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寶寬慰地輕拍著譚曉歌的肩膀:“曉歌啊,不是哥哥要故意打擊你的積極性,要我說就是合適也是你跟我家阿沛合適,可是這事兒不是我們說了算的,我能看出來的,阿沛是真的栽在這顆老菜幫子手裏了,感情這種事兒,誰也沒招對吧。”“你看你多年輕啊,人生還有大好的前途,以後一定也能遇到真心跟你在一塊兒的人,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邢沛很多時候挺混蛋的,但感情上,他還算是有分寸,這麽長時間也沒把你怎麽著,所以你也別怪他。他還說,在天寶就隻拿你當朋友呢,讓我有什麽機會都多想著你點。”“沛哥真的拿我當朋友嗎?”譚曉歌撇著嘴角,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饒是鋼筋直男這時怕都心軟了,何況何小寶,可他不也沒辦法麽,這種事情時間越長越容易心生怨念,萬一譚曉歌因愛生恨,對邢沛可就太不利了。他攬著譚曉歌的肩膀,輕輕拍著他的後背:“肯定拿你當朋友的,他一直記得你在他最難過的時候陪著他。曉歌啊,哥哥給你說句真心話,感情都是稍縱即逝的東西,別把心思精力都放在邢沛身上了,不值得的。你有的是前途,多拚事業,我讓邢沛也多幫襯你。”“謝謝寶爺。”譚曉歌帶著鼻音,低著頭無聲掉眼淚。何小寶也沉著臉,心想自己情路那麽不順,大概就是幹多了這樣的缺德事兒。為了邢沛,他能做的不能做的也都做了,然而麵對譚曉歌這小孩,還是難免內疚和心疼。可是有什麽辦法,感情裏有贏家就一定有輸家啊,隻是這傻小子一根筋,輸得一塌糊塗還不知道收手,但願他這次能醒悟過來。譚曉歌平靜了一會兒,何小寶把他送出了片場。回來時,終於鬆了口氣,也算是替邢沛解決了個麻煩。擂台上的對戰還在繼續,看著邢沛一張鼻青臉腫的臉,哪怕知道是化的妝,還是頗觸目驚心。這個鏡頭又卡住了,怎麽也過不去。按照劇本的要求,邢沛是一連竄直擊組合拳,最後一記平勾拳側麵重擊裴青還太陽穴的位置,把人打倒在地,比賽結束。每次動作都能照常完成,可是最後一擊時,邢沛那輕飄飄出擊的拳頭,看起來缺少力度,就卡在了這個地方。又一遍ng,從邢沛出拳開始。然而這次裴青還並沒有按照劇本的節奏防禦躲閃,而是冒著邢沛的組合拳,一邊格擋,一邊瞅準機會給了邢沛一拳。這一記過肩拳,少說裴青還也使出了八分力氣,pu的拳擊手套打在顴骨上發出“噗”地一聲,一串汗珠隨著邢沛劇烈的頭部擺動撒到了地上,邢沛覺得自己有些腦震蕩了,腦仁嗡嗡地悶疼。這不是劇本上的橋段,他被這突如起來的重擊給打懵了。片場突然變得異常安靜,導演竟然沒有喊停,這意味著他們將繼續下去。邢沛甩了甩腦袋,抬起臉看裴青還時,發現對方看他的眼神也並不平靜,充滿了憤怒和怨恨。這種眼神,讓他想起他們最後一次見麵,想起裴青還把他揪過去給的那一巴掌,想起在瞿連婚禮酒店的房間,他把房間裏能砸的都砸在了裴青還腳邊。裴青還還在因為這件事生氣,所以這是他給自己的教訓,邢沛一想到這兒,就噌噌竄出一股邪火。還有裴青還晾他這幾個月的糾結和痛苦,這老混蛋不發一語就人間蒸發的委屈,通通這些都讓邢沛火氣直冒。他冷著臉,拎著拳頭上前,再也沒有了那些顧忌。裴青還似乎也完全不顧劇本的走向,邢沛狠狠給他一拳,他也狠狠還擊邢沛一拳,拳頭落在肉體上的聲音聽得讓人心驚膽戰,然而鏡頭裏的對戰卻是前所未有的精彩。邢沛被裴青還揍得疼得要死,同時他也氣得要死,出的拳頭也一拳比一拳更重,最後在迎麵接了裴青還一拳的同時,一記後手過肩拳,從裴青還肩部上方,十分狠重的一拳砸在裴青還側臉,把他砸得失去了平衡,一個趔趄倒在了擂台上。邢沛鼻血直流,溫熱和疼痛的感覺讓一股酸楚的感覺升到他的眉心,他胸脯也劇烈起伏著喘氣,盯著倒在地上的裴青還。裴青還的臉青腫起來,嘴角也流血了,然而他閉著眼睛,像是知道邢沛在看他似的,扯著流血的嘴角對邢沛無聲地笑。邢沛橫著手套擦了下不是糖漿的鼻血,隨即眉眼舒展開來,也笑了。心裏突然輕鬆了,他那些憤怒難過和委屈通過拳頭全部傳遞給了裴青還,而裴青還的氣憤和怨怒也通過拳頭還給了他。裴青還接納了他的所有,而他也接納了裴青還的所有。裴青還帶著他入戲,一個微笑又把他從虛假的憤怒裏拉出來,讓邢沛知道他們並沒有心存芥蒂。或許他們早應該用拳頭打上一場,彼此就不用再受這樣的委屈和煎熬。然而現在也不算太晚,或許這場戲是上天安排好的,讓他們徹底化解了彼此心裏的那根刺。