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ffany莫名被這氣氛尷尬到,在前麵猛烈地咳嗽,又幹笑了兩聲,“哈哈,是誇獎啦。”但好像氣氛變得更尷尬了些,一時間大家都不再出聲了。我是不是又說錯什麽了?阮衿說這一句是希望自己來這麽一趟可以派上用場,但不知為何,總覺得李隅心情並不太好。外麵的海風是鹹濕的,李隅一隻手撐著下頜,臉始終是朝向窗外的,外麵模糊而遙遠的海麵上波光粼粼,一群爭食的海鳥飛起來了。錯眼看去,正從李隅眉睫前撲棱而過,進入了眼瞳中,又穿過他側顏濃重的影子,成功鑽出後來到了另一端,向著藍天更廣闊之處去了。就好像他整個人是個空殼,是一道投射下的虛影,任誰走過了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是那麽孤寂又堅決的一道影子啊,讓人完全抓不住。阮衿並不懂李隅在想些什麽,很久以前同他相處的時候就那麽覺得。有時候看起來李隅好像漫無目的,但事實從來並非如此。他總是在獨自思考著,好像早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對數學感興趣也好,去參加各種競賽也好,,拿著相機四處去拍城市的瘡痍也好,甚至到最後選擇出國也都好。每一步都走過來了,成熟得好像沒有經曆過每個人都會有的青春迷茫期。那麽現在的李隅想做些什麽呢?或者說,正在做些什麽呢?其實隻說當時想說的是,“不管你想做什麽,能不能讓我陪著你?這就是我想要的。”即使你看上去哪怕一點兒也不需要我。當然這個無比真切的事實是令阮衿說不出口那些更肉麻的話,李隅聽了可能隻會更惡心,不過能和他去一趟深城也是不錯的。.一直到下榻的酒店落腳,一行人在樓下餐廳裏用飯。深城沿海,故而盛產海鮮,於是廚子送上來的都是些幹撈翅,血燕和鮑魚汁雞腳之類的菜肴。盤子裏熱氣騰騰的一整隻鮑魚淋著高湯熬製的油亮醬汁,點綴在一旁西藍花和蘆筍翠綠欲滴,教人看著人食指大動。tiffany前一天特地問了這家酒店餐廳裏的招牌菜是什麽,她自己吃得很開心,但好像眼前這兩個人倒並不買賬,手中握著刀叉都是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方才tiffany想起還沒有為阮衿多訂一間房的事情,但是阮衿說的卻是“不用再麻煩了”,李隅也是默認的態度,竟沒有生出任何拒絕的意思。天呐,所以居然還真是那種關係啊,那以前怎麽沒有見過這位阮衿先生……tiffany覺得自己有必要向阮衿提個醒。草草用過飯之後,李隅去擺滿了盆栽的露台上抽煙了。阮衿從廁所洗過手之後出來,tiffany正站在外麵拿著粉餅對著鏡子補妝,好像是在特地等他。轉過來又是一張巧笑倩兮的臉,“小阮先生。”“是有什麽想要問的嗎?”阮衿看著她那張漂亮又聰明的臉,已經猜到了來意。“老板的私事我當然不會過問太多啦,問太多會被殺頭的。”洗手台的燈光朦朧橙黃,tiffany抬手把頭發撩至耳後,長條的耳環在燈下閃出璀璨的光華,“我隻是想提醒你一下,他這個人,其實真的很容易反複無常。我手機裏幫他拉黑的號碼有上百個了吧,其實也沒有別的,都是些合作夥伴,或者吃過飯有過幾麵之緣的,有用的聯係方式他都讓交給我留著,沒用了就刪掉。但是你知道吧,他就是故意的,對別人那樣笑一下,或者說點引導性的話,蹭蹭就上鉤了,他能拿到他想要的。雖然這是生意場上的手段,但倘若用在感情上,這是不是還挺過分的?”因為刻意委婉,所以說得有點顛三倒四,但是阮衿大致聽懂了,她的確是在善意提醒,可千萬不要對李隅太認真了。不過這顯然是誤解了他和李隅的關係,他們不是談戀愛,且現在本就沒有任何公平可言,將斷未斷,藕斷絲連的,那根繩一開始就在李隅手中。“其實沒有什麽特別的,我們就是非常淺顯的關係,不需要對彼此負責那種。”阮衿笑了一下,手上殘留的水差不多已經完全幹了,他低下頭去,“而且,算是我單方麵在糾纏他,他沒有對我有任何的……”任何的什麽?後麵的具體內容tiffany還沒有聽清,阮衿就已經先出去了。“嘶,不過我主要是想讓……”tiffany剩下真正想說的卻還沒說完,便隻能低聲說給自己聽。