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般的大雪落下,窗台上的黑色蜈蚣個頭並不大,就蜷縮在積雪之上。寒冬季節,是蜈蚣冬眠休息的時間。這隻蜈蚣出現在這裏,肯定不是它自己爬到這裏來,而是有人在向花雪傳遞信息。


    花雪臉色慘白,我握住她的手,現她的手也十分地寒冷,忙問道:“這蜈蚣是向你傳遞信息的嗎?是你家裏人來了嗎?”


    花雪身子微微有些哆嗦,不斷地點頭:“是……是我們家裏來人了。我好怕,我怕……”花雪那個花家是個蜈蚣家族,以蜈蚣傳遞信息,是正常的現象。


    我道:“你放心吧,沈老君來了。我不會讓她得逞的,這件事情我們請玉音子前輩主持。她本領高,一定不會任由你欺負的。”


    花雪回過神來,與我一起去找玉音子前輩。玉音子前輩在房間打坐入定,閉目養神,叫了兩聲沒有醒過來。我們又去找胖子叔。


    胖子叔聞言,道:“來就來唄,這裏是茶花峒。你們花家的人總不至於要把你搶回去吧。再說了,沈老君燒了我的房子。這筆賬,我一直都記得。我還沒有找她賠錢。”


    花雪坐在火邊,我把火燒大一些,她稍微緩和了一些,看起來沒有那麽緊張了,眼神有些直,有點心神不寧心不在焉。胖子叔已經開始忙著做年飯,花雪心不在焉,就任由她坐在火邊烤火,我幫忙做年飯。


    茶花峒是中午兩三點鍾吃年飯,忙活到中午,飯菜基本上做好了。胖子叔讓我再去請玉音子前輩。玉音子前輩聞到飯菜香味,倒醒了過來。


    關好門窗,四人坐在一起,飯菜端上來,熱氣騰騰的,又暖了酒。玉音子前輩示意我給她倒上幾杯,今天除夕過大年,喝上一杯,慶祝一下。


    花雪一直心神不寧,時不時地看著窗外,夾菜的時候,都沒有夾穩。玉音子問道:“花雪,你在想什麽呢?怎麽前兩天還好好的,今天就心神不寧了。”


    花雪道:“前輩,我家裏來人了,可能要帶我回去。我不敢拂逆他們,但是我又怕回去……”最後看了我一眼,眼神之中滿是不舍。


    玉音子道:“你若是不想回去,天王老子都沒用,安靜地坐下來吃飯。有我呢……”花雪這才安心一些。


    吃過年飯,外麵就響起了煙花爆竹的聲音。白狗更是開心,又是跑進跑出的。眼看就要天黑了,並沒有什麽人來找花雪。我安慰道:“興許就是一隻迷路的蜈蚣,你不要亂想。”


    正說話,白狗忽然叫了起來,不是那種開心的叫聲,而是那種狂吠警覺的叫聲。坐在一旁休息的胖子叔和玉音子前輩同時站了起來。


    我耳邊也想起了沙沙的聲音,有什麽東西踏雪前來,而且從數量上看,還很驚人。我側耳聽了一會,聽出是蜈蚣爬動的叫聲,當即喊道:“蜈蚣,來了很多蜈蚣!”


    花雪站在門口,雙手握緊拳頭,道:“他們還是來了。”


    我喊道:“白狗,過來,到我邊上來。”蜈蚣的數量驚人,不能任由白狗亂來的。不過片刻功夫,密密麻麻的蜈蚣就翻過的院牆,有的則是從院門直接進來。


    猶如一片烏雲襲來,整個夜色更加濃重。胖子叔大罵了一聲:“趕來我茶花峒搗亂!”


    他喝了些酒,酒意正濃,就把牆邊壘好的幹柴一拉,在柴火上倒上半瓶沒有,將煙槍一磕碰,火星飛落,整個柴火一下子燒了起來。


    劈啪作響,火光一下子就衝上了三米高,整個院子一下子就亮堂起來。


    火光照亮,雪地上的黑色蜈蚣更加明顯。就在此刻,屋頂上也傳來沙沙作響的聲音,整個大屋被蜈蚣包圍了。


    胖子叔大聲喝道:“來者何人,出來一見。區區蜈蚣,想要嚇住我們,簡直是癡人說夢。”花雪眼睛已是通紅,雙手握著拳頭,隱忍著沒有叫喊出來。


    白狗叫喊聲更大,院門中走進了五個男子,身上穿著蓑衣戴著鬥笠,肩膀上都是積雪,手上都戴著鹿皮手套,腰間也掛著一個黑袋子,身上都是一身黑衣,樣子和我第一次見到花雪時候的打扮,十分地相似。


    花雪看到五人走來,臉色頓時白了,身子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我忙把她扶住,目光掃視眾人,小聲道:“沒有看到你奶奶,她沒有來,你不用害怕!”


    花雪咬著嘴唇,沒有說出話來。


    胖子叔眼見五人走進來,甚是氣憤,叫道:“你們是什麽來路?真以為我會怕你們的蜈蚣嗎?”


