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坐在鳳鳴身後,子岩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被窺視的感覺,如坐針氈。


    他隨著容恬出生入死,經曆過最艱苦的環境,敢在詭變莫測的單林海峽和海盜們交手,唯獨,難以忍受那個混蛋王子猶如視奸一樣的曰光。


    更過分的是,賀狄還並非一直盯著他色瞇瞇的看。


    賀狄的目光是遊離的,若隱若現的,偶爾飄過來一下,全然不放在心上,誌得意滿的,宛如已經勝券在握。


    「子岩,你怎麽了?」早就培養出默契的戰友容虎也看出他的不對勁,「好像有點心不在焉?」


    「沒什麽。」


    大殿之中,圍繞著中央的圓形空地,無數西瓜大小的紗燈從宮殿頂端緩緩垂下,讓整個大殿顯得更加明亮和富麗堂皇。


    慶彰和慶離的派係之分,柔和的燈光下更加涇渭分明。


    「哈哈,慶離啊,還有一位貴客,你還沒有敬哦。」


    「哦?王叔說的是哪一位貴客?」


    「當然就是……」慶彰友好得令人毛孔悚然的目光側掃過來,「蕭家少主,鳳鳴公子。蕭家少主年輕有為,如今掌管蕭家,天下生意最大的就數他,日後同國經商碼頭上的事


    情,就要多多仰仗蕭家少主了。」


    不理會慶離難看的臉色,慶彰故意在所有人麵前展示他對鳳鳴的支持,親切地舉杯,「來,蕭家少主,這一杯,我慶彰代同國敬你。」


    鳳鳴在心裏無可餘何地扮個鬼瞼。


    這樣分明就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我身上嘛!


