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著胡月下山,回到村子的客棧。


    晚上吃過飯,村中心的場院還有篝火晚會,很多人都去了,我沒有湊這個熱鬧。


    買了一把強力手電,背著大包帶著胡月,在夜色的掩護下,又偷偷進了山。山路白天走過一次,雖然天黑,但路程很熟,腳下的速度就快。


    進山爬了一段,我才把手電打開照亮,防止被山下的人看到。


    夜晚的山林有種說不出的靜謐,偶爾能聽到蟲鳴,白色月光垂照,月色如水,每一片葉子都在光中震顫。


    爬了能有四十多分鍾,終於到了人麵崖的附近,我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把背包打開,胡月“嗖”的一下鑽出來,背著小手站在懸崖邊緣,看著對麵的崖壁。


    我先擦擦汗,用手電照過去,別說,夜晚朦朧,月光照在懸崖峭壁,使得這段崖壁看起來更像是一張人臉。是個老人,麵目滄桑,布滿皺紋,眼睛微微睜開,淩空看著夜色裏茫茫的山脈。


    我坐在那裏,靜靜看著,精神有些恍惚,這個老人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細看之下竟有幾分猙獰。


    “接下來怎麽辦?”我問胡月。


    胡月道:“你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回。”說著跳進草叢,三晃兩晃沒影了。


    此時左右無人,四周靜謐無聲,我索性盤膝打坐,對著人麵崖進入定境。這次入定出奇的順利,好多天浮躁的心情終於安撫下來,我體驗到一種從所未有的感覺。


    在定境中,我又一次在意識之境裏看到了旋轉中的琥珀蛋形球,它的模樣和上次沒有兩樣,在沒有外敵刺激的情況下,它很難自我變化,依舊保持著這個形態。


    這次入定,我還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感覺,似乎有個老人,在冥冥之中注視著我。他無相無形,有些陰森,有些猙獰,目光裏有一種跨越時空的狡黠。


    這應該是我內心的一種魔相,我沒有停留,繼續保持無知無覺,身體既在又不在,入定進了極深極靜之處。


    忽然間,我覺察到一絲不安,有人靠近!


    我迅速從定境中醒來,幾乎同時,聽到一個人在身後說話:“不錯的定境功夫。”


    我吸了口氣,心跳很快,趕緊回頭去看,站著一個陌生人。他不胖不瘦,身材健碩,穿著件黑色的長鬥篷,全身上下都罩住,隻留在外麵一個腦袋,月光下,能看到他剃著光頭,乍一看還以為是解鈴,有幾分相似。


    因為背光,看不清五官長相,隻覺得此人孤冷超脫,不像是壞人。


    我趕忙從地上站起來。那人問道:“你是修行人?”


    當著真人不說假話,我點點頭。


    那人目光抬起,順著我入定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人麵崖,沉思一下說,“你是來找千峰老人的?”


    我心裏一緊,眼前這個人太聰明了,世事洞明。夜深人靜,能在鐵刹山的山裏悄無聲息出沒,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是的。我白天來拜訪的,以為千峰老人是個人,遍尋不到。後來有個挑山工告訴我,千峰老人其實是人麵崖。”我說。


    “為什麽要來找呢?”那人又問。


    我趕忙道:“是朋友推薦來的,緣由說起來比較複雜。”


    那人笑了笑:“若你是前來問道,我有一言,不知道小哥是否願聽?”


    我做個手勢,示意他但講無妨。


    那人道:“尋道尋道,多少人來鐵刹山尋道,但是道在哪呢?道者無名無形,若去尋,上哪尋?道其實就在腳下,路走的多了,自然便成了道。”


    我的目的不是尋道,而是找老仙兒來的,對論道不感興趣。“道”這玩意,一個人一個理解,一個人一個角度,好似盲人摸象,摸到腿,便說“道”是直筒形,摸到牙,便說“道”是月牙形。對不對呢,都對,也都不全對,沒法用語言來辯論。


    但這人說到這兒了,勾起了我的辯論之心。這段時間以來,我也是有自己感悟的。


    我說道:“現在很多人都在講鏈接‘高我’,說‘高我’本來就存在,隻是我們心思蒙蔽,感知不到。所以,人活著就是做功課,讓心思明亮,才能找到高我。言下之意就是,高我是本來存在的東西,就放在那,我的理解是‘高我’就是道。而剛才你說,壓根就沒有道,道就是用腳走,走多了道就出來了。我現在也困惑其中。”


    那人袖著雙手,像是一個中世紀的修道士,在月下點點頭:“你說的這一點,恰恰是世人所迷惑的部分。一說世間有道,是客觀的存在,我們要通過修行方式,讓自己覺到;一說世間無道,所謂的道,都是主觀臆想出來的,用自己的世界觀和價值觀,硬生生從無邊無際中鑿出來一條道。這兩種說法,就目前來說,都對!是一個硬幣的兩麵,過於執著文字相,反而讓我們遠離了真相。”


    “那真相是什麽?”我頗有興趣地問。


    那人沒有說話,轉過身踩著石頭台階往上走,兩隻手背在身後。


    我心念一動,馬上跟了上去,他是不是在暗示我,要在後麵跟隨呢?


    胡月還沒回來,但是我能感覺到她就在近旁,在盯著我。這個小狐狸很謹慎,我在明她在暗,能保證最大限度的安全。


    那人向上走了一段常規的旅遊路線,然後身形一矮,鑽進欄杆的縫隙,進了旁邊的樹叢。我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接下來的路難走了,我打著手電,努力跟隨。那人背著兩隻手,又穿著那麽長的鬥篷,可走山路速度極快,稍微遲疑有所停頓就跟不上了。


    翻過幾道山崗,我累得氣喘籲籲,大口喘著,滿頭是汗。


    那人停下來,指著旁邊一處高崖。我擦擦汗,用手電照過去,這一照就傻了。


    這麵高崖正是人麵崖,那個老人的臉。在旅遊路線上看,這麵崖不過一個巴掌大小,可到了近前,好家夥,足足能有五六層樓那麽高,怪石嶙峋的,猙獰無比,已經看不太出是老人的臉,更像是一隻巨大的狗頭,帶著濃濃的陰煞之氣。


    黑夜中,這麵崖壁從下麵看去,有將將欲傾的態勢,就像惡鬼隨時要撲過來吃人一樣。


    我也算經曆過一些事,可站在這裏,還是感覺到了壓迫感,有點喘不上氣。


    那人走過去,用手撫摸著人麵崖的怪石,說道:“這就是‘道’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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