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安排人在坑口下了幾個樁子,又把村子裏水井的滑輪拆了,綁在了樁子上,找了幾根麻繩擰成一股拴在滑輪上,在繩子上套了一個柳條筐。


    三叔試了試沒有問題之後,指著柳條筐說道:“你們誰先下?”他話音剛落,六雙眼睛就一起盯著蕭和尚。


    “都看我幹嗎?”蕭老道呸了一聲,“我六十多,望七的人了。你們幾個大小夥子好意思讓我先下去?”


    “老道,你看著也就四十來歲嘛,老當益壯,再說了,你影視娛樂公司也開了,這輩子的心願差不多也了了。你先下,我看就沒問題。”孫胖子笑嘻嘻地說道。


    看著蕭和尚的樣子,我心有不忍,他畢竟是看著我長大的,小七十的人了,難道還真讓他先下去?我正想說我要先下時,爺爺突然古怪地咳嗽了一聲,我看向他時,他正在向我打眼色。他還是不放心我這個長孫。


    就在我一愣神的工夫,熊所長發話了,“我先下吧。你們警醒著點,一有不對馬上拉繩子。那誰,你把手電給我。”說著,熊所長已經蹲到柳條筐裏,他把手電綁在獵槍上,一手抓槍,一手抓住繩子,說道:“好了,放吧,慢一點……”


    六個大小夥子在坑口一點一點地放著繩子,將熊所長送進了坑中。開始還能聽見熊跋在喊:“慢一點。”“你們著什麽急,再慢一點,你們放得太快我頭暈。”不過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不站到坑口,都聽不見熊所長在說什麽。


    大約五分鍾的時間,熊所長終於到了坑底,“再送一個下來。”


    第二個是我,過程和熊跋雷同,不必敘述。到了坑底之後,就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氣吹過來。老熊就站在坑底的邊上,他凍得直在原地轉圈,“沈處長,這下麵冷得邪乎……”我活動了一下四肢,說道:“可能因為是河下麵的關係吧。”隨後向上麵喊了幾句,讓帶幾件厚實的衣服下來。


    用手電照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牆壁和地都是黑漆漆的,哪有什麽金元寶?也看不見之前下坑的那幾個小子。前麵倒是有個大洞,裏麵好像還有條路。


    第三個下來的是孫胖子,他倒是拿下來幾件衣服,可惜都是薄的(現從上麵人身上扒下來的)。有總比沒有強,我和熊所長一人套了幾件,感覺才稍微好一點。


    蕭老道第四個下來,他背著獵槍(本來是孫胖子拿,他搶了過去,說在下麵可以當拐棍用)顫顫巍巍地從柳條筐裏下來。


    孫胖子冷地直搓手,哈出來的氣都是白霧,“老道,這裏怎麽這麽冷?”


    “是陰氣。”蕭和尚圍著坑底轉了一圈,轉身向我說道:“小辣子,你能看出點什麽嗎?”


    我搖搖頭說道:“沒有感覺。你說是陰氣,也不像啊,唱鬼戲的時候,陰氣凝結成霧,我還能看見。可這裏什麽也沒有,就是冷,你憑什麽說這裏有陰氣?”


    蕭和尚搓了搓手,說道:“鬼戲時看見的陰氣是鬼魂之氣,屬於有形的;現在的陰氣屬於自然界的極陰之地散發出來的,屬於無形的。就是你的天眼全開,也隻能感受得到,看不見一絲半毫。”


    一旁的熊所長越聽越不對頭,“蕭老道,你們在說什麽?什麽陰氣鬼魂的,你到底還有什麽瞞我的?”


    看到熊所長急眼了,蕭和尚倒是一笑,“我們在說為什麽會這麽冷。你也說了,我是老道,說話當然帶一些陰陽五行、陽世陰鬼的話了。你別瞎琢磨了。我下來前,正好趕上甘大葉甘縣長到現場了,他還問了這裏誰負責。我當場挑大拇哥說是熊所長,他聽說有人民群眾失蹤了,就親自下坑前來營救。甘縣長聽了,還一個勁兒地誇你。”


    “說得跟真事兒似的。也不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假的,我看你八成是在糊弄我。”熊所長嘴上說不信,臉上的表情卻是信了八成,“蕭老道,現在怎麽辦?往前走?前邊就是一個大洞了。”


    “你著什麽急?還有個小工序,做完了再走。”蕭老道說著,不緊不慢地從他的道袍裏倒騰東西。一個小酒盅,幾枚銅錢,還有一根三寸來長的香。當著我們的麵,蕭和尚用手電照著,在地麵上畫了一個圓圈,在圈外規規矩矩地擺了四枚銅錢,在每一枚銅錢的周圍都畫了幾個歪七扭八的咒文。最後,把那根短香插在圓圈的中央。


    我看得眼熟,“老蕭,是拜四方陣?你也先禮後兵?是不是拜晚了?我記得是在上麵擺的,下來了還好用嗎?”


    “哼!”蕭和尚冷笑了一聲,“四方陣?還拜?高亮教你們的?先禮後兵?老道從來不來那一套!看著,學著點,這叫熾陰陣,是專門用來破陰氣的。”說著又從懷裏抽出一把匕首,看了看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匕首藏在身後,轉頭對著孫胖子說道:“小胖子,你過來一下,幫我個忙。”


    哪知道孫胖子看了他一眼,“呸!你當我眼瞎?你分明是想給我放血,把我的血當引子,用來擺陣。我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民調局裏玩你這一套的多了!”


    “不來就算了,辣子,要不――你躲什麽?一點血就夠了,你們二十大幾,血氣方剛的不在乎那點血。”看見我也躲了,蕭老道又看向熊跋。剛想說話,熊所長一瞪眼,蕭和尚沒敢說,又把話咽了回去。


    萬般無奈,蕭和尚隻好對自己下手了。他用刀尖刺破了他的大拇指,擠了幾滴鮮血在酒盅裏。然後他又將酒盅擺在香的前麵,最後掏出火機將那根香點著。


    香著了之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蕭和尚將徐徐升起的煙霧隨手一扇,那股煙沒有散不說,還變了方向,不再向上升起,而是一條線一樣,橫著向那個洞口裏麵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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