    「多謝王叔,我也祝王叔身體健康。」


    一聲毫不掩飾的冷哼,清晰得讓全殿所有人都能夠聽見,來自在對麵坐在幾前,對鳳鳴露出仇恨目光的慶離。


    鳳鳴這邊還未有動作,一直大模大樣仿佛在自家王宮一樣被美人伺候,愜意半挨軟枕的賀狄卻緩緩坐直,唇角扯開一抹居心不明的笑容。


    「讓本王子也來敬鳴王一杯。」


    這樣做,純粹是為了警告愚蠢的慶離,提醒他在賀狄離開之前,絕對不可以向鳳鳴下手。


    你要找死我不管,但是你絕對不能破壞子岩落入本王子掌中的好事。


    必須保持目前虛假的和平局麵。


    賀狄舉杯,「來來,我們共飲一杯,從此以後,永遠都是好朋友。」


    他這麽公然對鳳鳴表示支持,連鳳鳴自己都覺得有些詫異,想起今天還和容虎洛雲提過要警惕單林二王子,不禁有些內疚。


    鳳鳴舉杯道,「多謝賀狄王子。」


    飲下之後,賀狄睨著眼睛問,「鳴王身邊三個侍衛眼神堅毅,都非凡品。其中兩個在阿曼江上見過一麵,隻是剩下那個,似乎有些眼生。」詭異的黑眸,公然停在子岩身上。


    慶彰聽到「阿曼江」三個字,心裏又惱怒又驚恐。那個晚上自己差點一命嗚呼,全是這個狗屁單林王子幹的好事。可是嗚王竟然已經和對方和解,而單林又是控製著雙亮沙的


    關鍵島國,更可惡的是慶離,公然讓賀狄入住自己的同安院,宣稱他是同國的貴客。


    種種障礙,害得慶彰這個差點被淹死在阿曼江的王叔連找對方吼兩聲的機會都沒有,還要虛與委蛇。


    想起來就嘔氣。


    「哦,這個就是子岩。」鳳鳴側身讓開一點,向賀狄介紹他的心腹侍衛,「子岩對付單林海盜頗有一手,王子對這個名字應該有印象吧?」


    賀狄的目光飄忽,輕輕的。


    子岩恨死了這種如同舔舐般帶著淡淡血腥味的目光,心裏冷哼,膝行前了一點,正麵遙對賀狄,沉著臉拱了拱手,低頭重新退回鳳鳴身後。


    賀狄唇角逸出邪魅到極點的笑容。


    他愛死了子岩這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


    「嗬,」賀狄緩緩道,「原來就是那個將會被派到單林的特使。鳴王,和約裏的諸般事宜,越早開始越好。既然特使已經在這裏,不如今夜宴後,就請你方的使者過來和空流


    好好商談一下。」


    「這……」


    鳳鳴微愕。


    他不是不願意,不過立即把子岩派去,未免太急了點吧。


    正在猶豫之中,一把悅耳的女聲卻插了進來,有禮而柔和地問,「賀狄王子真是專心國事,這樣的宴會,也把正事掛在嘴上。不知道什麽和約,要急著在宴會上去談?」


    開口的,竟是慶離王子妃,長柳公主。


    她當然也坐在尊席,卻末和慶離同坐,自己獨占了一席,身後也不帶侍衛,隻有四名貼身侍女陪著,其中之一,當然是最得她信任,最近剛剛返回給她帶來好消息的師敏。


    師敏去和鳴王聯係,一路上碰到的人和事情,師敏清清楚楚向長柳公主報告過一番,其中最讓長柳擔心的,就是她和鳴王之間的聯係居然會被第三方的賀狄發現。


    這樣一來,賀狄是否會走漏消息,是否真的是鳴王方麵的人,就成了會牽涉到長柳自身安危的關鍵了。


    雖然師敏再三肯定賀狄不像說謊,但長柳當然要趁著這個機會,驗證一下賀狄和鳴王是否真的有同盟關係。


    長柳溫柔地向賀狄提出問題,美目卻小心地向鳳鳴這個取得聯係的盟友遞去一個友好的眼神。


    鳳鳴這個胡塗蟲完全領會錯了這個眼神,頓時頭皮一緊,和身邊的容虎低聲道,「完蛋了,她一定是在等我答應給的文蘭。怎麽辦?我娘不肯給耶,我去哪裏變一棵給她?容


    虎,你千萬看住她,在我沒有想出辦法之前,千萬不要讓她單獨和我說話,免得我不知道怎麽回答她的問題。唉,這次沒臉見杜風了。」


    其實,以慶離和鳳鳴半公開化的惡劣關係,還有長柳公主的身份而言,他們兩個要單獨私下對話,簡直就是不可能的。


    「王子妃說笑了,宴會當然重要,和約和使者的事情,隻是順便提起而已。」長柳的用意,賀狄一想就明,在他眼裏,這個敢背著夫君和鳴王勾結的女人,比吃藥吃到腦殼壞


    掉的慶離還有點腦髓,坦然答道,「至於王子妃所問的和約,很簡單,不過是鳴王代替西雷與我國簽訂了雙亮沙航道等協議,大家一起多賺些黃金罷了。」


    即使是吊兒郎當,邪氣十足的調侃語氣,但以賀狄堂堂一國王子的特殊身份,以及兩國和約這樣大份量的話題,立即引起爆炸性的效果。


    「雙亮沙?」


    「那可是鑄造最鋒利兵器必須的原料。」


    「單林的雙亮沙非常難得,比黃金還貴重。」


    「如果讓西雷取得了航道權,那我們同國……」


    「賀狄王子和我們大王子一向交好,就算和鳴王有約,單林至少會保證每年給予我們同國一樣份額的雙亮沙吧?」


    俊麵幾層坐席的權貴們都忘記了吃暍,不由自主交頭接耳。


    最裏麵一圈,可以清楚看見對方麵目表情的尊席上的幾位,卻都靜靜坐在自己擺滿美食的矮幾前,各有各的表情。


    郝垣絳雖然本事不大,卻有足夠的履曆經驗,知道此刻局麵異常複雜,簡直好比虎豹毒蛇都聚在一起,絕不宜輕舉妄動。


