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楊梟表決心,一直在冷眼旁觀的蕭和尚冷冷地說道:“你說完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沒等吳仁荻說話,我猛地反應過來,我是陣膽,吳仁荻把肖三達放走了,可我的事還沒有解決。我怎麽辦?真的在這裏待一輩子?想到這兒,我怏怏道:“你們好像忘了件事,我是陣膽,我出不去了。”


    “陣膽?”吳仁荻看了我一眼,冷冷地哼了一聲,“那又怎麽樣?我說過你出不去了嗎?一人陣?這也算是陣法?”


    說著,他一手抓住我的左手,另一隻手,在空中不停地畫著虛圈,抬腿就向洞外走去。我被他拖著,一直到了洞門口,吳仁荻首先出了洞口,將我向洞外又拉了一把。我就覺得有一種類似塑料袋一樣的東西罩在我的身上。被吳仁荻這麽一拉,我掙脫了洞口的束縛,順勢出了洞口。


    楊梟和肖三達都破不了的陣法,吳仁荻玩似的,拉著我就出來了。他們實力的差距也太大了點吧?


    洞外麵和進來時已經大不一樣,空氣中竟然多了一種辛辣的氣味。我的眼睛被這種氣體刺激得眼淚直流,別說天眼了,就連正常的視物都做不到。


    “這是什麽味兒?”我眯縫著眼睛,勉強看見了一些身邊的事物。


    “是煞氣。”吳仁荻就站在我的身邊,那股辛辣的煞氣對他好像沒有任何影響。後麵楊梟、孫胖子和蕭和尚也先後從洞裏走了出來。


    吳仁荻和楊梟沒有受到煞氣的影響,我還可以理解,但是蕭和尚和孫胖子出來時,都瞪著眼睛東看西看的,我怎麽也看不出來煞氣對他倆有什麽影響。


    “小辣子,你把眼睛閉起來。”蕭和尚走過來看著我說道,“你是天生天眼,對煞氣太敏感。這裏的煞氣太重,會傷你的眼睛和五感的。”


    我聽了蕭和尚的話,閉著眼睛扶著孫胖子一直向前走著。走了也沒多久,就聽見孫胖子一聲大喊:“前麵那是什麽?你們看看是不是個人?”我條件反射地睜開眼睛,這時眼睛已經多少適應了空氣中彌漫的煞氣,已經沒有了剛開始那種刺眼的感覺。


    我向著孫胖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一個白花花的人影倒在地上,是個人,他的頭已經不見了。屁股上麵隻穿著一件已經爛成糟布的大褲衩子,有一隻腳掌已經被豁成了兩半。不是肖三達還能是誰?


    “肖三達……”蕭和尚看見這具無頭屍後,當場就哭了出來。吳仁荻也走過去看了幾眼,也不說話,站在原地沒事人一樣看著那具無頭的屍體。


    蕭和尚哭了一陣之後,脫了他肥大的道袍,將肖三達的屍首包起來,也不用我和孫胖子,自己背在身後,說道:“三達,走了,回家了。”


    再想向前走,卻被楊梟叫住了,“你們稍等一下,我擺個陣法,遮一遮咱們幾個人的陽氣。”說著,他已經從腰後掏出了一根紅色的繩子,頭尾相交係了個死結。看架勢是要將我們幾個都套在這個繩圈裏。


    吳仁荻白了他一眼,“你要上吊,自己吊就行了,別搭上我。”


    楊梟還想說幾句,卻拿不準怎麽稱呼吳仁荻,“吳……主任,我這個遮陽氣的法門還算管用,陰鬼看不見陽人。剛才就是……”


    吳仁荻沒等他說完,就冷笑一聲,“哼!陰鬼不見陽人?你沒臉見人嗎?有膽子就來,以為我吳仁荻承擔不起嗎?”吳主任最後一個“嗎”字是吼出來的。隨著他的這一聲吼叫,將原本一股辛辣刺眼的煞氣衝散得無影無蹤,隱隱約約出現的幾個影子也瞬間消失。我甚至出現一種錯覺,這陰暗的道路,也開始變得明亮起來。


    楊梟也被吳仁荻這一聲吼震得臉色發白,他心中的震驚比起臉上要更勝十倍。剛才他被肖三達陰了一把,在死路上走了個來回,開始他還仗著自己的縱鬼之術,以鬼禦鬼,一連解決了幾十隻鬼魈,無奈這條死路上惡鬼越來越多,有一種殺之不盡的感覺。


    最後,楊梟就連施展縱鬼術的時間都沒有,就被眾鬼一擁而上。也是他術法高深,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百忙之中,掏出赤硝繩施展了遮蔽陽氣的法門,才僥幸逃出。


    他也沒跑出多遠,就看見了正溜達著過來的吳仁荻。吳主任順便將他揪回了肖三達的洞裏。


    我們一路向前,一直走出了死路的出口,也沒看見有什麽鬼魅出現。我和孫胖子還好,早就習慣了吳主任的做事風格。他就算把天捅個窟窿,我都認為那是他應該做的。反倒是蕭和尚,他一直對吳仁荻不服不憤,可現在蕭老道的臉色也有點發白,已經不太敢拿正眼看吳仁荻了。至於楊梟更不用多說了,他低著頭,跟在吳仁荻的身後,一步不離,要是不看歲數長相,還以為楊梟是吳仁荻的兒子,還是特孝順的那種。


