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秀連經過休息,看不出半點衰老的跡象,腰杆筆挺如同一杆標槍,雙眼炯炯有神,充滿了力量,帶著一絲淡淡微笑。


    我咽下口水,道:“真要去扶桑?”


    往東去,便是海洋,穿過大海,便是島國扶桑了。我之前與古秀連約定好了,等三清山事情完了之後,就一起去一趟扶桑日本。


    古秀連說東去殺人,肯定就是指這件事情了。


    古秀連道:“怎麽,你膽怯了,要留下來陪美嬌娘嗎?”


    我搖搖頭道:“不是這個意思,是爺爺早就告誡我,不要替他報仇。我上前又見他在地府裏當了鬼差,真要去扶桑,怕是違背了爺爺的意願。”其實我心中早就下了決定,要東渡扶桑,不過還是要看看古秀連的決心。


    古秀連道:“我給蕭棋報仇隻是其次。”


    我表情微微一變,問道:“那除了這個目的之外,還有什麽目的呢?”


    古秀連笑道:“不瞞你說。扶桑那邊老是派人到我們這裏來,這一次又派人來對付你爺爺。我總覺得不回去看看他們,他們還以為我們華夏沒人了。所以這次,不論如何,我都要去一趟扶桑。讓他們知道,我華夏大地,有人敢到他們的地盤上,告訴他們做人的道理。”


    古秀連說這話的時候,十分地平靜。


    我卻聽得全身熱血沸騰,那猿飛日月也好,猿飛星星也好,他們敢來中國搗亂,欺我國中無人。


    古秀連這次去日本,目的就是要告訴扶桑那邊的陰陽世家,我們不是好欺負的。


    我點點頭,道:“蕭寧願意隨你一起去。”


    古秀連哈哈大笑,喊道:“那咱們今夜就痛飲一頓,明日就啟程出發。”古秀連除了挖出深埋地下的鐵劍,還挖出了一壇埋了十幾年的老酒。


    這酒是當年爺爺與古秀連喝過後,剩下的一壇,之後埋在了飛仙穀草廬邊上。古秀連這次折返回去,把這壇也給挖了出來。


    古秀連道:“這酒埋了二十多年,本來是要與蕭棋一起喝的,也隻能找你這個娃娃一起喝了。”


    我道:“既然是埋了多年的老酒,那我當然要喝了。”


    張玄薇道:“我跟你們喝上一碗,你們可別小瞧了我。”


    雨過之後,雲朵散去,正有一輪明月掛在天空上。


    我們在三清觀後院擺起了桌子,弄了一些花生米,各色下酒菜,椅子擺好,將泥封的燒酒拍開,一股醇香隨即散開,很快就彌漫整個山頭。


    “好酒!”我大聲地叫道。


    酒香四溢,我把阿九、二叔、古驚風都喊了出來。古葵喝過草藥之後,發了一身汗,感冒也好了不少,裹著衣服跟著阿九一起出來了。


    二叔因為天真人力氣以及老古遲遲未醒,精神不太好,時常歎氣。


    古秀連道:“蕭關,我看你現在的心態比我都要老。天真人本就不是凡人,他是仙人,是仙人自然要雲遊四海的。你何必擔憂呢。”


    二叔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想著以後沒有機會再見麵,總覺得心裏難過。這和我的心態沒什麽關係的。”


    古秀連道:“酒中有真意,喝了之後,你就明白人生是什麽了。”


    我忙給二叔倒了一碗,酒香散出,隻是聞聞就要醉了。


    二叔道:“最怕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


    二叔與古秀連幹了一碗烈酒。二叔正當壯年一口幹掉乃是平常事,古秀連上了年紀,也是一口喝掉,眉頭都不皺,讓人不由地豎起大拇指。


    阿九說道:“古先生,你的身手令人讚賞,你的酒量叫人佩服啊。”


    阿九與古秀連在龍虎山上有過一場對決,最終是古秀連贏了。阿九對古秀連十分敬佩,言語之中都是讚美之詞。


    古秀連道:“阿九,你的身手是年輕一輩中佼佼者。我相信假以時日,你一定可以超過我的。你的未來不可限量,我不過遲暮的英雄罷了。”


    古秀連又倒上一碗燒酒,又是一口幹了。


    阿九道:“我陪上一碗。”


    阿九也是一口幹了。阿九很少喝酒,因為他需要時刻保持頭腦清醒,而是酒這種東西,會麻痹人的精神,降低反應速度。不過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阿九也沒有那麽多顧忌。再加上是陪古秀連喝酒,阿九沒多加思考。


    兩人飲過之後,皆是哈哈大笑。


    二叔也被這種情緒感染,一碗酒下肚之後,精神高漲了許久,道:“古叔,你說得對。天真人是雲遊四海的仙人,自然要離去的。我胸懷太過狹隘,竟然為此難過。我應該為天真人高興的。”


    酒香四溢,張玄薇也喝了半碗酒,不由地咳嗽起來,吃了一些下酒菜之後,才緩解過來,說道:“真是想不通,怎麽會有人喜歡喝這種酒。我感覺整個脖子好像被長刀刮過一樣……太難受了。”


    古秀連皆是大笑起來,道:“兒須成名酒須醉,讓蕭寧隨我一起東去。張小姐可否願意呢?”


