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夫人別介意,哪日我必親自登門拜訪。」說罷,朝著言氏莞爾一笑。


    這話裏的意思誰都聽得出。林氏去拜訪阮府,不就認下這門親了。夫人們驚訝,連今兒來的幾個小姑娘都嘖嘖不甘,江峴的婚事就這麽定了?


    靖安侯府認,阮家可不一定認。


    不過言氏對江峴再有意見,也不至於不理智到當著眾人折林氏的麵子。自家的事私下裏再談,當著外人還是少提的好。於是淡笑,應下了。


    瞧樣子譚老夫人是沒料到林氏會來,拉著她寒暄了幾句。


    言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和幾位夫人聊天喝茶。而清曉的目光都落在了清芷身上。


    她能來,不驚訝。可剛她分明是和林氏一起來的,且貌似兩人關係頗為親密。知道江峴和二伯關係好,還不知道清芷和林氏也這般近。


    聊了會,見人來得差不多了,譚老夫人便邀大家去園林賞她的新栽的白芍。


    廊庭中一時好不熱鬧,賞花、品茗、作詩、拓碑、猜字謎……清曉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時代後宅的女人生活也頗是豐富。


    不過帶著一個現代的芯,沒有底蘊支撐,清曉還真融不進去。除了猜字謎還能跟著大家鬧一鬧,基本上都在喝茶……


    清曉端著茶盅,望著亭外的池塘失神。她又憶起了第一次來這裏的情景,還有江峴……


    「噗通!」


    不知誰朝池塘裏扔了什麽,把清曉的思緒扯了回來,也驚了一對戲水的鴛鴦。


    「好生生的一對,便讓你給拆開了!」譚老夫人看著汝寧笑嗔道。


    汝寧撅唇笑道:「我又不是有意的,誰料一顆小石子便嚇得它們‘大難來時各自飛了’。」說著,笑得更歡了。


    可譚老夫人卻斂容,看著分離的鴛鴦,感歎著做了首悲憫之詩。


    眾人讚歎,清芷突然來了主意,笑著對清曉道:「五妹妹也做一首吧,你平日裏可是文采最好的。」


    清曉不確定清芷是不是故意的,若是原主,許不是難事。可清曉是素質教育培養出來的,讓她算算這方塘的蓄水量和節水灌溉做個管網設計,她許還好些。


    不過此刻就是她算出來了,怕也解不了這尷尬。


    眼看著眾人目光都鎖在自己身上,連言氏也期待的望著她,她隻能硬著頭皮進行資料搜索。


    忽而腦袋裏想到一首,便脫口吟來:「鳳凰不得偶,孤鸞久無色。連理一以分,清池難比翼。不見日月頹,山川皆易改……」


    詩未吟完,眾人臉色愈黯。


    倒不是因為詩有何問題,隻是這意境著實讓人心涼……


    清芷瞧著神色不明的清曉,歎了聲,道:「五妹妹這是心有戚戚才會做出如此悲涼之詩,可是想到了往事?憶起了曾經的夫君……」


    清曉猛然瞪向她


    清芷故作驚訝地捂住了嘴,道了聲「對不起」,如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躲了起來。


    好個欲蓋彌彰,原來今兒這目的在這啊!


    清曉恨得咬牙,可此刻她最擔心的確是言氏。母親雖垂目默立,可胸口起起伏伏,清曉知道她也窩了口怒氣。


    譚老夫人瞧著情況不妙,便想挑過話題,引著大家去品自家釀的米酒。然有人不肯


    「此話何意?」林氏瞟著清曉,問道。


    清曉未語,她又轉向清芷。清芷一副隱忍難言之狀,擰緊了眉心不肯開口。


    譚老夫人拉著林氏道:「小姑娘口不擇言。算了,先品酒,過後在論。」


    「不行!」林氏語氣決絕。


    「這事必須當麵講清,您知道我靖安侯府抱著誠意和阮家結親的,今兒話都說這份上了,若不開誠布公,日後要如何讓人嚼舌根。我靖安侯府的名聲已然太多了。」說著,又望向言氏,氣勢淩然道,「若想成親家,您得給我個實話吧,不然蒙在鼓裏這到底算怎麽個事。」


    換了旁人,確實沒資格問及此事。可林氏不同,涉及到兩家的婚事,她問得是當當正正,可也半分情麵不留。


    事到如此,這不是掩飾能過去的了。


    言氏深吸了口氣,對望林氏,方才的怒氣轉瞬間隱匿,眸中唯有鎮定從容。


    言氏不是那沒見過世麵的人。自己給她留情麵,她這會兒卻反過來逼自己,顯然是蓄意的。她想讓自己慌,言氏偏不慌。逼問又如何?自己理虧嗎?就算女兒嫁了,嫁的又是誰!


    她冷目看了眼清芷。對著林氏微笑道:「清芷說的沒錯,我女兒是嫁過,可您也有必要知道她嫁的是誰。」


    林氏看向清芷,清芷脫口而出。「是清河增生林岫!」


    「還是本家啊!」林氏揶揄道,轉眼便換了副顏色,瞪著言氏怒道:


    「清曉出身本就不高,按理嫁不進靖安侯府,可既然景行中意,那我們接受。但您不能就此欺騙吧,讓一個嫁過的婦人裝作未出閣的千金,您這是覺得我們侯府好欺負嗎?我知道,容主事之前因勾結匪人而被押,是我們景行費勁心思才保他出來的,也是景行舉薦他當的主事。您不感激便罷了,還要為了一己私欲欺騙他?」


    句句戳人心口窩,言氏再淡定臉色也掛不住了。


    而林氏望著她長歎一聲,捂著胸口道:「我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你們。虧我方才還滿心歡喜地想要和您做親家,太寒心了。老夫人,您看,這……」


    林氏眼眶都紅了。這些事江峴沒說,譚老夫人也不知,雖覺得阮家不是那欺詐之人,可眼下確實不再理。


    細想也怪不得當初言氏拒絕提親,要知道與於靖安侯府聯姻者不在少數。阮家卻連心都不動,莫不是就因這個?


    譚老夫人不語,其他幾位夫人也頗是尷尬,看著言氏母女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小姐們更是。本還嫉妒清曉有段好姻緣,此刻皆是不恥。同時也生了絲快意,內心蠢蠢等著看清曉的笑話。


    隻有汝寧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江峴肯定早就認識她了,不止在京城,怕是更早。


    「二夫人,這中間定有誤會,她嫁沒嫁過,景行會不知道嗎!」汝寧挽著林氏勸道。


    林氏握著帕子拍了拍她手,歎道:「我知道你心善,可人家都承認了,你也不必為她辯解。今兒得虧我來了,不然景行吃了虧都不知。」


    清曉此刻算明白了,怪不得會不請自來。


    今兒這局可不是清芷一人做的,林氏也在內


    先是假意默認婚事,然後順理成章地成為「騙婚」受害者,站在受害人的角度來對自己和母親進行指責。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隻是不知道他們到底把這個局設得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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