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地碰上一人,我看也沒看,說聲對不起,繼續往前走。


    “瞳瞳,你怎麽了?”他拉住我。


    原來是譚妙言。


    這時候,我當然已經忘記了什麽不可以和譚妙言說話的鬼約定。


    “他的總分超過我了。”


    “什麽?”


    “整整超了六十六分。”我發呆,喃喃自語:“剩下的物理是我的弱項,他一定超得更多。”


    “瞳瞳,你說什麽?”


    “你當然不懂。我的生活就這樣完蛋了,我輸了。”我痛苦地搖頭,摔開譚妙言的手,獨自走開。


    回到公寓,大灰狼已經守在桌子邊,一個麥當勞的袋子熱氣騰騰地放在上麵。


    永祺眉開眼笑,指著麥當勞:“慶祝!”


    很久沒有看見他頑皮的模樣,我怔了怔,才想起自己的悲慘處境。


    “慶祝什麽?”我立即豎起全身毛發作戰。


    “慶祝我們終於要在一起了。”


    “你不要妄想,還有物理分數沒有出來。”我嘴硬,心裏卻明白大勢已去。


    永祺靠過來,用他最擅長的低沉語氣溫柔地喚我:“瞳瞳……”


    “不要過來。”


    “別怕,我當然會等到正式那天才對你那樣。”永祺壞壞地微笑:“我會很溫柔的,真的。”


    我可憐兮兮看著他。


    想到自己將來的日子,我不得不咬牙切齒又可憐兮兮。誰叫我那麽笨呢?


    “永祺,我們談談。”我叫他坐下來,非常認真地說:“我想了又想,覺得這個打賭不怎麽公平……”


    “你想反悔?”永祺跳起來。


    “不是反悔,我不過是想……”


    “你想改條件?”


    “嗯。”永祺真聰明,一猜就中。


    永祺搖頭,一臉最心愛的東西要被人搶走到表情:“不行。你根本就是想反悔。”


    一不做二不休,我幹脆跳起來。


    “就當我想反悔,那又怎麽樣?”我豁出去了,對著永祺吼:“你還能找公正人來證明我們的打賭?你告到法庭我都不怕你!”


    永祺顯然很生氣,他直勾勾盯著我,忽然擺手就把桌麵的麥當勞全部掃到地上。


    他沉聲說:“你根本就不想和我在一起。”


    我的心猛然顫了一下。


    “你想反悔,你居然想反悔……”永祺象受了委屈的小朋友一樣在原地喃喃,他似乎受不了這個打擊,傷心地走了出去。


    “喂,你去哪?”


    看見他失望的背影,我一陣愧疚,差點撲上去抓住他,告訴他我不反悔,當他的人就當他的人。最後一刻,我製止自己這種相當於自殺的愚蠢行為,怔怔看著永祺離開。


    整個下午悵然若失,我呆在公寓裏,連最後一科的分數都提不起勁去看。


    反正永祺肯定贏,而他也被我傷了心,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這個時候,打賭誰輸誰贏似乎已不重要。


    屋子空蕩蕩的,我心裏難受極了,幾乎想大哭一頓。


    永祺傷心了,他會不會哭?我忽然想起永祺的眼淚,晶瑩剔透,他曾抱著我,在漆黑的夜晚為我的記過而流淚。


    我孤零零靠在床頭發呆,想著永祺,眼淚莫名其妙冒了出來。當我回過神來時,永祺已經在我麵前。


    “哭什麽?”永祺用指尖在我臉上輕輕滑動,把我的眼淚一滴一滴挑起來。


    “誰哭了?”我粗聲粗氣地說,抹臉,把頭垂得低低。


    “打賭的事……”永祺也低頭:“算了吧。”


    “嗯?”我抬頭,十二分詫異。


    “取消打賭好不好?”


    我看著永祺,又感動又高興,覺得他真是世界上最好的表哥加同學。


    “永祺,你真好。”我動情地誇他。


    “那麽說,打賭取消了?”


    “當然。”我伸手和他勾指頭:“打賭取消,就當沒有這回事。我還會幫你洗碗洗衣服,嘻嘻,我一定會對你更好。”為了表揚他的進步行為,多幹點活也沒什麽啦。


    一和我勾過手指,永祺也高興地笑起來。他撓頭,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瞳瞳……”


    “嗯?”


