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為,張本心是清風觀觀主,張天師的弟弟,修行天師道,是正一派的道士,攔著天真人的目的,自然是除魔衛道。但張本心話裏麵的意思,好像並不是除魔衛道。


    我一臉錯愕地看著張本心,忙喊道:“師叔。他是天真人,是舉世罕見的金僵,也是有智慧的善良的僵屍,不是殺人飲血的惡毒僵屍!”


    張本心叫道:“蕭寧,我與他之間不是為了這件事情,你退到一邊去。他做錯事情不承認,我非要他老老實實地交代不可!”


    張本心手中拂塵揮來,卷到我手上,用力一撥,我往旁邊躲去,隨即拂塵一收,轉而去纏天真人。


    天真人叫道:“你這個人真奇怪,不就是兩張被子的事情嘛,至於要拚命嗎?我真是服了你啊。”


    天真人往後一跳,跳到了鬆樹上麵。


    張本心叫道:“你給我下來,咱們好好打一架。”


    天真人叫道:“蕭寧,你告訴他,被子是不是我偷的?他非要賴在我的頭上,我心中苦啊,怎麽都說不清楚。”


    我不由地笑了起來,道:“師叔,被子真不是天真人拿的,是謝前輩帶回去的。那是,我帶玄薇離開天師府後,遭到了古家人的追擊,躲入山洞中,正值天氣寒冷。謝前輩就出來找了兩張被子回去。”


    張本心狐疑地看著我:“你沒有騙我吧!”


    我撥浪鼓一把地搖頭:“不敢騙師叔。的確是謝前輩拿了被子,是給玄薇群暖的。謝前輩是個女子,天真人是男子,自然不是天真人拿走被子的!”


    無憂眨眨眼睛,想了一會,喊道:“師父,我記得是個白影人。這金僵是黑衣,應該不是他的。”


    張本心收住拂塵,輕撚胡須,道:“既然是給玄薇群暖,拿就拿了吧,我也不追回了。你是金僵,身手應該不錯。我本想和你過過招,但是與那古秀連打了一架,氣力有些不濟,下次再打吧。”


    天真人這才從樹上跳下來,笑道:“道長是性情中人,若有機會,我蕭天真一定與你過過招。”


    原來張本心追出去之後,與天真人發生了一些誤會。現在誤會解開,雙方就沒有芥蒂,天真人便從樹上跳了下來。


    張本心道:“好,那就一言為定。等機會合適,咱們打一架,我手中這把拂塵,很久沒有與僵屍過招了。”


    無憂與張東健皆是一喜,我心中也鬆了一口氣。現在看來,張本心對僵屍的態度,明顯沒有張天師那麽苛刻與極端。


    張本心的性格更有棱角,對錯分得很清楚,從來不把心中的疑惑留到明天。剛才在觀內追問張玄薇的事情,現在追查被子的事情,都反映出他與張天師不一樣的個性。


    我介紹道:“天真人,他是玄薇的叔叔,一直住在三清觀。也是張天師的弟弟……”


    張本心喊道:“天真人,我叫張本心,其他的那些身份都是虛的。至於說那張天雲,是高高在上的天師,與我這個小觀主不是一路人。”


    張東健不由地苦笑。


    天真人豪爽地叫道:“什麽張天師!我都不記得那人是誰了!小道兄,我看你性情直爽,咱們進去喝上一壇酒,如何?”


    張本心愣了一下,問道:“僵屍也會喝酒嗎?”


    天真人道:“僵屍有時候會喝,有時候不會?”


    張本心問道:“那什麽時候會喝?”


    天真人笑道:“遇到英雄的時候會喝,遇到想結交的朋友的時候會喝。”


    張本心也跟著大笑起來,叫道:“無憂,去把院子埋下來的酒挖出來,我要與天真人喝上十八碗。”


    無憂快樂地點點頭,跑回三清觀的時候,看著趴在門口的古平豪,問道:“師父,這人怎麽辦?”


