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憋著一口氣,到底是什麽人用什麽手段,把蜈蚣放到飯菜裏麵。我看了看四周,街道上人流來來往往,並沒有可疑的人出現。


    但凡養蟲之人,身上總會有一些與蟲子相近或者相似的氣息。那古家人操控蜈蚣,肯定就在附近。我一定要把他找出來,狠狠地打他一頓,替那些被糟蹋的包子豆漿美食狠狠地打他一頓。


    我忽然看到長街西邊有個人鬼鬼祟祟,撒腿了就追了上去。那人賊眉鼠眼,見我追來,撒腿就跑。他似乎對這一代的地形非常相似,奔跑的速度自然很快,一下子就消失。


    可惜的是,他遇到我與阿九,也隻能變成遲鈍愚笨的兔子。我與阿九把他堵在一條巷子裏。


    我叫道:“是你嗎?”


    那人一身黑色的衣服,頭發很長,戴了一頂白色帽子,從衣服拔出一把小刀:“你們少管閑事,給我滾開。”


    阿九鼻子一動,搖頭道:“蕭寧,找錯人了。他不過是個小偷,他之所以鬼鬼祟祟,不過是你看得他發毛。”


    我一肚子的火,罵道:“狗東西,有手有腳,不好好做人,非要出來偷東西。”那小偷咧嘴喊道:“爺偷東西是靠手藝,祖師爺拜在蕭不全手下,豈是你這等無名之輩知道的。”


    阿九道:“你若是盜神蕭不全的傳人,又豈是這個鬼樣子。我看你今日下手的對象,是在外勞碌一年做了一個苦工的窮苦之人,他在商店前,看著很久的書包,應該是給孩子看的。你若是盜神門下,又怎麽會選擇這樣一個窮苦之人下手呢。該剁手!”


    阿九說的是江湖上的事情,我自然不太懂。但聽到這小偷下號的對手,竟然是一個窮苦之人。我胸中的怒火更甚,飛起一腳,把小偷手上的長刀打落在地,連著幾拳出去,將他打倒在地上,提著拳頭一頓痛打。


    阿九上前道:“蕭寧,私刑要慎用。”又對鼻青臉腫的小偷說道:“記住,不要亂用盜神的名號,否則,盜門中自然有人來砍你的手。”阿九從小偷身上摸出了一隻破舊的厚襪子,翻開之後,裏麵是一團紅色的鈔票。


    我與阿九從巷子裏出來,拐了幾條街道,看見那男子癱坐在一旁,臉色難堪,有些絕望地喊道:“我……袋子被割開了。女兒說好來接我的……”


    男子衣服很舊但是很幹淨,眼神裏很是難過。


    阿九上前問道:“大哥,怎麽了?”


    那男子道:“我做了一年苦工的錢不見了,我女兒要來接我。我說好給她買玩具,還要給她換一個新書的。”


    阿九道:“再找找,可能放在什麽地方,沒有發現呢。”阿九的手很快也很隱秘,把厚厚襪子丟入男子順著帶著的袋子裏麵。


    男子聽了阿九的話,絕望的眼神之中,似乎多了一些希望,又細細吸找了一遍,從袋子裏找出那一隻又厚又舊的襪子,叫道:“找到了,找到了……咦,怎麽比剛才還要多了呢……”


    阿九笑道:“可能是一開始就數少了,這回應該對了。快起來了,你女兒就要接你了。這個家店的書包不錯,給女兒選一個美羊羊的書包吧,我看孩子們都喜歡的。”


    男子看了一眼阿九,嘴巴蠕動,似乎明白了自己身上的遭遇,裝錢的襪子根本不是一直在袋子裏,而是眼前的男子送還回來的,道:“是你幫我取回錢包的……你真是好人……”那男人眼睛一紅,要給阿九跪下去。


    阿九扶住男子,道:“大哥,那街道來了個小公主,是你女兒吧,快去擁抱她吧。”


    街道上似乎更加明亮,一個七八歲紮著馬尾辮子的女孩子,牽著媽媽的手,臉上帶著幸福,忽然看到人群中的父親,睜開了媽媽的手,飛奔上前,喊道:“阿爸,阿爸,阿爸……”


