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時候他知道師父和子魚已經離世,就不會千裏迢迢千辛萬苦千方百計回到鹹陽去了。他就會跟著徐福繼續往東航行,然後留在東海的島國上。後來那個島國名叫日本。


    子非在徐福的大船上時,發現身體有些異樣。他一連好幾天不吃飯都不會覺得餓,也不會精神萎靡。他發現自己的頭發,指甲都生長得特別慢,頭發幾乎是停止了生長,指甲一個月也不見長出多少。


    他聯想到島上遇見的那兩位老人,那時候其實就有些懷疑兩位老人的身份了。現在回頭一想,估計老人給他喝的茶就是長生不老之藥。並且老人說過了,他們思考三劫連環的破解之法用了五百多年。兩位老人托他幫忙尋找破解之法,應該想到了他會用超過五百年的時間,或許正因如此,老人給他喝了長生不老之藥,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去尋找三劫連環的答案。


    現在根據身體的反應,他認為這是長生不老的表現。


    子非在鹹陽的時候聽師父說過,烏龜壽命特別長,就是因為它所有的一切生命活動都以緩慢為主。有人便想學烏龜的生活方式,借此來延長自己的壽命。於是,有人發明了“龜息法”。那時候沒有係統的“龜息法”,修煉者各自為營,所以這種修煉之法沒有得到大肆推行。但是稍有所成者都說自己的指甲和頭發都生長緩慢了許多,吃的也特別少。


    看來自己是誤打誤撞得了長生不老之藥。


    為了不引起徐福的懷疑,他到了吃飯的時候依舊吃飯,也經常拿著小刀假裝修剪指甲。


    子非心想,倘若回到了鹹陽,從師父那裏獲得了破解三劫連環的棋法,便可再來這裏尋找那兩位老人,討得更多長生不老之藥,讓子魚和師父也喝一些,也能長生不老。


    很快,機會終於又來了。


    徐福再次叫他單獨劃船去前方探路。


    子非駕船離開徐福的艦隊之後便拐了個彎,往遙遠的海岸線奔去。


    好在他不用怎麽吃飯,所以即使小木舟上沒有幹糧,他也能支撐下去。


    他在海上劃了無數個日日夜夜,日子多得他都記不住了。終於有一天,他看到了久違的海岸線,並且登了岸。


    登岸之後,他便舍棄小木舟,趕赴當時最大的帝國的都城——鹹陽。


    他知道,皇帝非常重視徐福,因為皇帝希望自己可以永久地統治這片美好江山,而要永久統治,皇帝必須長生不老。皇帝長生不老的期望就落在徐福的身上。因此,倘若皇帝知道他從徐福的隊伍裏逃脫回來了,必定怒不可遏,必定將他殺掉。


    因此,回來的一路上子非隱姓埋名,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回到鹹陽之後,他偷偷找到師父居住的地方。


    可是進了熟悉的地方之後,他發現師父和子魚已經不在這裏了。


    子非大為意外,可又不敢詢問左鄰右舍,怕別人知道他逃回來了。


    在鹹陽潛伏了幾日之後,子非才漸漸聽說了師父和子魚的下落。原來徐福在離開鹹陽之前指使他的門人偷偷調查名單更換的事情。後來他的門人終於發現蛛絲馬跡,然後稟報了皇帝。皇帝一怒之下處死了子非的師父。子魚在同一天自殺殉葬。


    子非頓時身子涼了半截,傷痛欲絕。


    他打聽到師父和子魚的葬身之地,可是發現那裏有徐福的人把守,等著跟師父要好的人自投羅網。子非料到徐福是要將在修煉上有異見的人趕盡殺絕,就像在東海之上故意要讓他葬身海底一樣。


    他也不敢去找原來跟師父交好的修煉者。因為鹹陽城裏到處都是師父和子魚相好的流言,這種行為在當時是被人看不起的。所以即使他找上門去,那些人也不會像以前那樣以禮相待了。


    這些流言也必定是徐福的門人故意散播的。子非知道,雖然師父和子魚確實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他們絕對沒有逾規。他還聽說,師父為了表明自己從未與弟子暗通,臨死之前當眾使用遺忘之咒將自己和子魚的此生記憶封存,讓他和子魚來世無法記起今生之事。


    無奈之下,子非離開了鹹陽,離開這塊是非之地。


    之後的一千多年裏,子非到處遊蕩,拜訪圍棋高手,學習棋技,詢問破解三劫連環之法。雖然圍棋水平水漲船高,但破解之法聞所未聞。


    一千年以後,子非再次回到鹹陽,找到子魚的墳墓。他見子魚和師父的墳墓幾乎塌陷消失,便掘開墳墓,想將他們的墳墓遷移到其他地方去。


    掘開墳墓之後,子非發現子魚和師父的屍骨已經化為塵土,但那玉鐲子居然還在!