    古平豪還有一口氣吊著,並沒有死掉。


    張本心道:“這樣出賣兄弟的齷蹉之人,不能死在清風觀,死在龍虎山上,汙了這一方靈氣之地。東健,那把他拖到大殿上,別讓他凍死了。等明日他恢複過來,趕下山去。”


    張東健點點頭,我快速跟了上去,兩人一起把古平豪拖入大殿裏。


    張本心作了一個請的動作,叫道:“天真人,裏麵請。”天真人也不客氣,大步邁入了清風觀,步入神殿之中,見到三清的神像,雙腿彎曲,跪在蒲團去,磕了幾個頭。


    張本心奇怪:“僵屍與道士向來勢不兩立。我從未見過僵屍給三清磕頭的。”


    天真人道:“我以前也是道士,去過開封,到過終南山,在那裏呆過一段時間,也算是道門中人。後來在終南山南夢溪,睡了八百年,從南宋一直睡到二十年多年前……”


    張本心驚道:“原來你是全真道的弟子!”


    終南山是秦嶺山脈的一段,終南山最出名的便是全真道。天真人說自己在終南山上呆過,張本心很自然地認為他是全真道的弟子。


    天真人道:“終南山是有修行全真道的弟子!我卻不是全真道的信徒!我有生之年愛上一個女子,還與那女子一起,生養過一個女兒。”


    全真道與天師道不一樣。全真道的道士是不能結婚成親的,而天師道則可以。


    天真人可以結婚,自然不能算全真道的弟子。


    張本心為道:“你既然是道門中人,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天真人道:“我啊,少年時候修道,目的就是為了得證大羅神仙,所以修行大羅神仙道,以求能夠白日飛升。哪知道,最後落個淒慘的局麵,成為了一隻不死不滅不灰的銀僵。二十年前,與邪門黑煞一戰,我由銀僵變成了金僵,成為僵屍中最為厲害的一種存在。”


    天真人與張本心解除誤會之後,倒好像是一對結交多年的朋友一般,自己的人生經曆毫不保留地說了出來。


    究其原因,是因為天真人以前的生活與張本心十分相似,同樣在深山之中修行。而天真人那時候的性格,也與張本心十分相似。


    天真人看到張本心,不由地回憶起了當年的往事。


    張本心道:“大羅神仙道,聽起來很厲害,有人因此修成神仙嗎?”


    天真人搖頭道:“沒有,我的兩個哥哥,天將與天兵,修行此道,最後都變成了僵屍。不過他們出世的時間很早,又一一凋謝,消失在人間了。”


    張本心不由地感歎:“沒想到您的身上,竟然有這樣的故事!睡了八百年,變成了一隻銀僵。世人會用異樣的目光看你的。想來,人世對你真不公平啊!”


    天真人笑道:“大夢八百年,誰人能悟道。吾生夢幻間,天真望憂愁。”


    無憂抱著一壇泥封的好酒,從外麵走了進來,道:“師父,要不要我去弄些下酒菜給你們。”


    張本心看了一眼天真人。


    天真人道:“我不要下酒菜,喝酒就可以了。”


    張本心道:“無憂,拔兩根蘿卜下來,洗幹淨就好了。”不過一會,無憂就拿著幾根削皮的蘿卜上來。


    張本心一巴掌排開泥封的壇子,一股清冽的酒香快速散開,桌上擺了四個瓷碗,白酒咕咚咕咚地倒了下來。


    “東健,蕭寧,你們也來喝上一碗。”張本心喊道。


    張東健傷口處理之後,還可以慢慢走動,猶豫了一會,也跟著走了上來。我也走了上來。無憂看著酒碗裏的白酒,倒也想喝兩口。


    張本心道:“無憂,兒須成名酒須醉,等你長大了,師父就不管你喝酒了。但現在你還小,還不能喝。”無憂嘟嘟嘴,一臉不高興。


    天真人哈哈大笑,一碗酒一飲而盡,叫道:“好酒。”張本心也跟著一飲而盡,喝完後,咬了一口蘿卜,壓了壓酒氣。我與張東健兩人學著猛喝了一口,兩人皆是咳嗽起來。天真人與張本心連著喝了幾碗。


    天真人道:“小道兄,我帶蕭寧先走了,他日有機會再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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