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驚風眼珠子瞪得大大,十分氣憤地看著張二哥,若是張二哥身子如常,兩人怕是已經打起來了。


    我笑著說道:“驚風,二哥是在氣頭上,並不是針對三清山,他是上了古長空的當,才會說這樣的話。”我從中調和,一把拉住古驚風。


    張二哥笑了起來:“你這娃娃,有些脾氣,合我的胃口,等有時機,咱們坐下來,一起喝喝酒。”


    古驚風哼了一聲,不領情地說道:“張二公子的酒,我怕是喝不了。你是大人物,我隻是個小角色而已。”


    張二哥與張大哥皆是笑了起來。


    古驚風性情耿直,有時候也蠻可愛的。


    “你們在說什麽,老遠就聽到你們鬧哄哄的。”張玄薇從廚房裏端來一些饅頭,又熱了點稀飯。


    “沒事,張二哥要找驚風喝酒。驚風說天師府沒有好酒,不願意去。”我笑著說道。


    “古驚風,你說笑了,天師府沒有好酒,世上就沒有好酒了。有機會一定要去,我好好地招待你……”張玄薇說到這裏,情緒有些低落,“可惜我回不去天師府了……”


    古驚風生的是張二哥的氣,聽出張玄薇話中的哀傷,哪裏還生氣,忙說道:“張小姐要請我喝酒,去哪裏都一樣,不一定要去天師府,我看三清山就不錯。明天,明天咱們就喝酒……”


    張玄薇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大哥,二哥,出發還剩下饅頭與稀飯,你們將就著吃一點吧。”


    張大哥點點頭,端了一碗稀飯。


    張二哥道:“小妹,隻要咱爸點頭,你想回去就可以回去的。到時候一家人團聚,也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張玄薇點點頭,靜默不語,似有無限的心事。


    我心中歎了一口氣,要讓張天師點頭,那可不是簡單的事情,說來輕巧,辦起來就很難了。


    除非鐵樹開花,木魚複活才有可能。


    我輕輕拍了拍張玄薇的肩膀,道:“你阿爸一直都是疼愛你的……等時機成熟,咱們就會天師府看望他老人家。”


    張玄薇嗯了一聲,不知不覺之中,眼睛卻是紅了。


    張大哥與張二哥吃了一些食物,又在陽光下曬了一會,寒氣帶來的副作用漸漸地消解了,兩人的氣色也好轉了不少,可以站起來慢慢走動。但要完全恢複,還需要一段時日。


    好在眼下並無重要的事情,不需要拚命。


    “好了,咱們去會會古長空。”張大哥揮揮手,讓我們在前麵帶路。


    我、張玄薇、古驚風、張大哥、張二哥魚貫進入大殿。大殿裏麵,眾人還在休息之中。二叔臉色時而烏青,時而變得通紅,還在慢慢地調理。


    古秀連氣色恢複得很好,已經睜開眼睛,可以站起來活動筋骨,停在黑衣人邊上,試探了兩下,想將黑衣人臉上的黑布撕下來,猶豫了許久,沒有下手。


    張東健見到兩位師兄,高興地喊道:“兩位師兄,你們沒事就好。我一直擔心著你們的……”


    張大哥趁著臉色,問道:“天師大人不是讓你去清風觀了嗎?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你這是違背師命!”


    “這……”張東健臉色嚇得慘白,隨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忙看了我一眼,投來求救的眼神。


    “大哥,東健師哥去了清風觀之後,遇到了古平英他們,得知三清山對你們不利,所以就趕了過來。”我趕緊說道。


    “是的,是的。”張東健趕緊點頭。


    張大哥聽了這話,倒也點點頭,沒有再問下去,頓了一下,問道:“那姑奶奶可曾見過,有沒有出事。”


    “我與蕭寧一起去了古家鎮,在古家鎮找到了她,沒事了。”張東健不由地一喜,忙說道。


    我聽到張大哥與張東健的對話,心中暗暗搖頭,這張東健性情單純,一套就被套出來了。


    果然,張大哥大喝一聲:“你竟然讓蕭寧幫你打掩護,你這分明是為了姑奶奶來的。你這樣……做事情……回去我就稟告天師大人……”


    張東健臉色又變了,沉思了一會,大聲叫道:“沒錯,我知明朝姐姐有難,所以才趕到古家鎮的。大師兄若要懲罰我,師父若要懲罰我。我都領著,大不了就在清風觀裏住一輩子……”


    張大哥卻笑了起來,上前扶起張東健,說道:“你們這些娃娃,心思蠻多,你要是直接這麽說,我就不會發火了。”