    玉鐲子不僅還在,裏麵居然還有肉眼可見的血絲!


    這是極難見到的血絲玉鐲子。子非知道,裏麵的血絲是子魚的血液滲透進去形成的,這簡直就是子魚的化身。


    他將血絲玉鐲子收起,然後一直隨身攜帶。


    自此之後,他不但尋找圍棋高手,還尋找子魚的來世。後來他終於在湖南嶽陽的迷失橋遇到了謝小米。雖然謝小米長得不像子魚,但他在謝小米的身上見到了子魚的影子。


    他記得子魚一顰一笑的樣子,但是來世的子魚完全不記得子非。


    同時,他也看出了謝小米的端倪,知道真正的謝小米已死,現在的謝小米是別的魂魄附身。這個附身的魂魄,正是他苦苦尋找的子魚的魂魄。


    子非在迷失橋住了下來,偷偷在暗處跟隨謝小米,觀察謝小米。


    有時候,子非故意在路上與謝小米擦肩而過,可是謝小米不曾多看他一眼。對謝小米來說,子非就是茫茫人海其中一個。她是不可能獨獨對他另眼相看的。


    子非為了讓謝小米記起他,便將那血絲玉鐲子給了謝家父母,說那玉鐲子可以保謝小米平安,讓謝家父母將血絲玉鐲子轉交給謝小米。


    他看到謝小米戴上了那個血絲玉鐲子,他欣喜不已。


    他故意多次與謝小米在路上相對而行,他在迷失橋的街道上故意撞翻桌子,故意摔倒在地,甚至故意躍入水中,想引起謝小米的注意。他確實成功吸引了謝小米的注意,可是謝小米看到他之後並沒有驚訝的表情,如路人一樣一掠而過。


    那個血絲玉鐲子沒能讓她記起前世。


    他知道,如果血絲玉鐲子也不能喚醒謝小米的阿賴耶識的話,自己親自去她麵前說她前世怎樣怎樣,她是不會相信的。他隻能另想他法了。


    就在他試圖使用其他辦法時,另一個熟悉的人出現在了迷失橋。


    那個人是他的師父!


    更讓他驚訝的是,他的師父來迷失橋是要去謝小米家裏的。


    他大吃一驚,心想,莫非經曆好幾世之後的師父和子魚還互相認識?


    稍作打聽,他便感到心灰意冷了。這次師父來到迷失橋居然是來和謝家說親的!如此看來,千年之前的未竟之事要在這個時候完成了!


    於是,他離開了迷失橋,離開了南方,去了北方。


    他沒想到,時隔二十年左右之後,他會在保定城再次看到子魚的轉世。這次看到的子魚的轉世卻是個十多歲的小孩子!但她的手上還戴著血絲玉鐲子!


    他見子魚獨自一人呆在狗肉館,居然叫一個養貓鬼的人做師父。


    子非不知道謝小米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從小米的年齡來看,謝小米應該至少在十多年之前去世了。


    他心中早已熄滅的希望此時死灰複燃。


    於是,他叫坐賈來幫他的忙,想借血絲玉鐲子讓這一世的子魚想起他。


    坐賈答應了他。


    果然,不久之後,坐賈居然來找他,說是子魚想起千年之前的許多事物了,並說可以見見子非。


    子非問坐賈是用什麽手段讓小米記起前世的。


    坐賈說,我做到就可以了,你不必問做到的方法。


    於是,子非來到了坐賈的店裏跟小米見麵。


    子非說完自己的經曆,默默地看著對麵的小米。


    小米略顯尷尬,說道:“對不起……”


    子非連忙說道:“你不用說對不起。我喜歡你,這是我的事情,我為之付出多少,都是我心甘情願的,與你無關。你喜不喜歡我,這是你的事情,你有你的喜好你的考慮。所以即使沒有師父存在,我也願意這樣追尋你等著你。”


    小米更加尷尬,搓著手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我……我……還是……”小米想說她的心中還是隻有馬秀才,但是剛才聽他說了那麽多,覺得現在這麽說有些殘忍。她無法欺騙子非,也不能欺騙自己。


    不過她終於知道子非為什麽沒有任何變化了。他從來沒死過,自然容貌不會改變。


    小米偷瞥了一眼桌上的棋盤,忽然覺得剛才的三劫連環應該是島上兩位老人給子非的提示。老人應該是想告訴子非,再多的努力再多的等待也是白費,這就是一個無解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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