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慢了太慢了!”教官喝道,“這麽慢,沒吃飯啊?!”正說著,他突然注意到旁邊樹下站著的時夜——似乎並沒有挪動步伐的意思。看得教官一愣,問:“他是四班的學生不?”眾人紛紛點頭:“是啊。”教官的額頭繃出了青筋,上前幾步,盯著時夜道:“愣著幹什麽!排隊去啊!”時夜仍沒有動作。教官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機,訓斥道:“還玩手機!想造反啊?”時夜手中一空,這才慢慢地抬起頭來,一雙深邃的黑眸看著他,好像剛注意到他的存在。被他這樣的眼睛一看,教官的聲音也莫名地小了一些,說:“喂,你聽見沒?……你是聽不懂中文嗎?”時夜沒有說話,神色依舊平靜,理所當然地靠在樹幹上。教官愣了半天,突然開始懷疑起了自己,回過頭問新生們:“他是華國人嗎?能聽懂我說話嗎?”“能……的吧。”顏楷瑞回答到一半,聲音也莫名變小了。教官做過三四屆的軍訓教官,見過很多刺兒頭,卻從未見過像時夜這樣的。——好像並不是主動地在反抗軍訓的規矩,反而像是……看不見教官的存在一樣。過了一會兒,教官決定動手,推著時夜的肩背,直接將他推離了陰影,然後硬是塞進了男生隊伍的最後一個位置。“立正——!”隨著一聲響亮的口號,新生們終於在酷暑中列隊,正式開始漫長的軍訓生涯。而此時他們都沒有注意到,不遠處宿舍樓的陰影中,站著三名學長,各自手持著一根冷飲,在遠遠看著新生們。其中一個染了一頭白毛的男生開口道:“縱哥,咱們在這兒等啥呀?”站在最前方、也是身量最高挑的男生聞言後,挑了下眉,道:“等他們開始軍訓。”“為啥呀縱哥?他們開始站軍姿了,不就沒法跟那個新生對線了嗎?”“對什麽線?我堂堂學長,犯得著跟這群菜鳥對線?我過來,就是要在他們汗流浹背站軍姿、曬得烏漆嘛黑的時候,看著高貴的學長們吃著雪糕、哼著小歌兒,路過跟前去圖書館吹空調。”“我靠,縱哥,高啊!”三位學長於是就嘴裏叼著雪糕,大搖大擺地自陰影下走出來,就向新生軍訓隊列那邊走去。其中,為首的那人離開陰影中,便能看見精心打理的黑色短發,鬢角處整齊推平,露出精致的耳廓和上麵叩著的一枚藍色耳釘。他的臉在陽光下顯得立體而輪廓分明,高挺的鼻梁與嫩色的唇瓣相得益彰,而一雙桀驁不馴的棕褐色眼睛上,有一對利劍般斜飛的濃眉。在右眉上,有一道很小的傷疤將它短暫地截斷,又平添了額外的凶悍氣息。——他就是d大全校公認、知名度極高的校草,楚英縱。楚英縱帶著兩個死黨,就這麽拉風地路過了新生一班、二班、三班的陣列,在萬眾矚目之中,慢悠悠走到四班跟前。幾人掃視過這群大汗淋漓的新生,目光很快找到了隊列末尾的時夜。時夜目光冷冽,平靜地直視著前方,與楚英縱的視線相對。楚英縱眉頭一動,聽見身旁的死黨叫道:“喲,還真挺俊,膽兒也挺肥的……”嘎嘣。楚英縱後牙一緊,咬住了口中的雪糕。——他自己心裏清楚,時夜根本不是在看自己,這個人眼睛裏空無一物,根本是在……走神?時夜並不是在站軍姿,隻是在思考著什麽。直到教官再次走到他的麵前,惡狠狠地糾正道:“手伸直了!兩腳分開!你什麽意思?!”時夜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便邁動腳步……直接從隊列裏走了出來。那一刻,新生們是困惑的,教官是迷茫的,前麵的學長三人組的頭頂也相繼冒出了問號。他們看見時夜離開隊列,繞過教官,走向了陰影裏。楚英縱以為他是來找自己的,挑起嘴角道:“喂,菜鳥——”話音未落,時夜也繞過他,就像繞過電線杆一樣,徑直走到樹蔭下,拿回了自己的手機。然後,他就拿著手機默默地走回了宿舍樓。整個過程無比平靜而從容,仿佛這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他做得非常理直氣壯。教官:“??”楚英縱:“???”教官站在原地懷疑了一下自我,然後問道:“他真是這個班的新生吧?”楚英縱嘴角抽搐道:“我怎麽知道。”教官無比迷茫地摸了摸後腦勺,與剩下的新生們對視了一會兒,吩咐道:“喂,都給我站好,我去找你們班主任問問,咋回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