她覺得自己好像把這場對話給徹底搞砸了,隻是伸手撫著額頭,開始追源溯本,思索自己剛剛最開始想說什麽來著,明明是想讓怎麽就開口變成扒李隅的黑料了,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可能會被掐死喂深城的海鷗吧。不是每一個人都值得去提醒的,那自然是因為,阮衿和李隅之間是有什麽是不同的。從後視鏡裏左右打量,仔細觀察過,各自都從窗外看著街道兩旁相似的風景飛馳而過,但tiffany就是那種對立的劍拔弩張中窺探出了一絲極不尋常的曖昧氣息。即便從沒有一刻真正對視過,但每分每秒卻都像是在擁吻。這還真是挺有意思的事。作者有話說:雖然這一章根本沒有kiss但還是起這個名字了。(另外後麵回憶殺和現實將穿**行,大概是寫幾章現實再回去,區分的方式就是章節名吧,兩個字的就是現實。現在現實還有幾章要寫)第65章 顯影一杯茶緩慢地推到李隅的麵前,瓷杯下沾了一圈水漬,李隅說了謝謝,雙手攏著接過來了。這裏是那個科技公司老板的家,是那種老小區的單元樓。泛黃的牆上掛著“家和萬事興”的十字繡,那些家具也都是老一套的,綠皮沙發,罩著那種帶花紋和長流蘇的沙發布套。麵前女人的臉在白霧中顯得異常憔悴,“其實老裴也不是不願意見你們,主要是現在去公司都是在堵他著討錢的,家裏也被催債的上門鬧了好幾次。你們上來的時候估計也都看到了,那些紅漆都是他們潑過。“她頓了一下,情緒變得低落下來,“不光是鄰居來投訴,小裴也是完全受不了一點驚嚇的……所以就算是想,他也不敢著家。小裴是我兒子,得了有自閉症,特別怕生。”“他小的時候是真的很乖的,你們可以出去問,街坊鄰居誰見了都誇聰明。我跟老裴都那時候各自忙工作,我在醫院值夜班,白天回家總是睡得不省人事,忘記做飯他還會自己下麵吃。我有一回沒去接他,他就說‘不要緊的,媽媽太辛苦了,我可以自己走回家的’,整整兩年多啊,兩年多,我這個當媽的完全都沒注意他在回家路上被……”“現在好啦,忙來忙去,做什麽賺大錢的夢,現在是兩頭空空,什麽都沒了……”李隅原本是談公事的,而對麵的女人說的話顛三倒四,情緒一上來,把自己家事全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傾吐出來。但是李隅仍然在專注地聽著,偶爾輕微點頭,甚至抬手輕拍她瘦弱的後背以示安慰。適時向對麵擦著眼淚的女人遞出紙巾,任何出聲打擾的意思都沒有。阮衿坐在一旁看著,看那串佛珠繞了幾圈貼在他的腕子上,一下下輕碰在女人起伏的肩脊上。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霎時湧上心頭,他有種重新回到高中時期的恍惚感。李隅那時候陪著他去錦城,麵對著哭到崩潰的陳惠香,反應要比現在生澀許多。他當時仍舊是一個少年,不知道該在什麽恰當時機遞紙巾,也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麽話,隻能以局外人的身份保持沉默,在窗口坐成一尊雕像。然而時隔多年,麵對著一位同樣精神崩潰的母親,他對於如何表達正確的安慰早已駕輕就熟。那表情是很溫柔的,甚至可以說是充滿理解,而溫柔通常會令情緒失控的一方率先投降。“不好意思啊,說了這麽多有的沒的,嚇到你們了吧。老裴一會兒就到家,我讓他好好裹嚴實了繞小路回來的。”女人把自己臉上亂七八糟的淚痕迅速擦幹,倘若不是眼圈都是紅的,根本看不出哭過,在宣泄之後又重新恢複了冷靜。她把話題重新引回到正事上,絮絮叨叨說了些老裴的合夥人是如何卷款逃跑,現在又是麵臨的境況又是如何窘迫。“其實也不應該這麽相信我,裴先生不就是被合夥人給騙了麽?”李隅笑了一下,抿了一口茶。“事到如今我們還有什麽值得騙的呢?”女人自嘲地搖了搖頭,事業和家庭都成了一灘爛泥。她又把目光怔怔地轉向阮衿,那目光既柔和堅定,“況且既然是小阮說的,我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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