    “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


    “什麽事?難道你的考試成績都是抄來的?”反正打賭已經取消,我非常大人有大量地拍拍他的肩膀:“不要緊,能抄也是本事。不過你要小心,大考抄襲被抓到是要記大過的。”


    永祺看著我,似乎有點難以啟齒:“你的總分比我高。”


    我當然不信,搖頭說:“你不用安慰我,前麵四科我都看過了,你的總分已經比我高了六十六分。我物理再高也不可以贏。”


    “我的物理試卷不見了。”


    “什麽?”我跳起來。


    永祺的樣子不象說謊,他無奈地聳肩:“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物理試卷會不見,結果我的分數為零。老師說可以給我一個補考的機會,但分數不可以記入全班總分排名,否則對其他同學不公平。”


    怪不得他這麽好呢。


    上當的感覺浮上心頭,我惡狠狠瞪著永祺,片刻前對他的所有感情煙消雲散,我指著他的鼻子說:“你欺騙我!”


    “我告訴你。”永祺又裝無辜:“而且,明明是你想反悔的。”


    “我如果知道你的試卷掉了,怎麽會反悔?”我對他大吼:“你隱瞞情報!”


    上帝啊,為什麽你在給我機會前不通知一聲?


    扭轉大局的機會居然在我眼皮底下溜走了。


    我苦。


    我捶胸頓足半天,幾乎效法孟薑女把公寓大樓吼倒。


    最後,永祺摟住我,露出賴皮臉:“反正打賭已經結束,誰也不占誰的便宜。唉,難為我努力學習。來,親一個慰勞慰勞我。”也不等我開口反對,嘴已經湊了過來。


    “嗚嗚……嗚嗚嗚……”


    一點也不公平,明明輸的是他。


    他應該搬出公寓,從此對我言聽計從,必恭必敬,而且不得再向老媽告狀。


    但他久違的熱吻魅力驚人,我竟沉溺其中,把該嚴重抗議的立場都給忘了。


    於是,生活回複往日的平靜,不,是往日的悲慘。


    我依然是世界上最可憐的表弟兼同學,為永祺做牛做馬。


    永祺自從表現他超常的學習天賦後更受歡迎,每到一個角落都被大量女生包圍起來,最糟糕的是,居然開始有男生也加入仰慕的行列。


    期末成績計算出來,緊繃的氣氛完全鬆懈下來。由於我的高等數學敗筆和永祺的物理試卷丟失,全班第一名成了譚妙言。何東平大跌眼睛,瞧他的傻相我直後悔,當初他認定全班第一是永祺時怎麽沒跟他打賭。


    永祺越來越黏人,白天晚上跟得死死,隻要沒有旁人就開始毛手毛腳。


    他的吻技逐步提高,總能在不知不覺中讓人昏昏沉沉。隨著他吻技的提高,我的覺悟也逐步提高,從開始的“堅決不讓敵人侵犯”進步到“犧牲小我,保全校園所有美麗的花花草草”。


    陣地,開始一步一步失守……


    “又幹什麽?”


    洗得幹幹淨淨香噴噴地出了浴室,立即就被某人拉到懷裏。永祺用鼻子東嗅西嗅,笑著說:“瞳瞳好香。”


    “廢話,洗完澡當然是香的。”我翻個白眼,打算推開他。


    “讓我親一下。”


    “喂,你已經親了很多下了。”


    “那你親我一下。”


    一親之下後果可大可小。我英明地搖頭:“不親。”


    永祺拉下臉,又開始裝可憐:“嗬護備至……”


    “乖喔。”我摸摸他的腦袋,力道就象撫摸一隻搖尾巴的小狗一樣溫柔,朝永祺做個鬼臉:“我已經嗬護了,你再搗亂,小心我無法控製反射性暴力。”掙開永祺,往床上舒服地一躺。


    永祺當然急忙爬了上來。


    “不許動,給我仰麵躺好。”在他有所動作前,我再次英明了一把,沉聲命令:“把手放在腰上,睡覺姿勢要正確。”


    他乖乖躺好,和我並肩睡著,閉上眼,又悄悄睜開。


    “瞳瞳……”永祺壓低聲音:“獎勵。”


    他的聲調和討賞的小家夥一模一樣,我覺得有點好笑。忍著笑豎起上身,低頭在他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這樣的獎勵自從期末考試總分出來後就開始實施,隻要他表現讓我覺得滿意,我就給他一點甜頭。經過幾天,我高興地發現這方法對永祺的無法無天還真能有所控製。


    我輕輕吻了他一下,心裏也有點高興,不禁朝他笑了笑。剛想回到原位好好睡覺,腰上一股大力湧來,永祺居然翻身,把我壓在下麵。


    “永祺,住手!”