    他身邊那位剛剛被容瞳委以重任出使同國,穿著服飾都經過悉心挑選,力圖今晚在這重要場合裏展現風采,躍躍欲試的蘇錦超卻忍不住了,囂張地長笑一聲,直接對鳳鳴叫陣


    ,「當真可笑。我聽說今晚參加宴會的有一個什麽蕭家少主,還以為是誰呢,原來竟是一個叛逃我西雷的家夥。哼,大王並末命我追剿什麽過氣鳴王,你若隻當你的蕭家少主,那


    也罷了。但是,你竟敢在我西雷盟國境內,招搖撞騙,還欺騙單林王族,簽下什麽和約……」


    「請問副使,」容虎在西雷宮廷多年,是認識這個蘇錦超的,對他的小人得誌很看不慣,冷冷截斷他的狂言,問道,「你話裏的招搖撞騙,欺騙,指的是什麽?」


    「指的就是無視西雷的國賊!」蘇錦超狠狠回道,「鳳鳴是什麽東西?有什麽權力代替西雷與他國簽約。哈哈,實在荒謬!」


    寬敞的大殿,宴樂的氣氛頓時不翼而飛。


    未被牽連入內的權貴們有的麵麵相覷,有的含笑看熱鬧。


    隻有慶離非常高興,恨不得再連敬蘇錦超,表達一下同仇敵愾的歡喜。


    蘇錦超真是好樣的,可替他把想對慶彰發的惡氣,都公開發出來了。


    見自己吸引了全殿的注意力,蘇錦超心裏微微激動,調整著自己的姿勢,使其看起來更有氣勢,威脅性地冷笑,「一個被逐出西雷的人,憑什麽能夠代替西雷簽訂國約。這件


    事,還要請蕭家少主,好好的對本副使解釋一下。」


    鳳鳴見過的惡人多了。


    不是自大,若言之流他或者會怕怕,帶著水軍把他打得落花流水的賀狄,也許他會忌憚幾分。


    這麽一個半生不熟的西雷文書副使,反正又不能住大殿上對他動手,鳳鳴才不怕呢。


    被蘇錦超詰難後,鳳鳴安安穩穩坐枉自己的位置,風度翩翩中,又顯得無比俊美澄淨,直接迎上蘇錦超敵意的眼神,裝作愕然地反問道,「咦,難道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西雷


    王親封的西雷鳴王,當日西雷王還專門為此頒布王令,我的權力在西雷所有官員之上。所有官員,也就是說,包括文書使。」


    他露出平易近人的笑容,「文書使,是可以代表西雷與他國簽訂和約的官職。我權力比他大,當然更可以代表西雷簽約啦。」


    郝垣絳一聽,知道不妙。


    爭論的結果必定會牽到現任大王的繼位是否合法的問題上去。


    實際上這個問題正是西雷宮廷內部正亂成一團的根本原因,如果在同國的王宮宴會上把這個問題挑起來,後果可就嚴重了。


    郝垣絳趕緊伸手,扯了身邊這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袖子一下,示意他閉嘴。


    蘇錦超哪裏會這麽聽話,尤其他一向對郝垣絳這個沒能力的老頭當文書正使就不眼,繼續和鳳鳴爭鋒相對。


    「哼!蕭家少主,你可別搞錯了。封你為鳴王的,是容恬。而如今西雷王宮裏麵的,不是容恬,是我家大王,容瞳。」


    「副使才搞錯了吧?」


    這次的對手實在太好對付啦!


    鳳鳴簡直要對容瞳感激涕零,他難得遇上一個不厲害的對手。


    鳳鳴微笑著,泰然自若道,「容瞳當日,是以容恬戰死的原因而繼承西雷王位,從技術上說,容恬就是容瞳的先王了。好啦,我先不和你爭論現在容瞳是否有資格繼續當西雷


    王的問題。我先問你,容恬從前的王令,你們難道敢不遵守?」


    本以為蘇錦超會猶豫一下。


    不料他居然立即點頭,大聲道,「敢!」


    這下輪到鳳鳴愣了,這家夥瞻子真大,不過他到底有沒有腦子?


    蘇錦超卻並非真的沒有腦子,敢公然對大王繼位的事發表言論,環視眾人一圈,抑揚頓挫的道,「各國皆知,我家大王繼位,確實是從容恬身上繼承。不過,相信在座各位,


    都看過我們大王最近頒發的王族公文吧?」


    王族公文?就是大王對百官和全國百姓宣告解釋的那種東西?


    鳳鳴天天東奔西跑,哪有心思關注什麽王族公文。


    不過,蘇錦超很好心地給他講解了一下,「容恬本為西雷王,受全國愛戴,不料戰亂之中受傷失蹤,我家大王為西雷王族血脈,本來就是合適的繼承人選,那時候登基也是合


    理的事情。沒什麽好非議的。」


    這個倒也說得不錯,除了忽略容恬在永殷受傷失蹤,是被容瞳背叛偷襲的事實。


    不過西雷勢大,容瞳還坐在王位上,他國的權貴們雖然心裏有底,誰肯出這個頭,個個都不做聲,等著看西雷副使和鳴王的較量。


    鳳鳴看電視上什麽宴會爭辯,舌辯群雄的鏡頭看得多了,自己還是第一次遇上,大覺好玩,抿唇笑著點頭,「真不好意思,你們當時以為容恬死了,其實他還活著。既然你們


    大王也知道這個王位是繼承自容恬,我說,咳,是不是容恬出現,你們大王就應該識趣一點,把王位還給原來的主人啊?」


    他說得輕鬆有趣,非常直接。


    有人在對麵輕輕地笑了一聲,雖然不響,卻悅耳動聽,出奇地引人注意。


    誰瞻子這麽大,公然對現任的西雷王和文書副使不敬?不怕事後被報複嗎?


