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狗對我窮追不止,我連滾帶爬,兩條腿根本跑不過四條腿。腳下一個跌趔,摔在地上。


    這時狗到了,猛地往前一撲。


    我來不及掙紮,眼瞅著巨大的黑影落了下來。


    我心裏一激靈,心說完了,自己怎麽這麽倒黴,一瞬間腦子裏轉了三百六十個念頭,一是恨自己沒能耐,二是對這些人是一腔怒火。我要是能熬過這道劫難,出去就報警,就說私人養的惡犬傷人,這件事不能這麽便宜就算了。


    就在這時,狗突然在半空僵住,像是有什麽東西砸在它身上,猛地回頭去找。


    一個聲音在涼亭那裏喊:“小朱,快跑!”


    我從地上爬起來,原來是張主任不知道什麽時候從亭子的二樓下來,手裏拿著一碟點心,扔向大黑狗。


    我心裏一暖,此時此刻稍微有個人幫,打心底都感激。老張還行,關鍵時候沒有貪生怕死,能拉兄弟一把,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


    大黑狗狂吼著朝張主任奔過去,張主任撒腿就跑,我原以為他能順著樓梯再上二樓,這是最簡潔的一條路。我還隱隱有所期待,那些娘們都在二樓,真要把大狗給引上去,那可熱鬧了。


    誰知道張主任撒腿往院子的角落跑,離著涼亭漸遠,他穿著一雙大皮鞋,啪嘰啪嘰沒幾步就摔在地上。


    大黑狗轉眼就到了,猛地往他身上一撲。


    我歎口氣,明白張主任在如此緊急的關頭,哪怕自己挨咬,也不想得罪田田姐。


    張主任躺在地上慘叫:“救命,救我啊!”大狗爬在他身上,張著血盆的狗嘴,哈喇子直流。


    我心中充滿了無限熱血,操著刀就奔過去,大吼一聲:“主任,我來救你!”


    大狗猛地扭頭看我,兩隻狗眼是深紅色的,緊緊盯著。


    我鼓起勇氣也在看著它的眼睛,此時此刻是我和它在比賽膽色,誰慫了誰就輸。


    我把自己所有的怒火都從眼睛裏噴出來,我們一人一狗就在互相看著。


    這個過程不知過去多久,時間都凝固了,眼前什麽都消失了,隻剩下一雙狗眼。我感覺脖子刺疼,印記那裏一跳一跳的疼。


    我什麽都顧不得,就這麽盯著狗眼看。


    忽然一瞬間,就那麽一瞬間,狗的氣勢突然弱了下來,狗眼垂簾,不再看我。它這一弱,我心中大喜,繼續盯著看。


    狗眼繼續下垂,不敢看我,狗頭一點點低下。我脖子疼得不行,這時可不能慫,要一鼓作氣。我不知怎麽想的,把手裏的刀扔了,徒手一步步走過去。


    黑狗還趴在張主任身上,張主任嚇得都快抽抽過去了,臉色慘白,胸口劇烈起伏。他大病初愈,經此一嚇,估計回去之後又得休息一段時間。


    周圍的景物慢慢進入眼睛,我從極度緊張的狀態裏出來了,回頭看了一下,訓狗師和那幾個娘們從涼亭走過來,隔著好幾米看著我們。


    我來到黑狗麵前,黑狗不敢看我,垂著頭,喉頭發出嗚咽之聲。


    我深吸一口氣,慢慢伸出右手,放在狗頭上,它沒有咬我,也沒有反抗,而是十分溫順地貼著我的褲腿。我嚐試著說:“你不要傷害別人,從身上下來吧。”


    我慢慢後退,黑狗十分溫順跟了下來。這時,我看到那幾個人的眼神都變了,尤其是田田姐,睜大眼睛看著。


    我不知道為什麽這條黑狗會變得如此溫順,很可能和剛才我們的對視有關係,脖子的印記特別疼,難道……是胡門仙印的威力?


    我慢慢把手從狗頭上撤下來,黑狗看著我,接下來做了一個動作,讓在場所有的人都驚掉了下巴。


    黑狗坐在地上,兩個前腿翹起來,像人一樣衝著我拜了三拜,吐著舌頭,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戾氣和凶氣,隻剩下虔誠。


    訓狗師都看傻了,喃喃地說:“這是怎麽回事……我訓了五六年狗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事。”


    這時陳雪走過來,聲音還是冷冷的:“讓你取狗血,沒讓你演雜技。”


    我回頭看她,恨不得給她個大嘴巴,羅老師讓我別得罪清風堂,我全都忘在腦後,不想委曲求全,隻想按照自己的心意來行事。


    “你如果想取,你來取。我是不會取的。”我也冷冷地說。


    陳雪回頭看王大嫂,王大嫂嘰裏呱啦地說:“小夥子,你要辦不成事,趕緊走吧,別在這兒裝神弄鬼,想糊弄我們田田,沒那麽容易……”


    “把你的臭嘴閉上!”沒等她說完,我大喝一聲。


    王大嫂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我居然敢在罵她。


    等她反應過來,潑婦勁兒上來:“我曹……你敢罵我?你就是我們田田手底下一條狗,我要把你的嘴撕爛!”上來就扯我。


    如果不是看她是個女流之輩,我大耳瓜子早就上去了。


    “行了,都閉嘴吧!”田田姐怒氣衝衝:“小朱,你把張兒攙起來。”


    張主任還在地上坐著,眼睛發直,跟做了一場噩夢差不多。我過去把他扶起來,張主任緩過神來,輕輕問:“那條狗剛才在拜你?”


    我點點頭。


    張主任感慨說道:“小朱,我沒有看錯你,你是個人才。”


    田田姐走過來,態度好了很多:“小朱,我看你受傷了,要不要緊?”


    我這才想起來左胳膊被狗咬過,剛才腎上腺素飆升,一直沒有感覺到,現在開始知道疼了,鑽心的疼。


    “狗血的事再說,先帶你去處理傷口,紮狂犬疫苗。”田田姐說。


    我心裏很暖,對她的看法改善了很多。


    陳雪冷冷地說:“狗血取不出來,今晚就沒法作法,老太太又要耽擱一晚上。她可耽誤不起了。”


    田田姐也有些生氣:“那就等我回來再說。你,把狗牽回籠子裏。”


    訓狗師答應了一聲過去牽狗,誰知道黑狗坐在地上就是不走,訓狗師急了,連踢帶罵。我非常不高興:“你罵狗不能罵的這麽凶。”


    訓狗師看是我,悻悻地沒有反駁,剛才黑狗拜我,確實震住了他。


    就在這時候,這條大黑狗忽然掙脫了訓狗師,一路奔向涼亭,做出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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