟告掌教,若有處理意見,自然會修書一封,送往天師府張天師。”


    “道兄!若他真是茅山棄徒,貴派應該妥善處理。據我所知,他曾經與江西曾家人合謀,企圖綁架我。這事情若是成功了,後果如何,道兄應該清楚。”張玄薇言辭也變得犀利起來。


    她原本就是天師府的小姐,自小養成某些威嚴,此話說出,三個茅山道士臉色煞白。


    三人心中清楚,若是因為一個棄徒,引發茅山派與江西天師府的交惡,自然有些不值當。


    “道兄,你別以為我是在說假話。這件事情,我父親大人親眼親耳見聞。你們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問他。我父親後來得知茅仙吉是貴派棄徒,便也打掉了親上茅山拜見令派掌教的想法!”張玄薇的聲音又高漲了不少。


    三人神情驟變,領頭人聲音有些顫顫,解釋道:“張小姐,若查證此事屬實。我茅山派一定親上天師府賠禮道歉……”


    一番話下來。


    張玄薇把三人說服服帖帖,腦袋盡數低了下來,不敢再與張玄薇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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