    張東健一腦門子汗水,弄不清楚眼前的狀況,站起來之後,慘白的臉色過了好一會才恢複過來。


    古長空聽到我們說話的聲音,臉色大變,嘴巴喃喃動了幾下,想說話又沒有說出來。


    “古家主,我剛走出來,發現你三清觀裏的人都跑光了,看來你混得不咋地啊。”張二哥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做人啊,不要把話說得太滿,昨晚還要我好看。怎麽樣,現在沒有退路了吧。”


    張二哥走近一看,發現古長空雙眼都是一片模糊,微微一驚:“你兩隻眼睛都沒了啊,都成了個廢人了,犯不著再跟你計較了。”


    古長空哼了一聲,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又咬牙叫道:“蕭寧,爺爺我也是一條好漢,士可殺不可辱,你索性給我一刀,別讓那些阿貓阿狗跑來羞辱我。”


    張二哥聽到這話,倒是哈哈大笑起來:“你現在除了叫嚷兩句,還能幹什麽……”


    我沒有搭理古長空的叫喊,此刻正值下午時光,還有一個多時辰才會天黑。我上午休息了一會,本想再休息入定一會,不過此刻事情繁雜,怕是很難入睡過去了。


    我走到黑白師父身邊,他們二人閉目養神,還在靜靜地調理之中,氣息不定,不知道最終結果是什麽樣子的。


    天真人沒有辦法打坐,而是躺在地上,上身已用衣服蓋住,臉色慘白,還能看到一些屍斑。我仔細感覺了一些,沒有一絲屍氣。


    “看來騰蛇封印副作用太過驚人了,或許這世上再也不會有獨一無二的金僵了。”古秀連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身邊,悄然地說道。


    “難道真的是因為新舊時代更替,老者必定要逝去嗎?”我小聲地說道,不願因此而吵醒二叔。


    “我十幾年前第一次見到天真人,那時候我們打了一架。”古秀連道,“說實話,這個怪僵屍的性情,是我見過最為天真爛漫的一人。他若是離開了人世,時間的快樂怕是要少了幾分。”


    我與天真人接觸得並不是太多,也能感覺到天真人天真爛漫的性子。若真如古秀連所言,那真是人間悲傷事啊。


    天真人身邊,是謝靈玉謝姑娘。


    她的樣子更加難堪,看著心痛不已,右臉與右手,都是黑色發皺失去水分的皮膚,昔日傾國傾城之貌,現在變成了骷髏美人,右邊身子幾乎沒有人樣,皮膚縮緊,水分丟失。


    雖然經過漫長了休息,還是沒有恢複過來。


    隻希望太陽落山之後,會是是一個月光明媚的夜晚,這樣也可以幫助謝靈玉恢複。


    “謝靈玉這丫頭……一直都長不大。可惜世上隻有一個謝靈玉,隻有一個蕭棋。”古秀連感歎道。不由地淚眼滂沱,淚水滾落。古秀連與謝靈玉、蕭棋十分熟悉,鬧來鬧去了吵了幾十年,如今到了這個地步,古秀連自然悲傷。


    “隻希望今夜的月光明媚,謝前輩可以安然無恙地活過來。”我祈禱地說道,“等謝姑娘醒來之後,我就找個地方,給她開一家花店。這樣,也算是完成了爺爺的夙願了……”


    爺爺欠謝靈玉一家花店,若是謝靈玉能夠醒過來,我一定要給她開家花店。


    “就在江城武漢吧。”古秀連說道,“靠近江邊,選個安逸一點的地方。晚上營業,專門把花賣給過路的小鬼,許他們一世安寧……”


    古秀連這麽一說,我才明白,原來爺爺與謝靈玉開的花店,是專門把花賣給過路的小鬼的,還真有點意思。


    “那就放在江城武漢,不知道叫什麽名字比較好……棋玉花店……正好有他們兩人的名字……”我順著古秀連的話往下說。


    “還是以前的花店名字,比較好聽,也是兩人共同的回憶。”古秀連道。


    “什麽名字?”


    “白夢花店。白日做夢的意思。這世上的人活著太辛苦,這陰間的鬼也活得太累。他們都希望活著白日夢裏。”古秀連道,頓了一會,隨即長歎一口氣,說道,“可是,白日夢雖然美麗,卻不真實。我們都活著輪回的悲傷之中……”


    “白夢花店……”我反複地念叨,“好名字,好名字……”我餘光落在謝靈玉身上,發現她右手的手指輕輕地動了一下,似乎感應到了我的聲音。


    “古爺爺,謝前輩的手指在動,難道是聽到我們的聲音了嗎?”我欣喜地叫道。


    古秀連不由地一喜:“看來謝靈玉有遺憾沒有實現,所以留著一口氣……真是三清祖師爺保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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