    男子看了一眼阿九,飛快地跑了上去,將人群走動的小公主抱了起來,在人群中轉動,一下子成為世上最為幸福的父親。


    阿九帶著我悄然離去,轉身那一瞬間。我看到阿九眼中有一滴淚水落下,身子也有些發抖。


    “別回頭,別回頭。”阿九聲音有些顫抖地說著。


    我心中怪異,竟不知這麽一件小事會引起阿九的觸動。阿九對付敵人對付惡人手段極狠,可是對待普通人,卻有著一顆菩薩心腸。


    我問道:“阿九,你想起你父親了嗎?”


    阿九點點頭:“是的。”


    阿九走出這條街道之後,坐在街道邊上,終究控製不住地淚流滿麵,淚珠從他俊朗的臉龐下滾落下來。


    太陽朗照的午後,人世間的悲歡離合不斷地上演著。


    從阿九淚流滿麵的那一刻開始,我發現阿九完全變了。


    他以前是個冷酷的殺手,可現在變成了一個平凡的人,一個有感情有生活的普通的人。


    我哈哈大笑起來:“阿九,阿九,你變傻了,變平凡了。但是我覺得很好,覺得陽光很好,一切都充滿了愛意。什麽狗屁蜈蚣,都不能影響我此刻的心情。”


    阿九哭得很厲害,我笑得很厲害,來往的人看著我們,像看著兩個瘋子一樣。


    阿九道:“別再笑了,你肚子不餓嗎?”


    我笑道:“笑飽了,不餓了。”


    話雖然這麽講,但一天就吃了幾個雞蛋,肚子當然是餓的。


    我與阿九又去了幾個地方,情況並沒有改觀。我黑罐子的蜈蚣完完全全裝滿了。我實在沒有辦法,中午依舊是吃了幾個白雞蛋。


    落敗而歸,回到旅館。


    二叔又是一陣大笑:“蕭寧,古家人這麽恨你,想出這樣的辦法,也真是好笑得狠。要不要炸蜈蚣吃,隻要蜈蚣毒性不強,你吃進去還可以進補身體呢。”


    我白了一眼二叔,道:“二叔,您這樣子為老不尊,是不對的。您告訴我,那玩蜈蚣的古家人,到底是用什麽法子。怎麽我吃的東西裏,就有那種耐寒耐熱的蜈蚣呢。”


    二叔搖搖頭道:“我也不清楚,能夠想出這種辦法的人,還是很可怕的。他要是不下蜈蚣,下一點毒粉,下那種看不見的蠱蟲,一般人都要死掉了!”


    二叔頓了一會,補充道:“好像對你不行,毒物與蠱蟲都要不了你性命,還是用蜈蚣惡心你最好,把你餓死最好的。”


    正說著,卻聽到房門的敲動聲。阿九開門之後,隻見門口站著一個黑袍道士,遞上一件名帖。黑袍道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送完名帖之後,就飛快跑走了。


    “是三清道士的道袍,看來下蟲子要約你見麵了。”二叔恢複了嚴肅的表情,“蕭寧,把你收集來的蜈蚣給我看看。”


    我把罐子遞給二叔,又接過阿九手上的名帖,看了一眼就丟在地上,罵道:“這貨絕對有病,約我去牛肉麵館見麵。這貨不是有病嗎?”


    名帖飄落在地上,分明寫著:今晚八點,牛肉麵館,可見分曉。


    二叔取了兩隻蜈蚣蟲,放在手上把玩著:“他是要告訴你,你早上沒吃到的牛肉麵,晚上可以去吃。”


    我一拳打在桌上,罵道:“這小子有點猖狂啊。我倒要去看看,他有幾斤骨頭,敢跟我這樣說話。”


    二叔道:“你別大意。這黑蜈蚣不怕冷不怕熱,倒也有些明堂。你與他相見,不可大意他是如何把蜈蚣下到你的碗裏,說實話,我也想不太明白。”二叔沒能看出個所以然,又把黑蜈蚣遞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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