    搞什麽,怎麽一轉眼又控製不住了?


    永祺壓在我上麵,笑得好賊:“瞳瞳,我們今天來一次吧。”


    “不來不來!”我拚命搖頭。這幾天雖然獎勵策略行之有效,但是莫名其妙的,我往往到後來就神智不清,結果一連幾天讓永祺“來了一次。”


    “瞳瞳,明天就放假了。”永祺忽然凝視我,沉聲說:“我們要分開啊,開學才可以見麵。”


    “分開?”我愣住。


    對啊,明天開始放假,大家都要回家。我今天已經收拾了行李,竟沒有意識到要和永祺分開。


    印象中,好像永祺永遠不會和我分開似的。


    我一時忘了掙紮,怔怔看著永祺:“你不是要吃老媽做的紅燒子雞嗎?”


    “你不是不喜歡我到你家去嗎?”


    我皺眉:“當然。”


    “那我隻好為了你放棄紅燒子雞了。”永祺歎氣,忽然又微笑起來:“瞳瞳,本學期最後一次……”


    我也歎氣,心裏一陣難過。


    想想這也無所謂,又不是第一次,何必唧唧歪歪大廢周章?再說,永祺哪次沒有得手。看著永祺的微笑,又有點心酸,實際上,每次舒服的都是我,真是有點對不起永祺。


    我放棄抵抗,破天荒點頭。


    永祺笑得燦爛極了:“那我開始了。”


    熟悉的手,在腰間摩挲,片刻就輕巧地把衣物全部脫了。


    被他含住下麵的時候,我輕輕呻吟,弓起身子。襲擊的電流讓我全身酥麻,我雖然躺在床上,卻覺得自己正緩緩飄向半空,隻好伸手抓住永祺在下體徘徊的頭。


    “永祺……”


    “嗯,我在這。”永祺含含糊糊地說,不斷用舌尖刺激我。


    我急促地喘氣,開始扭動。沸騰的欲望被永祺催發到極致。


    永祺的手溫柔地撫摸著我,他照顧我的每一個地方,無微不至。這一刻我不能不承認他的照顧讓我舒服到了極點。


    永祺似乎懂得我哪裏有需要,他的舌頭刷過我最渴望他觸碰的地方。


    在細微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中,我又看見那道耀眼的白光。射到永祺嘴裏的時候,我幾乎有哭泣的感覺。


    “瞳瞳,”永祺直起腰,把我摟在懷裏:“舒服嗎?”


    他低沉地笑著,額頭上全是汗。下麵有一根硬硬的東西戳著我,我低頭。


    永祺有點膽怯地抓住我的手,問我:“幫我摸一摸好嗎?”


    我有點不明白,為什麽他那麽蠻橫暴力,到最關鍵的時候,卻總是怯生生的,一看我不對勁就自己打退堂鼓。


    他強迫我這個強迫我那個,但似乎從來沒有強迫過我幫他做最貼身的事情。


    我直勾勾看著他,永祺似乎沒了信心,低頭喃喃:“不肯嗎?不肯就算了,唉,最後一天你也不肯合作一……”


    我忽然心血來潮,霍然坐起來把他反按在下麵。


    “瞳瞳?”


    “閉嘴。”我狠狠瞪他一眼,心撲通撲通跳得太厲害,連說話也很困難。我按著他,認真地威脅:“如果你以後敢拿這個威脅我,我就每天扁你三頓!”


    不管他是否把這個威脅聽進去,我象個色狼一樣扯開他的褲子,眼睛一閉,張口就含。


    “嗯!”


