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有時候下午會來,周末的話偶爾去琴行。”阮衿想了想時間,覺得可能很多時候他可能恰好是為了李隅的鋼琴聲駐足,“那我可能經常聽到你練琴誒。”“是嗎。”李隅動了動自己的手腕,“現在有想聽的曲子嗎?”。“你都能彈嗎?”阮衿有點好奇,李隅彈琴的樣子的確是熠熠生輝。“不一定。”李隅還是很誠實的。阮衿想了想,最後說,“嗯,那個,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法版歌劇……”李隅像是完全沒料到阮衿會想聽這個,別過臉笑了一聲,那聲音很低,有種鳥的翅膀掠過水麵的感覺,“羅密歐與朱麗葉啊……好吧……”阮衿以為他不能彈,剛想著改口,但是李隅就已經從善如流地彈起來了。他一彈前奏,阮衿就知道了,他彈的正是自己心中想的那首。le balcon,陽台,那首羅密歐和朱麗葉在花園私會時合唱的曲子,朱麗葉在陽台前唱著歌傾訴思念,而羅密歐趁夜色穿過花園,同她合唱。在音樂課上他們曾經鑒賞過許多個經典的片段,世界之王和愛那兩首也都非常好,可他最喜歡的還是陽台這首。這應該是每個omega的無可救藥的戀愛腦通病,心意互通的那瞬間,才是浪漫到極致的時刻。他聽到這首的時候,腦子裏想像的就是李隅彈《try》的樣子,不過他那時候在校慶上不怎麽開心,側臉始終籠罩在藍紫色的燈光裏,隻是專注地看著手指和琴鍵罷了。但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劇有兩幕,算起來是共計三十多首曲子,李隅怎麽知道自己想聽的是這一首呢?這未免有點太神奇。這一次不是炫技,就是純粹緩和輕柔,來講一個愛情故事。他看著李隅的指關節輕輕壓下去,再抬升上來,就像是柔和的波浪在中低音部起伏著。aquelleétoile,àqueldieu,是哪一顆星星,是哪一位神靈,jedoiscetamourdanssesyeux,讓我成了他眼中的愛人。偶爾李隅彈著,扭頭看阮衿一眼,眼神撞在一起的時候,不知不覺又都笑起來了。等到一曲彈完了,李隅問阮衿,“是《le balcon》嗎?”李隅讀法語的聲音輕而標準,那種纏綿含糊的感覺把握的很好。剛剛眼神交匯時候他分明早就知道,現在也隻是故意再問一遍罷了。“是這首沒錯,可是你為什麽知道啊?”好像是他肚子裏的蛔蟲一樣。“猜的。”李隅看起來興致不錯,又彈了一長串活潑的音階出來。阮衿看著他那雙陽光下漂亮得過分的手,沒有像常年練琴的人那樣剪很短的指甲,“現在的感想是,還想再聽你重新彈很多遍。”這個評價李隅興許是還覺得不錯,符合他心意,“學校的琴太舊了,音色和音準都不行,下次換一台。”意思是下次還會繼續給他彈?阮衿也忍不住伸手撫摸了一下冰涼光滑的琴鍵,李隅看著他的手若有所思,“你的手看上去很適合鋼琴。”“手掌再張大一點,放到琴鍵上。”他指揮著阮衿的同時,自己也做出了相應的動作,將手掌放到琴鍵上。兩個人的手看上去已經有差別了,李隅的手要比他大很多。“再張大一點。”阮衿聞言覺得聽起來有點奇怪,但還是努力張大了五指。“勉強可以八度,太小了。”原來是在說鋼琴跨音階的事情,後麵說的“太小了”估計是有點不敢置信,帶了些略微的笑。“那你呢?”他本來手就大,再抻開了之後,砰砰砰壓著鋼琴鍵向右移動著彈了幾下,很有陣勢,“快速十度。”李隅小時候學琴彈李斯特總是很痛苦,太小的手始終夠不到八度的琴鍵,隻能勉強刮鍵。鋼琴老師能體諒小孩子,可李勝南不會。有幾次他在旁邊觀摩,之後就摩挲著李隅的虎口說,“下次再彈不到,就要把這裏切開,知道嗎?”他那天被嚇到過,連續幾次做夢都是有人拿刀把他的十指中間部位剪開,血流滿了琴鍵,但能彈到跨度更遠的鍵了。李斯特被彈得很有技巧,很好聽。快速十度是什麽意思阮衿並不知道,但是肉眼可見的很厲害。“想學嗎?”“我可以嗎?”阮衿倒是很想碰一碰,“但你不是說太小了嗎?不適合彈琴吧。”“我說什麽你就信?六度都能彈,八度當然可以。”李隅搖了搖頭,一隻手繞過去,抓著阮衿的手指在琴鍵上擺好位置。後背和手臂靠攏相貼,交疊摩擦出輕微的熱。阮衿整個人是倚在李隅的臂彎中的,他的臉一側就碰到了李隅的下頜,又忙不迭扭開。李隅在教他怎麽快速跑動音階,他的手壓在自己的手指上,說話時胸腔也微震動,連帶著嗬出去的氣息都順著阮衿臉頰灼熱滾下,“一二三……再壓下三個鍵……”四指和五指沒有力氣,阮衿的手陣陣發軟,東倒西歪,節節敗退,在鋼琴黑白鍵上留下一串串雜亂無章的音樂聲。學不下去了,最後變成手掌按在琴鍵上的重音,如同一個休止符。這是因為擦槍走火,直接從鋼琴教學變成了純粹的接吻教學。正親了沒一會,琴房外有人急促地敲起門。李隅喊了句“有人了”,但那不禮貌的敲門聲依舊沒停下。他把要起身去開門的阮衿率先按下了,因為阮衿的臉上還泛著紅,嘴唇也是濕的,看上去實在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