    出了死路,原本在牆上掛著的無數盞引魂燈已經碎了一地。看著吳仁荻一臉氣定神閑的樣子,這滿地的銅渣滓應該是他打爛的沒錯。


    向前走了不一會兒,吳仁荻突然停住了腳步,也不說話,對著牆壁就是一腳。轟的一聲,牆壁露出一個大窟窿。我們在後麵都嚇了一跳,孫胖子已經跑出三十多米遠。什麽情況?你說一聲,讓我們有個準備能死啊?我暗暗腹誹。


    吳仁荻回頭看眼我們幾個,“我開條路而已,你們以為怎麽了?”說著,他的嘴角稍微翹了一下,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


    “你早說啊,我差點跑回到死門裏……”孫胖子嘀嘀咕咕地說道。吳仁荻就像沒有聽到一樣,一抬腳,首先跨進了大窟窿裏。


    跟著吳仁荻走了沒多一會兒,前麵就見了亮光。越向前走,亮光越大。五六分鍾後,前麵豁然開朗,我們終於走出來了。還是在大清河的河床上,位置離我們村不遠,我們幾個在下麵轉悠了半天還不到四五裏地。看起來,這個出口應該就是貫通整個地下河水的出口。


    出口處已經稀稀拉拉地站了幾個人,為首的一個正是民調局的一把手――高亮高局長。


    看見我們走了出來,高胖子帶人迎了過來。蕭和尚不看高胖子還好,此時看見了,頓時怒火中燒,將背著的肖三達的屍體向高亮甩了過去,“你還有臉來!你是來看他的,還是要看我的死屍?”


    高亮也不答話,隻是對著身後的人點點頭,“開始吧,多加小心!”看著身後的眾調查員魚貫進入了我們剛剛出來的地方,隨後,他才看了看地上那具沒頭的屍體。高局長掃了一眼吳仁荻,吳主任微微地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和尚,三十多年不見,你還是那個脾氣。有什麽話慢慢說,別激動,你我這個交情,有什麽話不能說的?”高亮看著蕭和尚,一字一句地說著。


    “你還是和他說吧。”蕭和尚手指著肖三達的屍體,聲音有點發顫了,“當初要不是你逼走了肖三達,就不會是現在的局麵,三達也不會入魔,落得個身首異處。”


    高亮默默地聽著蕭和尚的話,也不反駁,等到他說完了,才說道:“肖三達入魔,是他自己選的路。你把這個加到我頭上,我是不是太冤了?”他頓了一下,又說道,“當初是我逼他嗎?那個決定不是我下的。反過來你再想想,要是當初的那個決定正好相反,我會怎麽樣?”


    蕭和尚低著頭,也不看高亮,突然覺得有點不對的地方,“我剛剛才發現肖三達入魔的,你是怎麽知道的?”


    高亮自嘲地笑了一下,“本來我還不知道,兩年前歐陽偏左整理以前特別辦遺留下來的檔案時,發現七五年那個事件的檔案失蹤了。當初主要的經手人是我們三個,我沒拿,你……你拿著也沒用,那就隻剩下肖三達了。當初肖三達說過什麽話,我還記得。要是落在他的手上,以肖三達的脾氣……就不用我繼續說了吧。”


    高亮歎了口,繼續說道:“再說了,我也沒有不給他機會。我拜托了吳主任,放他一馬的。”高胖子不說這個還好,蕭和尚已經有點偃旗息鼓了,現在聽他這麽講,火氣又上來了,“吳仁荻是放了肖三達一馬,隻不過又把他趕進死路了。是!肖三達是自生自滅,和你們都沒有關係!”


    “死路?”高亮的眉頭扭成了一個疙瘩。吳仁荻接了一句:“我衝了死路,你的人進去不會出事。”


    高胖子微微點了點頭,接著對蕭和尚說道:“各地的死路民調局都有記載,這裏不應該出現死路。誰設的?”


    蕭和尚語塞,死路是肖三達自己變化位置,搞出來的。唉,肖三達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腦袋。


    “吱吱吱……”孫胖子的口袋裏,財鼠在一個勁兒地叫著。自從出了內洞,財鼠就待在孫胖子的口袋裏,一動不動;進了死路時,還在孫胖子的口袋裏尿了。孫胖子聞到尿騷味,才知道那一攤水漬不是自己嚇出來的冷汗。


    “是財鼠嗎?”高胖子看了他一眼,正好看見已經露出耗子頭的財鼠,“大聖,你兜裏的是財鼠吧?拿過來看看。”


    “什麽財鼠?高局,您看錯了,在下麵撿了隻龍貓,還說要拿回去養呢?咱們,咱們宿舍沒規定不能養耗子吧?”孫胖子閃爍其詞,想躲過高亮的注意力。


    我看出來,高胖子沒打算貪孫胖子的龍貓,隻是拿它來緩和一下氣氛,隨便給了蕭和尚一個台階下。


    蕭和尚也不傻,長出了一口氣,“肖三達死得也不冤,就這樣吧。高胖子,你費心給他整塊墓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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