    “不要叫這麽大聲,你丟臉不丟臉?”我含著他的東西,艱難地含糊說話。


    現在才知道用嘴做真的很辛苦。


    永祺淒慘地小聲說:“你不要用牙齒,咬到我了。”


    我暗地裏做個鬼臉:“哦,對不起,人家第一次嘛。”我吐出來,定睛一看,簡直無法想象自己能把這麽大的東西含進嘴裏。


    “咬疼了嗎?”我幫他摸摸。


    “不疼。”永祺一臉幸福:“瞳瞳,你真好。”


    我的臉頓時火紅一片。


    “廢話少說,快點把竅門告訴我。”我的舌頭幾乎打結,好不容易把話說出口:“你能幫我做,我當然也能幫你做。”


    又一塊重要戰地失守。


    筋疲力盡睡去,第二天起來,才發現經過一夜,更加無法麵對事實。


    “我送你去車站。”永祺幫我提起行李。


    我呆呆看著他,嘴唇動了動,又把想說的話吞回肚子。


    他默默把我送到車站。


    “我送你進站。”


    我們一同進了車站,最後,我很驚訝地發現他手裏捏著另一張車票。


    他朝我笑笑:“想了半天,還是送佛送到西好了。”


    我愕然,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冒汗,隻好衝他瞪眼:“哼,你這個騙子。”


    車開動了,看著窗外的景物,我忽然發現坐車有個伴也是好事。低頭悄悄露齒一笑,黯然的心情開始變好。


    “瞳瞳,我要吃蘋果。”


    “瞳瞳,我要喝水。”


    “不是,我要喝瞳瞳手裏那瓶。”


    “我想睡覺,瞳瞳,你不要動,讓我在你腿上靠一靠。”


    不到一個小時,關於坐車有個伴是好事的推論被我完全推翻。我不斷朝永祺揮拳威嚇,在威嚇之餘不得不苦命地幫他削蘋果,遞水,還要充當枕頭的角色。


    對麵兩位老大媽一臉同情地看著我,邊讚邊歎:“唉,現在的年輕人難得這麽會照顧人的。小哥,這位是你弟弟吧?”


    弟弟?我低頭看著在腿上睡得正香的永祺,擠出一個苦笑:“嗬嗬,這位是我家主子。”


    永祺終於在我的大腿由於血液不流通而廢掉前醒來。


    “哎呀,這麽快就到了。”他高興地看著窗外,居然不對一直承受他重量的我表示謝意。


    從頭到尾,他幫我找了無數麻煩,唯一做的事就是幫我拿行李。


    下車後,行李當然也是他拿。


    “姨媽,我和瞳瞳回來了!”才走到門口,永祺就大叫大喊。


    老媽愛永祺如命,讓她看見永祺幫我拿行李,不知道會幹出點什麽事來。我連忙跑前幾步,搶了永祺手上的行李,狠狠瞪他一眼。


    老媽的身影,立即出現在門口。


    我以為她肯定會高八度充滿感情的叫一聲“永祺”,因為在老媽心裏我這個兒子向來沒有什麽地位。不料她一出現,目光立即停在我身上,怔怔看了半天,表情激動萬分,最後居然高八度充滿感情地叫了一聲:


    “瞳瞳!”一把將我摟在懷裏。


    我被老媽突如其來的熱情感染,手中的行李啪嗒掉到地上,在老媽懷裏大叫一聲:“媽!”居然連眼光也濕熱起來。


    “瞳瞳,你怎麽一直不給電話給媽?你還在生媽的氣?”老媽摩挲著我的頭,歎道:“媽知道有的事不能隻怪你,你有這個毛病,心裏一定也很難受。可媽……媽居然還動手打了你……”


    我胡塗了半天,才想起在老媽心目中我已經是同性戀者,臉黃了一半。


    “媽……其實……”


    “永祺一直打電話來,叫我不要刺激你。他說你的情況已經好多了,就是人瘦了。”老媽看看我,心痛地皺眉:“真的瘦了。可憐的孩子,你壓力不要這麽大,別的事媽都可以接受,隻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真是世上隻有媽媽好,我著實感動了一把。


    “媽,考試肯定會瘦一點的,我用功嘛。”


    “都是媽不好,把你唬成這樣,在學校裏受了委屈也不敢和媽說。”老媽把我帶進屋裏,一直牽著我的手:“其實記過也好、考試不理想也好,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樣的,隻希望兒女平安如意。你要有什麽三長兩短,叫媽怎麽辦?”