就這麽安靜而無聲地,用拳頭代替語言,沒有爭吵,仍然是在發泄和表達,語言這時候反而顯得十分多餘。發泄結束,鮮血和汗水,心裏膨脹的情欲怎麽都無法抑製,邢沛現就很想上前去抱住這個他日思夜想的人瘋狂親吻歡愛,然而導演還沒喊卡。不知是誰帶頭鼓起了掌,接著現場手上有空的都鼓起了掌。賈導終於喊:“卡,這一鏡過了。”“今天就到這裏,兩位演員估計有點輕傷,你兩下午就休息吧。收工。”導演喊了停,邢沛發現裴青還還躺在地上,頓時心裏警鈴大作,想起剛剛那用了十二分力氣的一拳。他顧不上自己還在下淌的鼻血,一屁股坐在了裴青還身邊:“你怎麽樣?”裴青還緊閉的眼瞼動了動,卻沒有睜開,他說:“我沒事,讓我緩緩。”邢沛急了:“是不是需要醫生,要不然你先把眼睛睜開。”裴青還狠閉了一下,然後把眼睛睜開了,眼前好幾個重影,又眨了幾下才漸漸看清。剛剛邢沛那使出了所有力氣的一拳,是真的挺狠。他笑著抬起手摸了摸邢沛的臉,蹭掉他的鼻血,說:“你的鼻血還在流,要去處理一下,疼嗎?”“裴……”話未說完,近處的武指已經跳上了台,讓兩人趕緊去處理一下。盡管兩人都表示沒事,還是安排他們去醫院做個簡單的檢查。去醫院的路上還有副導和何小寶陪著,邢沛的鼻血一直往外沁,何小寶一路按著邢沛的鼻梁幫他止血,一邊用眼刀狠剜裴青還。裴青還全不在意,眼睛來來回回在邢沛臉上看,邢沛也全然不顧周圍還有其他人,大膽而直白盯著裴青還,唇角上翹,看著裴青還嘴角被他揍破的口子,一臉得意。而兩隻放在座椅中間的手,藏在腰後,也不知是誰起的頭,十指已經緊緊絞在了一起。第92章 報複心下午的陽光熱烈而刺眼,透過酒店房間窗戶上那層薄薄的紗簾,把房間照得很亮堂。中央空調十分賣力地往房間裏灌涼氣,溫度卻一點不見下降。沙發上兩個人疊在一起,邢沛壓在裴青還身上,捧著他的臉同他親吻。裴青還雙手環住邢沛的腰,閉著眼睛享受邢沛逐漸升高的體溫和他熱燙的呼吸和味道。他並沒有想到會通過這種方式和邢沛重遇,他以為他們是真的結束了,也是真的相信邢沛如他預想的那樣,對他耐心耗盡之後,已經對他們這種似是而非的關係感到厭煩。裴青還原本以為他在這個過程中牢牢控製著自己,時刻為邢沛的這種厭煩做準備。但他能控製住自己的身體,卻不能完全控製情感。他想或許是因為自己演員的身份,對於感情的體會總是過於豐富和敏感,於是那些豐沛的感情就像調皮的小魚,在他完全沒有注意的時候,已經擺著尾巴遊到了邢沛那邊。所以他還是感覺到了痛苦,受到了傷害,日複一日難過,夜夜失眠。夜晚要靠酒精入睡,白天也要靠酒精讓自己昏昏沉沉,才能減少清醒時候對痛苦更加敏銳的感知。以前費了很大力氣克服掉的酗酒問題,在郵輪上的那一個多月裏又出現了。那裏的酒水唾手可得,遠離平穩克製的生活之後,人也會變得放縱。一直昏昏沉沉,好像又忘記了很多事情,好像很多經曆過的東西又回來了。他爸媽很著急,裴青還卻沒辦法麵麵俱到顧及他們的感受。跟公司解約後,也沒有人再找他拍戲,他像是躺在一片沼澤裏,慢慢下沉。裴媽媽實在看不過去,覺得他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到處托人給他找事情做。事實上,她早就離開了這個圈子,並沒有什麽得力的關係,最後還是她的學生說有個替身的活兒,問願不願意去。裴青還隻能苦笑,他竟然混到了這步田地,想他拍戲這麽多年,無論是尺度大還是難度大的戲都從沒用過替身,竟然在遭遇了滑鐵盧之後,給別人做起了替身。然而裴媽媽讓他去,為了不讓父母擔心,他自己也想從那種情緒裏解脫出來,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總要試試,所以他來了。沒想到跟他演對手戲的是邢沛,這讓他很驚訝,當然,更多的是驚喜,他有了明目張膽跟邢沛同處一個鏡頭的理由。當看到邢沛看他的眼神,和對戰時一次次收回的拳鋒,裴青還不僅是驚喜,更是心花怒放、歡喜如狂。所有的矛盾和不合適都拋到了腦後,重新擁有他和重新擁抱他的感覺迅速膨脹,接著占據了裴青還的所有思緒,無暇顧及其他。在擂台上,裴青還看邢沛的神態就預料到他們的關係或許還有轉機,隻是沒想到的是轉機竟然來得這麽快,這麽猛烈,然而又這麽順利自然。從醫院回來,進了下榻的酒店,邢沛就一直跟在他身後,兩人什麽都沒說,裴青還開門轉身,邢沛就撲上來抱住他,一腳踢上房門,兩人就糾纏在了一起,從玄關到沙發。裴青還皺了下眉,邢沛隨即嚐到了一股鐵鏽的味道,他移開嘴唇,把額頭抵在裴青還肩頸處,喘著氣說:“又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