    張玄薇道:“古爺爺,我與蕭寧說好了,一起去扶桑日本。”


    古秀連眉毛一挑,道:“讓你留下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既然你們要一起去,我便當好你們的保鏢。”


    阿九問道:“你們東去要做什麽事情嗎?”


    古秀連道:“蕭棋之死,日本的陰陽世家賀茂家族參與其中,你們對付的猿飛日月與猿飛星星,不過是受賀茂家族驅使的忍者而已。我們這次去扶桑,目的就是那個扶桑家族。”


    阿九沉思了片刻,道:“你們是為蕭棋蕭大人報仇!好,這事情和我有關。我隨你們一起去……管叫他們知道我華夏也有好兒郎。”


    古秀連道:“說錯了,說錯了。管叫他們知道,我華夏也有好兒女。”張玄薇與我們一起東去,就不隻是好兒郎,而是好兒女了。阿九繼承了鬼派風水師的衣缽,是爺爺的傳人。他隨我們一起去日本,名正言順。阿九隨我與古秀連一起去,實力大增了不少。


    古葵看了一眼阿九,嘴巴動了兩下,想要說話,卻沒有開口,咳嗽了兩聲,雙眼落在阿九身上,充滿了柔情。


    二叔道:“原來古叔挖出寶劍,是為了東去扶桑日本。既是為了棋叔報仇,我自然是當仁不讓,我也隨你們一起去。讓我們像棋叔當年一樣,到日本去鬧一場。”


    張玄薇驚道:“爺爺年輕的時候也去過扶桑日本嗎?”


    二叔道:“當然去過啊,還在那邊鬧出了很大的動靜,最後全身而退,賀茂家族的人自那十年都不敢來中原,後來才悄悄地來了幾個。說起來,棋叔去過,百多年前的孟少錕,也好像去過日本,在東京把他們都給幹翻了。”二叔講起這些往事的時候,豪氣幹雲,中間又喝了一壇酒。


    我想起我們離開茶花峒的時候,小蛇嬸子已是懷了身孕。他們兩人身體經白師父的調養,好不容易懷上了孩子。我們是冬天離開,現在已經是春天,小蛇身子身邊需要二叔照顧。再加上二叔解開過身上的封印,又惡鬥了好幾場,我可不願意我的小堂弟剛一出生,就沒了爸爸。可不能像我小時候那樣,天天被人欺負。


    我搖頭道:“二叔,我、阿九、古爺爺三人就夠了。你要照顧霸道老古,小蛇嬸子還在神農架龍家等著你呢,你還是早些回去為好。”


    二叔酒意正濃,問道:“蕭寧,你是不是覺得二叔年紀大了。你太小瞧我了。我五十不到,正當盛年……”


    我打斷了二叔的話,道:“二叔,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隻不過是希望我的小堂弟能夠得到父親照顧。你可能不知道,就在我們去年冬天離開茶花峒的時候,小蛇嬸子已經有了身孕了。小蛇嬸子好不容易能懷上孩子,這當中可能還有些變故。你應該早早回去,照顧他們的。”


    二叔端著酒碗的手僵住了,嘴唇有些哆嗦,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不太相信地看著我。


    我笑道:“二叔,小蛇嬸子怕你擔心,所以沒有告訴你。我也是因為我阿媽說漏了嘴,才知道的。”


    二叔與小蛇嬸子在二十出頭年紀結婚,但是因為二叔自幼與毒蟲打交道,身體受損,他們兩人一直都沒有孩子。後來得白師父出手,用草藥調養了身體,足足調養了小半年,二叔身體好轉,之後小蛇嬸子才懷上孩子的。


    二叔哈哈大笑,淚眼朦朧,叫道:“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阿爸,阿媽,我有孩子了,會生個可愛的小孫女吧,我一直就想要個小女兒。你們在天上,一定要好好保佑小蛇和肚子裏的孩子……”


    二叔忽然地喊道了他的“阿爸”“阿媽”,我這是才意識到,對於二叔的身世,我知之甚少,想必這背後是一個漫長的故事。


    古秀連道:“我的蟲王蕭關,祝賀你啊。可世上都想著要個兒子,你倒想要個女兒,著實奇怪,著實奇怪哦。”


    二叔擦掉眼角的淚水,道:“我喜歡女兒,我要她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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