    我轉頭看永祺,永祺在一邊朝我擠眉弄眼。


    “姨媽,我想吃紅燒子雞。”


    “哦,永祺啊,姨媽給你做。謝謝你照顧瞳瞳,要不是你,瞳瞳都不知道會怎麽樣。”老媽站起來:“姨媽這就給你做紅燒子雞去,還有瞳瞳最喜歡吃的冬菇燉排骨、素炒三鮮。”


    老媽背影一消失,我立即對永祺勾勾手指。


    “你跟我老媽胡扯些什麽?”


    “當然是幫你講好話。”永祺賊笑:“說你可憐,說你在學校裏被人家欺負,說你記過是被想倒追你的女生冤枉的,說你有點神經衰弱,絕對不能受到刺激。”


    “我神經衰弱?”我壓低聲音,對永祺磨牙。


    “我還說,經過學校心理醫生的診斷,你會有同性戀傾向是由於母親對你的愛表達手法不夠溫柔,另外,過多接觸家務對你的男子性格形成有障礙。”


    我敲他一下:“你瘋了,這樣我媽豈不內疚死了?”


    “姨媽現在對你挺好啊。”永祺顯然對自己的表現非常滿意。


    哼,虧老媽這麽疼他。


    飯菜的香氣漸漸傳來。


    老媽在廚房裏忙活一陣,累得滿頭大汗。


    我在門口探頭。


    “媽,我幫你。”


    “不,你考試也累了,休息一下。”老媽不讓我進廚房:“瞳瞳,你陪永祺說說話。”


    我有點驚訝,以前碰到家務老媽一定抓我幹的。


    熱騰騰的菜全部端出來,果然都是我喜歡吃的―――紅燒子雞我也喜歡吃。


    我們圍在桌子旁,老媽一個勁幫我夾菜。


    “瞳瞳,吃啊。永祺,姨媽不照顧你了,你自己吃菜。瞳瞳,不要愣著,吃啊。”老媽幫我挑了一塊最大的排骨,又選了一塊板栗吹涼了放在我碗裏:“瘦了好多,媽看著真心疼。”


    雞皮疙瘩有點冒頭。


    老媽以前感情內斂得厲害,如今不內斂,又奔放過度了。


    我在她的凝視下心驚膽跳地端碗扒飯。


    “永祺,這次暑假,你就留下來陪瞳瞳吧。”


    “姨媽,我有事,恐怕不能留下來了。”


    我一呆,反射性地問:“你有什麽事?”驀然後悔,這樣豈不表示我想他留下?


    老媽看我一眼,把永祺拉到一邊,我裝做喝水,立即豎起耳朵偷聽。


    老媽壓低聲音:“永祺,瞳瞳的心理創傷不是很嚴重嗎?姨媽擔心你一不在,萬一他的心理忽然承受不住……”


    “實在是有事不能留下。”


    哼,暑假到了,你當然有許多節目,當然不肯留下來。


    “可是……瞳瞳怎麽辦?他習慣了你陪著……”


    誰說我習慣他陪著?胡扯!


    “不怕的,隻要姨媽不罵他不打他,對他溫柔一點,關心一點,瞳瞳的心理會逐步好轉的。”永祺低聲說:“不過,我對他做了這麽多心理輔導工作,我一旦不在,瞳瞳的心理狀態也許會有反複。他可能會有抵觸情緒,有可能向姨媽說我欺負他,姨媽可千萬不要相信。”


    “嗯,這我當然不信。”


    這個卑鄙無恥的壞蛋!我狠狠咬住杯子邊緣。


    “咳咳咳……”


    救命啊,嗆到了。可見偷聽他人說話的時候不適宜喝水。


    “瞳瞳,怎麽了?”


    “嗆到了?”


    他們連忙過來幫我拍背。


    我連翻白眼,痛苦地咳了好一陣才好一點。理順了氣,我伸手就把永祺推開幾步。


    “我不要你陪,你快走!”


    “瞳瞳,又怎麽了?”


    “媽,我不要永祺留下來,你要他走!”