    鳳鳴驚訝地看過去,居然足宴會開始時他注意過的那個男子,據說叫武謙的俊美青年。


    「王位,本來是要還的。我們大王是尊貴之人,從不做背德之事,一舉一動,都是為了維護西雷的利益,真會貪念西雷的王位?」蘇錦超一語驚人。


    個個瞠目結舌。


    鳳鳴更是瞪大眼睛,差點懷疑對麵這個西雷文書副使是不是他家容恬的隱藏追隨者,居然這麽給麵子說出這種符合容恬利益的話來?


    蘇錦超也非常滿意這句話的效果,索性從席上站起來,驕傲地看鳳鳴一眼,轉折性地繼續說下去,「可是,就在我們大王準備為容恬並未死去的消息發布慶賀的王令,並且打


    算議容恬重新回到西雷繼續掌管王權的時候,卻發現容恬這個前任大王,根本沒有資格掌管西雷。」


    「嗯?你說什麽?」


    「容恬沒有資格掌管西雷。」蘇錦超的音量,讓偌大宮殿裏外都聽得清楚,字字擲地有聲,「他身為西雷王,卻背叛西雷王族,還有所有西雷貴族世家,籌劃頒布什麽均恩令


    ,要破壞我西雷百年來得以屹立不倒的王族根基。這樣背叛國家的大王,怎有資格重新回來登基?」


    把視線居高臨下地停在鳳鳴臉上,蘇錦超冷冷道,「蕭家少主,不錯,容恬曾經是西雷的大王,但他卻是一個背叛西雷的大王,所以他的王令已經被我家大王全部取消,包括


    將你封為西雷的大王,權力幾乎與西雷王對等的那個荒謬王令。」


    全殿幾百號人,齊刷刷安靜得似乎連呼吸都沒有了。


    鳳鳴終於明白,那個所謂的王族公文到底說了些什麽。


    可見瞳兒也不是完全的笨到家,至少還知道作些表麵功夫,對西雷全國上下解釋一下,為什麽本來應該死掉的前任大王容恬居然沒有死掉,為什麽現在的大王見到前大王大難


    不死的回來,不乖乖讓位,而是派人對付他。


    圍繞最高權力的鬥爭當然永遠都不可能存在仁慈或者真正的情理。


    不過,民心卻是絕對需要爭取的,其它各國的風評也是重要的。


    瞳兒找了一個最完美的理由,容恬不配當西雷大王。


    至於證據,鐵板釘釘的就那麽一個均恩令。


    均恩令等於背叛西雷,背叛西雷等於容恬不配當西雷王,容恬不配當西雷王等於容瞳才適合當西雷王。


    鳳鳴緩緩飲了杯裏的美酒,心裏默默計算這個等推公式,並且顛來倒去按照科學的計算方法,又反推了兩次。


    「蕭家少主,本副使的話已經說完了。現在,請你來說說,你區區一個生意人之子,甚至連貴族都算不上,竟敢大言不慚地代表西雷與他國簽約,完全不把我堂堂西雷放在眼


    內,是何居心?」蘇錦超獰笑道,「這樣侮辱我西雷君主,今天若說不出一個適當的理由,我將以西雷文書副使的身份,請求盟友同國立即將你逮捕處死。」


    慶離頓時眼睛發亮。


    實在太棒了!


