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巨狼出現在我的眼前,正是在哨所外麵的那隻像熊一樣的白色巨狼,隻不過它現在和白色已經沾不上邊了。這隻巨狼好像在火中打了個滾一樣,身上大部分的皮毛都被燒焦,聞著有一種焦糊的氣味。它剛一站穩,就齜著滿嘴的獠牙對著阮六郎一陣吼叫。伴著這一聲吼叫,我猛地驚醒過來——之前,它帶著幾百隻野狼衝擊哨所,並不是衝我們來的,它的目標是阮六郎。


    看著這隻巨狼,我還是想不明白,這個時候,這隻巨狼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就算它能要開通往地下的暗門,那麽那攤藍窪窪的瀅泉呢?它一路狗刨遊過來?不過這樣的場合,也容不得我多想,那邊巨狼叫了幾聲之後,突然身子一弓,兩隻後腳猛地一蹬地,向著阮六郎躥了過去。


    見到巨狼要傷人,我本能地舉起突擊步槍就要開火,卻被湊過來的黃然一把將槍口按下。他的目光從巨狼和阮六郎的身上移開,衝我笑了一下後,說道:“小家夥,你想開槍打誰?”這時我已經反應了過來,隨即將食指從扳機的位置鬆開。看到我的反應之後,黃然又笑了一聲,說道:“也別著急把槍放下,留著等一下給優勝者發一顆獎品。”他的話音剛落,我將突擊步槍的槍口壓低,扭臉對黃然說道:“老黃啊,你不上去試試?要是那裏麵有你,我一定把那顆獎品留給你。那結局就太完美了。”黃然聽了我的話,也不著惱,幹笑了一聲之後,又將目光轉向了阮六郎和巨狼那邊。


    看到這隻巨狼之後,阮六郎的臉色也有些發白,他向後退了幾句,本想和巨狼拉開距離的,沒想到他這麽一退,這隻巨狼卻突然向他撲了上來。阮六郎慌亂之中,舉著匕首擋了一下,那隻巨狼也真是拚了,眼看著阮六郎的殺千刀向著自己劃了過來,竟迎著刀口躥了上去,阮六郎一匕首順著巨狼的脖子劃出了一道血槽。但是巨狼的牙齒也咬到了阮六郎的脖子,將他撲倒在地。霎時間,這一人一狼翻滾在地。


    阮六郎的骨頭真不知道是用什麽做的,他的脖子是一片血肉模糊,白茬的頸骨已經露出皮肉之外,巨狼將阮六郎的頸骨咬得咯吱咯吱直響。就這樣,阮六郎的脖子還是沒有被巨狼扯斷。就在我考慮是不是幫幫巨狼的忙,在阮六郎的頸骨上來一槍的時候,阮六郎突然放開掐住狼頭的右手,任由巨狼在他的身上撕咬。空出來的一隻手在鬥篷裏掏出來一個小小的紅色蠟丸。這個蠟丸玻璃球大小,蠟丸表皮不停地有淡淡黑色的氣體從裏麵冒出來。


    看清楚這個蠟丸之後,郝文明皺著眉頭,好像是在回憶這個蠟丸的出處。黃然比他早一步認出來,他的笑容僵在臉上,回頭有些失態地對我大喊道:“打他的手!別讓他碰到那顆蠟丸!”我也看出了不對,這時也顧不得等郝主任的命令了,我對著阮六郎的手腕扣動了板機。子彈沒有任何懸念的擊中了阮六郎的手腕,雖然和剛才一樣,隻是打破了阮六郎手腕的皮肉,沒有傷到他的筋骨,但是子彈的衝擊力也足以將那顆蠟丸從他的手上震落下來。


    蠟丸落地的時候,郝主任也終於想起來了這顆蠟丸是什麽東西。他看到蠟丸雖然掉到了地上,但還是在阮六郎的控製範圍之內,當下竟然一咬牙,向著阮六郎的位置快步走過去。他隻走了幾步,場麵又發生了變化。阮六郎倒在地上,伸出手掌向著蠟丸拍過來。可惜他的手掌隻距離蠟丸幾厘米,他的身上還趴著一隻熊一樣的巨狼,把阮六郎壓得死死的,身體半點動彈不得。阮六郎隻能用胳膊拚命向前麵抓去,就是無法觸及地麵上的蠟丸。


    眼看郝文明差不多就要走到阮六郎的身前時,就見阮六郎突然一聲暴喝,我還以為他要發力掙脫巨狼的控製,沒想到阮六郎的身子沒動,隻是他的手指甲縫裏麵冒出一股黑氣,他手指甲裏麵的黑氣和蠟丸散發出來的黑氣幾乎一模一樣,隻是阮六郎的黑氣淡了幾分。