    “好,好,永祺啊,那你就……”


    於是,永祺隻吃了一頓紅燒子雞,就走了。


    我留在家裏,天天大魚大肉,享受老媽感情奔放的關愛,卻整天無精打采,情緒不佳――老媽八成把這當成“心理創傷”的必然表現。


    “怎麽還是瘦瘦的,是不是媽的菜不好吃?”


    “很好吃啊。”


    “可你的臉色越來越差了。”


    “沒有啊。”


    “唉,要是永祺在就好了。他還能開導開導……”


    我舉手投降:“媽,幹嘛又提永祺?不要提他好不好?”


    終於熬過一個暑假,到了回校的日子。


    老媽幫我收拾好行李,在我再三勸阻下終於放棄陪同,答應讓我一個人回校。


    “我走了,媽再見。”


    “等一下。”臨走前,老媽居然從房裏抱出人體稱:“看看媽一個假期的努力有沒有效果。”


    我苦笑,敵不過老媽的目光,隻好站上去。


    “唉,居然瘦了三斤。”老媽唉聲歎氣:“我已經很溫柔很耐心當個好媽媽了,怎麽瞳瞳你竟然瘦了三斤?我是不是做得還不夠好?難道我不是一個好媽媽?”


    我也唉聲歎氣,老媽啊,可憐可憐我的雞皮疙瘩吧。


    獨自上了回校的火車,旁邊的位置坐了一個整天朝我微笑的小女孩。


    我沒有心情笑,所以一直把臉對著窗外。


    好悶,有人陪多好。


    誰肯陪我,我願意幫他削蘋果遞水當枕頭。


    心情黯然。


    回到學校是報到的最後一天,班上的人基本上全回來了。我拿著重死人的行李,打開公寓的門。


    公寓裏很安靜,地板上均勻地鋪了一層灰塵。


    永祺居然還沒有回來。


    我咬牙,很好,花天酒地到連學校都不回了。雖然沒有任何證據顯示永祺去了花天酒地,但根據他一向的表現和受歡迎程度,我想不出他除了正在被眾星捧月外,還有什麽去處。


    虧我還在最後一天傻乎乎地自動自覺幫他用嘴做了那種事。


    後悔!


    我暴躁地在教室裏逛來逛去,最後頹然坐在床邊。我坐了一會,用手摸摸床板,冷冰冰的觸感讓我打個寒戰。


    真是的,為什麽要象個娘們一樣坐在這裏發呆?而且象個深閨怨婦。


    我拚命甩頭,猛然跳起來,學猿人泰山一樣擂著胸膛。


    “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大吼一聲,開始手腳麻利的整理公寓。


    也許是勤快過頭了,這時候,我竟然忘記了上學期的計劃――一到新學期,立即提出換公寓的要求。


    報到,永祺沒來――-我冷笑,嗬嗬,這家夥遲到了。


    第一天上課,永祺沒來―――我磨牙,活該活該你活該。


    第二天上課,永祺也沒來―――……無言。


    我有點擔心,他會不會在路上被車撞死了?上帝啊,雖然我討厭他,生他的氣,可你千萬不要讓他被車撞死。


    我忐忑不安,身邊少了狗皮膏藥,居然覺得象少了一層皮。


    正當我決定拋開臉皮,不怕死地打電話找他時,何東平跑到我麵前。


    “瞳瞳,永祺去哪了?”


    “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他保姆。


    何東平擠眉弄眼:“咦,你不是他的貼身保姆嗎?”


    我的肺似乎被人驀然戳了一下,攥緊拳頭剛要跳起來,何東平哈哈笑起來:“別急別急,人家開玩笑嘛。告訴你,我知道永祺到哪去了。”


    我重重“哼”了一聲,頭一扭,看著遠處的黑板,同時不引人注意地豎起耳朵。


    “永祺跟自動化老師做了一個寒假的幫手,現在被老師推薦參加全國大學生機器人比賽去了。”


    我愣住:“機器人?”撓頭,永祺會製作機器人?還是去當老師比賽用的機器人?


    “永祺真厲害,聽說參加這次比賽的都是各校的尖子,而且畢業生較多。象永祺這樣大一就被推薦比賽的很少。”何東平嘖嘖稱讚:“不愧是我們班的驕傲。”


    哦,原來他沒有去花天酒地。


    心裏稍微好過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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