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嗞嗞”的雜音後,音樂的聲音隨著唱針流出。on a dark desert highwaycool wind in my hair……跟從現在電子設備聽到的聲音很不太一樣,有些雜質,樂聲之外的這種雜質卻帶著舊時光的氣息,聲音也更加真實。邢沛走到那巨大的書架前,走近才看到不僅有文藝作品專業書籍,還有不少課本。邢沛隨手抽出一個筆記本,竟然是裴老師的日記,他隨手翻開一頁。96年,6月5日,周六趙女士跟風給我報了一個數學補習班,不想去,不是我不愛學習,我覺得補習班的老師水平堪憂,浪費時間。可是我還是去了,因為老裴說要教我彈鋼琴。我並不覺得老裴和趙女士真的關心我的學習,他們隻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像合格的父母,這足以說明他們不是合格的父母。討厭鋼琴,討厭補習班,準備偷偷翹掉,反正他們不會知道。邢沛看得“噗”一聲笑了出來,十四歲的裴青還脾氣挺大。一隻手從邢沛身後伸過來拿走了他手上的日記本:“別亂看。”“有點可愛。”裴青還並不搭理他。“好想早點認識你,想知道你中學是什麽樣。”“我上中學你才剛出生,不可能知道。”邢沛一屁股坐到裴青還床上,順勢倒了下去:“想象一下嘛,假如中學的我遇到中學的你,你說我們會怎麽樣。”<第65章 告白邢沛問裴青還如果他們中學時遇到會怎麽樣,裴青還想了想,自己中學時十分厭煩那些小混混,無聊且幼稚。“也許跟你是死對頭。”邢沛眨了眨眼,雙手合攏成花瓣狀托著下巴裝可愛:“我中學時也是出了名的美少年哦。”果然,裴青還聽到這話遲疑了。腦子聰明,長得漂亮,性格肆意飛揚,邢沛身上有他沒有卻向往的特質。如果真在中學時代就遇到這樣一個人,還沒學會明辨是非和抵製誘惑的年紀,那恐怕以後無論遇到誰都會顯得黯淡無光吧。邢沛哈哈大笑起來,把裴青還也拽跌到床上:“裴老師,您可真是我見過好色好得最真誠的人了。”“並不是好色。”“那你喜歡我什麽?不就是臉麽?”裴青還一時啞口。邢沛突然歎了口氣,轉過身去平躺著:“算了,你還是別中學時遇到我了。”“怎麽?”“你肯定不會喜歡那時候的我。”連我自己都不喜歡,邢沛想。中學時代的他的確是個披著漂亮外殼的垃圾,被人歧視,於是歧視更邊緣的群體,被人欺負,於是欺負更軟弱的人,被人玩弄,於是玩弄無辜的人。他長滿了刺,挑起別人的惡意,再把自己的惡意通過報複釋放出去,對誰都抱著一種同歸於盡的敵意。“裴,我跟你說過我的鋼琴是我媽媽啟蒙的。”“嗯,說過。你媽媽教得很好,我當時是那麽回答的。”邢沛轉過身,側臥在床上,用背對著裴青還:“我從五歲就開始學琴了。小孩子嘛,坐不住,但我媽媽卻很會逼人做不喜歡的事情。”裴青還靠得近了些,把手臂搭在邢沛腰上:“她打你了。”“沒有,她從來不打我。她陪我坐在鋼琴前,開始是每天坐滿兩小時。如果我想跑,她會繼續把我抱回來,我哭鬧,在地上打滾,一點用都沒有,最後還要多坐上半個小時。不想彈也要把手放在琴鍵上,後來就彈了。”裴青還手臂收緊了一些。“學習也是,她一直陪著我,但是在她陪著的時間裏我必須學習。我記得小學時必須每門功課滿分,到了中學至少要得a。”“如果沒有達到她的要求,她既不打我也不罵我,但會鬱鬱寡歡好多天,甚至偷偷哭泣,這時我會非常內疚。”“她身體不好,很少出門,也很少高興。我一大半的時間在瘋狂學習和練琴,另一半的時間總想逗她高興,可她就是不高興。我以為她不喜歡我,但她是媽媽啊,沒有媽媽不喜歡自己孩子的吧?”裴青還貼近邢沛,胸膛貼著他在微微有些顫抖的後背。“或許她很難受。你說她身體不好,身體上的難受會影響一個人的精神狀態的,生病的人很難像健康人那樣快樂和有活力。”邢沛頓了頓:“是這樣嗎?她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她快死了,我才知道她有心髒病。”“也許她不願意讓你為她擔心。”“是這樣嗎?”“你怨恨她嗎?” 裴青還吻著邢沛的頭發。“不,我很愛她,她一直陪著我,或許方式有讓人難以接受的地方,但她至少一直陪著我。”“我爸,我爸是邢商榮,你還不知道吧?”“嗯,你第一次告訴我。”“我媽要死的時候,他有場重要的會議要開,沒來。等他第二天到時,我媽在太平間屍體都硬/了。從小到大,我的家長會他從沒參加過,我的生日他從沒為我慶祝過,五歲以前他每次回家我都不認識他。”“裴,你說他不喜歡我就算了,他為什麽連我媽媽死前的最後一麵都不來看。什麽會議比見妻子最後一麵更重要?”邢沛說著哽咽了起來,雙肩微顫,他從來沒有跟誰說過這些話。突然說出來,像第一次撕開經年累月的膿瘡,痛得他始料未及,快要窒息。裴青還覺得難過,他能感覺到邢沛有些故事,卻沒想到是這樣的。他沒有體會過這種家庭給孩子帶來的傷害,所以也無法安慰他。隻是把他抱得更緊,把臉埋在他脖子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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