    兩股黑氣就像是有磁性一樣,那顆蠟丸竟然自動滾到了阮六郎的手邊。阮六郎一抬手,猛地向著蠟丸拍了過去,“啪”的一聲,隻聽聲音,還以為蠟丸是從裏麵炸開一樣。就看見被拍扁的蠟餅裏麵瞬間湧出一大團黑氣。這團黑氣接觸到空氣之後,快速地變淡,隨後就消散在空氣中,就像從來沒有這股黑氣冒出來一樣。郝文明是識貨的,他看見黑氣湧出來的時候,竟然嚇得跳起來,轉身就跑了回來。


    郝主任跑回來的時候,才發現黃然已經脫了鞋,在鞋幫的夾層裏麵抽出來薄薄的一副不知道是什麽質地的符咒,符咒拿在手中不倒,看著好像是某種合金製成的。看起來剛才暗算阮六郎時,腳下踩著的符咒就是藏在這裏的,看起來裏麵不止還有一副,他的鞋不大,藏的東西還真的不少。然後黃然將周圍的佛灰聚攏在眼前,當下也顧不得疼痛了,從腰後拔出來一把短劍。我和孫胖子看得一愣,他手中的短劍竟然和我還有孫胖子從吳仁荻那裏來的短劍一模一樣。我突然想起來之前破軍說過的事情,當初黃然反出民調局時,是見過吳仁荻的,但是不知道什麽原因,吳仁荻竟然放了他一馬。


    當時也來不及多想了,隻見黃然抽出來短劍之後,沒有絲毫猶豫,在自己的左掌掌心處斜著劃了一道,然後短劍交於左手,在照葫蘆畫瓢,在右手的掌心處也來了一道。最後將掌中鮮血塗滿了兩道符咒。我這時才看清,這兩道合金符咒竟然是鏤空的。這時,郝文明已經跑了回來,黃然頭也不抬,已經扔給了郝主任一個。兩人都不說話,同時半跪在地上,一起用沾著血的鏤空符咒,沿著我們身邊的佛灰上麵打出來一個巨大而生僻的圓形符咒出來。


    隨後,郝文明讓我和孫胖子連同蒙棋棋一起,將張支言和破軍抬到了符咒圈內。剛將他倆抬進來的時候,阮六郎那邊已經出現了變化。本來還壓在他身上的巨狼,突然鬆開了阮六郎的脖子,隨後,一張嘴,吐出來一大攤血紅色黏稠的液體,隨後,巨狼腳一軟,竟然栽倒在阮六郎的身上。


    阮六郎將巨狼從他的身上推開,隨後,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這時的阮六郎身上也滿是鮮血,他的脖子血肉模糊,一段白茬的頸骨露在皮肉外麵,看上去慘不忍睹。阮六郎自己卻不怎麽在意,他將脖子上已經被撕爛的皮肉慢慢地敷在頸骨上麵,然後回身向我們走過來。他每走一步,脖子上麵的皮肉都會掉下來幾塊,沒有幾步,那一根頸骨又重新露了出來。


    “辣子,我看見他的淋巴了,就是那個一條一條的。看著惡心吧?”孫胖子指著阮六郎的脖子對我說道。難得他還有心思替阮六郎找淋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郝文明在這裏的緣故,孫胖子的膽子明顯比以前大了很多。看著阮六郎現在這個樣子,我的心裏直突突,他絕對不能算是人了。差不多一天之前,這個化名阮良的阮六郎還舉著“天山香梨郝文明”的牌子在候機大廳接我們。那個自稱也是特等射手的小少尉再也回不來了。


    就在這時,阮六郎身後的巨狼又打著晃兒地站了起來,它一步一晃地向著阮六郎衝過來。可惜跑到一半時,一頭栽倒在地。它躺在地上,已經沒有了站起來的力氣,勉強張著嘴,血色的黏稠液體順著它的口鼻不停地冒出來,巨狼一口一口地倒兒氣,就這樣也是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阮六郎聽到聲音,停下腳步回頭冷冷地看了它一眼。巨狼突然哀嚎了一聲,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竟然又站了起來,向著阮六郎撲了上去。


    這時的巨狼和剛才比,它的速度簡直就是慢動作,它撲到阮六郎身前的時候,阮六郎也動了,他握著那把殺千刀,順著巨狼的嘴巴直接捅了進去。就看見巨狼嗚嗚了幾聲,又無力地掙紮了一番之後,便不再動彈,死時還保持著咬住阮六郎胳膊的動作。就在巨狼斷氣的一刹那,妖塚裏麵又傳來一陣淒厲的狼嘯,這聲狼嘯好像很遠,又好像就在身邊,聽得我心裏一陣亂跳:這聲狼嘯竟有幾分黑貓孽叫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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