    領頭那人把頭頂上的鬥笠摘下來,露出一張國字臉,下巴還有胡須,樣子看起來十分威嚴,道:“在下花萬裏,來這裏是接花雪回家的。”


    花雪身子一抖,低聲喊道:“大伯,你怎麽來了!”


    花萬裏沉著臉說道:“你遲遲不肯沒有回家,家裏人擔心你,就讓我來接你回去了。”


    花雪咬牙,用了很大的勇氣,說道:“大伯,你回去吧。我不會再回花家了。你去告訴沈老君……我是個女孩子,但是我的命也不是賤命!你把我送去養蠱蟲,放在罐子裏,她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意見!”


    花萬裏臉色越難堪,道:“花雪,你奶奶的名字,豈是你可以直呼的。你真是沒大沒小。跟我走。你奶奶已經離世了,你不用擔心。不會再有人因為你是女孩子,就再欺負你的。”


    花萬裏是花雪的大伯,沈老君是花雪的奶奶,這麽說來沈老君應該是花萬裏的老娘了。既然花萬裏是沈老君的兒子,應該不會咒罵自己的母親離世的。


    花雪不由地一喜,道:“她死了?她怎麽會死呢?哈哈……實在是太好了。”我心中也是一喜,沈老君死了,花家人應該不會再為難花雪了吧。


    花萬裏一揮袖子:“孽畜,她是你奶奶,你聽聞她的不幸。你竟然能笑出來,真是沒有教養。真是個野丫頭……”話還沒說完,花萬裏隻感到臉上一痛,身子微微一側,臉上出現了一道血痕。


    雪地上躺著一粒帶血的花生米。


    玉音子手上正把玩著花生,道:“你嘴巴怎麽這麽醜。花雪一直跟著我的,由我教她做人識字的道理。你說她沒有教養,是不是嘲笑我沒有能力。把自己孫女送給惡人養蠱蟲,這樣的人死了。不僅要大笑,還要放鞭炮慶祝。我看不出這和教不教養有什麽關係。花雪沒放鞭炮,已經夠給你們麵子了。”


    花萬裏臉上的傷正是玉音子手上的花生米造成的。


    花萬裏擦了擦臉上的血痕,道:“你這小女子,少在這裏強出頭。毒蟲無眼,萬一毀了你的樣貌,那多麽可惜。我勸你還是站到一邊去!”


    玉音子扭頭看著我,問道:“蕭康,他剛才說什麽來著!”


    我道:“他說您老人家,是個小女子,不要強出頭,讓你躲到一邊去!”


    玉音子冷笑一聲:“我玉音子平素最愛強出頭。花雪,我賞他幾個耳刮子,你可千萬不要怪我。”玉音子話聲剛落,一身白衣劃出一道白影,直接就衝到了花萬裏麵前。


    花萬裏落腳的四周都布滿了蜈蚣,他自信滿滿地認為,沒有人敢衝過來。可惜,他看錯了玉音子。玉音子不是個小女子,而是從大宋王朝一直存世的玉屍,比花萬裏的奶奶的奶奶的奶奶還要大上很多,絕對不是什麽小女子。


    花萬裏眼見玉音子動彈,還沒有做好準備,就看到玉音子衝到了自己的麵前。劈啪兩下,耳刮子格外地響亮。花萬裏整個人懵了,嘴角都是鮮血,臉都腫了。


    “你敢打我的臉,我看你是想死吧!”花萬裏怒火燒起,身邊的四人拿出一個極小的銅管,就放在嘴巴吹了起來。地上麵的蜈蚣快跑動,轉眼之間,數不清的蜈蚣爬上了玉音子的身上。


    玉音子轉瞬之間就被蜈蚣團團包住,變成了一個“黑人”,一動不動地站著那裏。


    花萬裏道:“你不是很厲害嗎,現在還不是被我的蜈蚣纏住了。隻要我一聲令下,那毒蜈蚣瞬間就能毀掉你的容顏。你現在求饒,我還可以考慮放過你!”


    我心中有些擔憂,花萬裏真是不清楚狀況,竟然敢對玉音子說這話,他真是活到頭了。花雪忙道:“他畢竟是我的家人,您老人家一定要手下留情!我求您老人家了!”


    花萬裏以為這話是求他的,當即揮手道:“花雪,隻要你跟我回去……我會感激他們的,畢竟收留你兩年時間……”


    我忍不住罵道:“你真是蠢到家了,這是花雪幫你求情!”


    花萬裏眉頭一皺,剛要笑,卻現自己的雙腿被自己帶來的蜈蚣團團纏住,壓根就沒有動彈。而這些蜈蚣正是從玉音子前輩身上退下來的。


    “小娃娃,那個我這個人啊,脾氣不是很好,你剛才說話得罪了我。”玉音子正用一種搞怪的眼神看著花萬裏,用一種戲謔地說,“那麽我隻好狠狠地教訓你了,要不然,我心裏有氣,睡不好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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