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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浩然手腕上的傷口已經幹涸,血漬凝固在上麵是觸目驚心的血紅,我依舊心甘情願義無反顧的在我麵前求死,我目光落在那折射著寒光的匕首上,從來沒有想過殺人,我承認那需要勇氣,可偏偏我沒有。


    聶浩然手中的匕首又往我麵前送了一寸,他甚至變的有些咄咄逼人,我不由自主的往後退,換來的卻是雲杜若在淺尾舞手中痛苦的呻吟。


    不過雲杜若倔強的咬著牙強忍著不發出聲音,她應該是知道她越發痛苦我會越難受,她不會希望看見我為了她去殺人,何況這一切還是被人算計的圈套。


    那個叫朱雀的女人安排這一切絕對不是想讓我證明到底是不是冥皇轉世,事實上到現在我也對所謂的冥皇沒有絲毫感覺,仿佛那是一個和我完全不相幹的人,我實在感覺不到和這個擁有無上神通可以操控三界眾生生死和時間的神有什麽聯係。


    但如果我真是……


    至少我在開啟陰陽眼的那刻所看見的幻像中的確有一個高高在上似乎無所不能的黑袍人,那人難道就是我?


    韓煜曾經和我開玩笑,因為我天天和死人打交道,他說我是離幽冥最近的人,我當然淺然一笑並未多想,如果我真是他們說的那人,那我就是……掌管十方幽冥的主宰,我舔舐一下幹燥的嘴唇,忽然發現一切都是那樣可笑。


    聶浩然見我沒有動靜,遲遲不肯動手,他忽然抬起一隻手很隨意的一個動作,我頓時聽見雲杜若無法堅持的慘叫,聶浩然張開的五指突然像是擁有了強大的力量,憑空將遠處雲杜若高高的舉起,我看見她在半空中雙手死命拉拽這脖子,表情異常痛苦的蹬踏這雙腿,頃刻間她的臉漲的通紅,連呼吸都變的困難。


    我憤恨的看向聶浩然,他那睿智的目光已經從之前的混濁變的陰沉,如果不是那目光我都快忘了他是血族最強大的首領,他可以輕而易舉處置這裏所有的人。


    在他的麵前雲杜若弱小的如同螻蟻,他甚至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殺掉她。


    “殺掉我!殺了我你就可以救她,否則……”


    聶浩然的聲音越發陰冷,他的手指僅僅稍微彎曲一下,被擰在半空中的雲杜若就更加痛苦的掙紮,到現在我已經聽不見她的哀嚎聲。


    我慌亂的看著奄奄一息的雲杜若,咬著嘴唇一把拿過聶浩然手中的匕首,就抵在他胸口,他沒有絲毫的閃避甚至還把胸挺直了一些,鋒利的刀尖頃刻間便透入進去,一抹鮮血如同墨汁般迅速的在他胸口肆意的擴散。


    我的手開始劇烈的抖動,再也無法用力把匕首刺入進去,聶浩然臉上的要挾慢慢變成祈求,聲音緩和的說。


    “我告訴過你,很多事都身不由己,你不殺我就要眼睜睜看著你心愛的女人死在你麵前,那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我曾經經曆過這些年一直忍受著痛苦的煎熬,如果當時我有能力救真衣,我一定會不顧一切,你現在比我好,你還有選擇的機會,我們都是為了在意和珍惜的人,算我求你……幫幫我,也當幫幫你自己。”


    聶浩然用近乎於哀求的聲音對我說著,可他手指繼續緩慢的彎曲,換來的是雲杜若更加痛苦的掙紮,隻不過動作越來越緩慢,我看見她的手漸漸在無力的下垂,我知道她堅持不了多久。


    呲!


    我狠狠咬著嘴唇,一把摟住聶浩然的後背,手用盡全力將匕首刺入他的胸口,鋒利的匕首輕而易舉的沒人進去,隻有刀柄還留在外麵,我感覺聶浩然的身體貼著我抽搐一下,他舉起的手抖動著緩慢的放下,被擰起的雲杜若頓時從半空中摔落下來,倒在地上捂著脖子大口喘息,她用震驚和惶恐的目光看著我。