    這回連暗殺都省了,幹脆調宮廷禁衛把這個該死的鳴王給殺掉。有西雷盟國這麽大的壓力在,如果眼前的小子不能把事情說清楚,即使掌握大權的王叔也無法冒著和西雷翻臉


    的危險來維護他。


    蘇錦超這個年輕小夥子真是比那個隻會沉默的文書正使管用多了。


    「嗬嗬,」賀狄也看出局麵危險,輕笑著插話,「西雷副使,你們西雷的家務事,本王子絕對不想插手,不過有一件事情,先說清楚。鳴王……不,蕭家少主,在和我簽訂的


    和約上,隻簽了一個鳳鳴的名字,按了個拇指印,並沒有使用有鳴王字樣的印信。對了,空流,和約上麵的條款,限定地點是怎麽說的來著?」


    身後的空流立即以全殿都可以聽到的聲音答道,「和約裏麵所指的雙方,一方是王子這邊,另一方,是鳳鳴和容恬控製之下的勢力範圍。如果按字麵上的意思來解釋,若容恬


    並未控製西雷,當然西雷就不能算入和約之中。」


    「哦,原來是本王子誤會了,都怪常年在海外島上,不知時局變化,還以為是跟西雷簽了和約呢。」賀狄懶洋洋地打個哈欠,摟著身邊的美人一邊輕薄,一邊輕描淡寫地道,


    「現在明白了,那條雙亮沙航線的利潤,不是西雷的,隻是蕭家的,是吧?」


    空流接口道,「是的,少主。」


    單林王族居然奮勇山頭,幫鳳鳴擋了這一回合,讓所有人都驚詫萬分。


    和約是蘇錦超找鳳鳴麻煩的基礎,現在居然被一個徹底無賴的單林王子給反悔打翻,頓時變成蘇錦超愣在一邊,一時不知如何繼續。


    郝垣絳卻鬆了一口氣,暗自感謝西雷眾神給他送來了一個可愛的單林王子,趁機招呼蘇錦超快點閉嘴,老臉上擠出一點輕鬆的笑容,喚道,「蘇副使不妨先回來坐下。這裏是


    同國宮廷夜宴,我們還是多聽聽慶彰王叔和慶離大王子說話吧。」


    蘇錦超瞼上青一塊紫一塊,站了半天,才尷尬地往自己的席位上走。


    「站住。」鳳鳴開口道。


    蘇錦超猛然站住,回頭盯著他,「怎麽?蕭家少主還有話說?」


    「是的。」鳳鳴落落大方地抬頭,帥氣俊美的輪廓落入眾人眼底。


    所有的人,同國王族、貴族,單林賀狄,西雷使者,長柳公主,包括他們的貼身侍女待從……


    都清楚的,聽見了一個從容,毫無暴戾囂張,毫無飛揚跋扈的高傲,卻充滿柔和力量的男聲。


    鳳鳴吐字清晰,優雅,「難得在這樣的場合遇上可以代表西雷大王的文書使。剛才蘇副使說,因為容恬頒布了均恩令,背叛了西雷,所以再無資格重新登基。不過,憑什麽說


    容恬的均恩令,背叛了西雷呢?」


    在同國王宮最富麗堂皇的正殿裏,當著幾乎同國所有權貴的麵,鳳鳴終於向咄咄逼人的西雷使者做出第一次高精確度的還擊。


    這也是鳳鳴生命中,第一次並非追於無奈的,也並非足為求自保的迎戰。


    和被若言抓入離國導致阿曼江大戰,被鹿丹逮到東凡導致東凡王宮血戰,被賀狄水軍在深夜偷襲不得不率領手下兒郎拚死對抗不同。


    第一次,他在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的情況下,選擇了主動出擊。


    把自己再一次扔進政治論辯的漩渦。


    為了容恬,還有他自己。


    「容恬的均恩令,到底是否真的背叛了西雷。關於這個問題,我想以區區一個生意人之子,蕭家少主的身份,當著這裏許多王族和貴族的麵,向蘇副使你,好好的請教請教。


    」


    鳳鳴的臉上,逸出一個猶如清晨陽光裏的露珠般的動人微笑,


    這笑容自信得令人憧憬仰慕。


    在這個自信從容的笑容背後,鳳鳴卻打心底地想抱著烈中流的大腿病痛快快,淋漓盡致地哭上一場。


    他不知該如何感激烈中流。


    感激烈中流在越重城中為他出各種到他國可能會被人提問的題目。


    感激烈中流要磨練他的苦心。


    感激烈中流暗中花費無數心血,最終促成了這次既危險又刺激的多國遊曆。


    在向蘇錦超從容挑戰的瞬間,他終於第一次深深感覺到,為容恬而戰的心情,是如此的,無法付諸言語表達的感動。


    他終於知道,什麽是容恬所說的——


    ——王者之愛。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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