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和尚的示意下,我和孫胖子兩人將這些布條都扯了下來,拿到車廂外麵,分給了眾調查員。他們也顯然不是第一次接觸這些布條,拿到這些布條後也不見誰問一聲,就隨便拿起兩根布條,找出首尾將布條係在一起。隨後蕭和尚又帶出來一個小小的箱子,裏麵滿滿地裝著上百枚拴著紅繩的銅錢,將兩根係好的布條在打結的位置拴了一枚銅錢。之後又將係過一次的布條分成五份,係成五個巨大的布條圓圈,每個圓圈都沒有收口,由此處將眾魂魄趕了進去。我和孫胖子也搭不上手,隻是在旁邊看著。


    這個時候,從最後一節車廂那邊走過來幾個人。開始我並沒有注意到這幾個人,等到他們走得近了,才看清是熊萬毅帶著那甥舅三人組過來了。這時候的甥舅三人和剛才明顯不一樣,他們三個人的臉上已經沒有了驚恐的表情,看上去竟然有些興奮。剛才被流彈打中的傷口被包紮處理過,不再流血了。但是他們走路的姿勢還是很別扭,就像喝醉了一樣,一晃一晃的不說,都還有些順拐。


    這幾個人走過來,孫胖子笑嘻嘻地對熊萬毅說道:“熊玩意兒,你給他們三個吃興奮劑了嗎?睡了一覺就不知道害怕了?”熊萬毅斜了一眼孫胖子,說道:“孫胖子,以後別說你是混民調局的,說了丟我們的人。”孫胖子還想要說什麽,被我一把攔住:“大聖,別丟人了,他們三個人上身了。”這時我已經發現這三個人的身體裏麵分別多了一個不屬於他們的魂魄,其中一個就是當年差點附了我身體的水鬼。三個人的身體被外來戶主導著。


    “傷腎?嚇一下還能把腎……你說他們三個被上身了?”孫胖子的天眼差點意思,他後退了一步,睜大眼睛看著甥舅三人,也不知道到底看出了什麽沒有。我掏出香煙,分了孫胖子和熊萬毅一支,還沒等掏火機,就聽見那個叫棒槌的喊了一聲:“政府,我這兒有火。”說話的時候他已經在口袋裏翻出來一個打火機,輪流給我們點上了火,“政府,有什麽雜七雜八的活兒您就說一聲……”


    被一個上身的鬼魂這麽招呼著,我一時還不太適應。我看著熊萬毅說道:“老熊,隨便讓它們附身,這合適嗎?”


    “你以為我想啊?不這麽幹他們能下來嗎?”熊萬毅吐了個煙圈兒後,指著現在正一臉媚笑的“棒槌”說道,“這個棒槌剛才一醒過來就尿褲了,不知道是不是嚇傻了,哭著叫媽要回家。就這素質還當劫匪、搶火車?那個老東西和二愣子也嚇蒙了,別說走路了,站都站不起來。那邊蕭顧問又一定要帶上他倆,我也是給逼急了,才選了三個老實一點的魂魄,衝了體才能把他們帶下車來。”


    孫胖子看著棒槌覺得新鮮,回頭對熊萬毅說道:“熊玩意兒,不是我說,這一口一個政府叫的,這哥們兒怎麽這麽懂事兒?”熊萬毅說道:“他是個偷兒,判了五年。第一年就坐不住了,挖地道越獄,挖到了自來水管,也是他倒黴,那麽巧自來水管爆了。越獄挖地道被淹死的恐怕他是第一個人了。”


    一支香煙剛剛抽完,那邊的魂魄已經差不多都進了五個布條圈裏麵,布條圈的口已經被係死。周圍每隔三四米就站了一個調查員,已經拉起來布條圈,隨時可以前行。這時閩天緣也下了火車,他倒沒有多事,也不說話,獨自站在靠前的位置,等著我們下一步的動作。蕭和尚來回地檢查一遍,走到我們的近前時,我湊過去對他說道:“老蕭,林楓怎麽辦?還有老莫,他心髒不好,能和我們一起走嗎?”


    “沒事,我安排好了。”蕭和尚邊走邊說道,“小莫沒什麽事了,我讓他留下照看林楓,高亮那裏我也打了電話了,他也找人過來了。”看著周圍沒什麽人,我壓低了聲音說道:“林楓現在可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要是再出什麽事,就一個老莫……”蕭和尚聽到我這麽說,突然停下了腳步,看了我一眼,隨後又把目光集中到林楓的車廂,低聲對我說道:“我們不在這裏,林楓自然就安全了,要是想讓林楓死,剛才他就死了。”說完,他衝著麵前這詭異的隊伍說道,“走吧,一直往前走,不用一個小時就能到了!”


    在正常人的眼裏,這絕對是一個詭異的隊伍,百十來個人分成了五隊。每隊人的手裏都拉扯著根繩子,這些繩子圍成了五個超大圓圈,這百十來個人就這麽一直向前走著,偶爾會看到有人向圓圈裏麵嗬斥一句:“裏麵點,你不想投胎了嗎?”


    其實,我懷疑不需要這個禁錮魂魄的法陣,這些魂魄都會相當合作,沒有一點想要逃脫的意思。就連那三個占了甥舅三人組身體的魂魄,雖然沒有進入圈子裏,但是它們都緊緊地跟在我們的身後,看樣子它們更想早一點到達目的地。


    蕭和尚和閩天緣走在前麵開路,我、孫胖子和熊萬毅走在隊伍的最後麵。向前走了沒有多久,就看見迎麵開過來一輛汽車,裏麵坐著丘不老和他手下的幾名調查員。汽車開到近前,丘主任看見了蕭和尚,便從車上跳了下來,耳語了幾句,丘不老也進入我們的隊伍當中。那輛汽車帶著剩下的調查員繼續向後麵火車的位置開去,看樣子他們是去接林楓和老莫的。


    順著鐵道繼續向前走。這時,鐵軌兩側的土地開始變得荒蕪起來,越往前走,土地荒蕪得越厲害,沒有多久周圍的土地已經可以用寸草不生來形容了。“差不多快到了吧?不是我說,你們看看旁邊這地,就說現在是冬天吧,可是連棵樹也沒有,這一眼看過去都是黑乎乎的,看著就瘮得慌。辣子,你看那片地,連棵草都不長,光禿禿的還打了霜。”


    “政府,那個不是霜,是堿。”棒槌小心翼翼地糾正了孫胖子的話,看到孫胖子沒有生氣的意思,他好像受到了鼓勵,繼續說道,“政府,這種堿是鬼堿,陰氣特別重的地方晚上才會出現,早上一見太陽就像霜一樣地化了。一般看見了鬼堿,就是到了鬼門關了。”


    棒槌說的事情我在資料室裏沒有見過,看來這個好像是它們魂魄之間才知道的。果然,又走了二十多分鍾,走到了鐵軌的盡頭。我們這群人終於停止了腳步,鐵軌的盡頭是在一座山腳之下;準確點說,是在一片懸崖峭壁之下。和剛才那一路一樣,這懸崖下麵也是寸草不生的,從上到下是一麵類似石灰岩一樣的岩體。高亮一幹人已經等在那裏了,他和其他幾位主任一起,正站在懸崖腳下。遠處停著幾輛汽車,有幾個調查員正蹲在地上燒著紙錢,剩下的調查員正在搭幾個巨大的黑色帳篷。他們已經搭好了兩座,看樣子最少還要再搭幾座帳篷。在他們身後的山牆上,竟然有一扇門鑲嵌在那裏。歐陽偏左正跪在門前,口中念念有詞,隻是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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