    我手抖動的厲害,恐慌的鬆開匕首的手柄,隻感覺胸口全是炙熱的潮濕,從聶浩然胸口湧出的鮮血把我身體染成血紅色。


    我以為我早已對血腥麻木,但此刻我突然感覺自己的胃像是被猛踢了一腳,痛苦的在抽搐,我倉皇的想要離開那觸目驚心的血泊,卻發現被聶浩然的手緊緊抓住。


    他在嘴角努力的擠出一絲微笑,透著感謝和歉意,但他那睿智的目光中瞳孔正在渙散和被黑暗所占據。


    他已經無法在支撐自己的身體,完全是倚靠在我身上緩緩的下沉,可他的手還是死命的抓住我衣衫。


    “對不起……我知道這個道歉對你沒有太大作用,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原諒我做的這些事,我沒想過要傷害她,我比誰都能體會你的心情,我隻是想為真衣再做最後一件事。”


    聶浩然說的太誠懇,事實上在真衣這件事上我從未記恨過他,在我眼中聶浩然終究是一個可憐的老人,鮮血還在不斷湧出,亦然從他身體中在漸漸消失的生命,他已經虛弱的說不出話來。


    “我沒有……沒有忘記……我是……我是十八赤狼……的後裔,我沒有忘記先……先祖的榮耀,我是為了救真……真衣,但我從來……都……都沒有……想幫過這群……肮……肮髒的怪物。”


    聶浩然大口喘著氣斷斷續續吃力的對我繼續說,血族最可怕的地方在於隻要有一個殘餘就能不斷壯大和崛起,要鏟除這個邪惡的種族必須趕盡殺絕連根拔起,因為裝有成吉思汗血液的銀瓶是血族強大而且不受製約的唯一東西,所以聶浩然帶領所有血族殘餘全都聚集在這裏。


    “一個……一個都不……不能放過……趕盡殺絕!”聶浩然用盡最後的力氣抓住我衣衫說。“這是……我……我最後能……能做的事,我殺掉十七個同……同胞手足,就……就是為了讓……先祖的榮耀和……和犧牲就……就在我這……一代完結……”


    我這才意識到聶浩然殺人的原因,一個對情感如此執著的人又豈會是冷血的人,我嘴角蠕動一下忽然發現這個奄奄一息的老人的高大和睿智,我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麽。


    “他們……他們以為利用了……我……”聶浩然慢慢躺在地上的血泊中,嘴角露出一絲驕傲和榮耀的笑意。“其實……是……是我……利用了……他……他們,我救了……真……真衣,也……也完成了先祖……先祖的遺願……我……我可以放心……下……下去見我那些……歃血……為盟的兄弟。”


    我緊咬著嘴唇默默對聶浩然點點頭,臉上露出對這個老人崇敬的神情,朱雀算計了我和聶浩然,可最終在聶浩然的麵前豐城明夫輸了,他要的是一個失去人性殘暴不仁和他們一樣的嗜血怪物,可聶浩然到死都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至於朱雀……她雖然把聶浩然逼到如今的處境,可最後的結局我相信對於聶浩然來說,他一定是無怨無悔的。


    我看著聶浩然在我麵前緩緩的躺下,那一刻我才能體會到這個老人目光中的睿智,或許從豐城明夫把真衣變成血族要挾他那天開始,這個老人就忍辱負重在計劃屬於他的複仇,這個複仇不僅僅是為了真衣,也為了他的先祖和成吉思汗,他沒有忘記自己身體中流淌著狼族不屈的血。


    如今他做到了,聶浩然沒有辱沒他先祖的榮耀,甚至結局都是一樣,為了榮光和責任他們都能義無反顧的付出生命,甚至不惜背上千夫所指的罵名,我想他殺掉那十七個曾經歃血為盟的手足時他內心一定比任何人都痛苦,可這一切都是為了此刻,他用生命把所有血族殘餘聚集在一起,這裏將會是最終的決戰,一切都會在這裏了結。


    聶浩然傳承了他先祖的血性,在我眼中已經分辨不出對錯,他是殺人的凶手,甚至還脅迫過雲杜若,可如今在我眼中他儼然是一個英雄,一個值得人去敬重的老人,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也沒有忘記自己是誰,我想豐城明夫曾經或許認為聶浩然僅僅是一個不屑一顧的弱者,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聶浩然的強大遠遠超出豐城明夫的想象,或許豐城明夫永遠都不會明白,愛才是最強大的力量,可惜一個失去人性即便永生不死也永遠無法明白這一點。


    聶浩然的手已經抬不起來,我看見他已經失去光澤的眼睛看著我,嘴角無力的在蠕動,我連忙把頭埋下去,聽見他虛弱的聲音。


    “再幫我……最……最後……一個忙……用聖主……的血……救……救救真衣……”聶浩然幾乎是用盡最後的力氣很釋然的對我說。“告訴……告訴真衣……我……我沒有……辜負她,我……我還是……還是她曾經認識的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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