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飛躍漩渦,下麵有無數的人影伸著手要來抓我。


    我渾身發抖,千鈞一發之際,幻象陡然消失,掙脫了幻象,我回到了現實,還坐在原位上。


    可可和梁少都在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可可道:“是不是看到可怕的東西了?”


    我喉頭動了動,梁少在桌上抽出紙巾遞給我:“擦擦汗,滿頭都是汗。”


    我抹了一把汗,接過紙巾正要道謝,梁少道:“朱鴻運,我真是想不到為什麽陸大哥會這麽欣賞你。你的定力太差。隨隨便便一個驅魔咒,就能讓你進入冤親債主的幻象,嚇得屁滾尿流。”


    我臉色不善,他馬上道:“我說這些沒別的意思,小朱你別生氣,我都是為了你好。”


    我哼了一聲,勉強道:“多謝提醒。”


    儀式還在進行,我不敢入定了,心裏犯狐疑,剛才看到的幻象,又是大石頭壓人,又是漩渦吸人,這是怎麽回事?是我的冤親債主搞出來的嗎?


    自問我這輩子活到現在,雖說一身毛病,至少大是大非沒有犯過原則性錯誤,沒有害過人。如果不是走上修行的路,自己本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


    如果是冤親債主搞出來的恐怖幻象,我在哪得罪的這些人?難道是上輩子?


    我上輩子是個大惡人?


    天空太陽明晃晃的,我的心情極差,一上午胸口窩像是堵著塊大石頭。終於熬到了中午,煙堂為每一個到場的賓客都準備了素齋,沒有一點葷腥。幾個弟子分工,提著大桶給客人盛稀飯,有的在後麵分發饅頭,有的發小鹹菜,總而言之,能讓人嘴裏淡出鳥來。


    這一上午別看在這兒坐著,可入定感應法咒,也是消耗了很多的體力和精力,渾身疲乏不堪。


    看著眼前清湯寡水的稀飯和饅頭,肚子咕咕叫,嘴裏一點食欲都沒有,哪怕發個雞腿也行。


    我勉強把這些東西吃完,跟沒吃一樣,肚子裏還是空落落的。這時可可拍拍我,對我使個眼色,她從座位上站起來貓著腰往外走。


    我不解其意,還是跟了上去,走了兩步忽然想起背包,這玩意兒可不能亂丟,裏麵還有至關重要的那副畫。趕緊回來背在身後,繼續跟了出去。


    我們兩人出了這個小廣場,可可笑:“餓了吧,看你臉色都不好了。”


    我嗬嗬笑,沒說話。


    可可道:“我知道哪裏是廚房,可以搞一些肉來吃,還有熏好的大香腸,有牛肉幹……”


    她這麽一說,我喉頭上下竄動,不由自主咽吐沫。


    可可笑得彎了腰,拉著我往後麵走。這女孩竟然直接拉我的手,她的小手軟糯白皙,熱乎乎的,拉在手裏我渾身燥熱,想掙脫又有點不好意思。人家女孩是無意之舉,我這麽一掙脫反而像是刻意的。


    我正麵紅耳赤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你們這是上哪啊?”


    我和可可轉頭看,梁少跟了上來。梁少一眼看到我們手拉手,我趕忙借勢把手鬆開。可可有些不高興:“你來幹什麽?我沒叫你來。”


    “大家都是朋友,一起玩嘛,煙堂我來了很多次,還是不如你這個本地通熟悉,肯定有好玩的地方。”梁少在手心敲著折扇。


    可可冷笑:“好,我們要去鬼獄,你也跟著嗎?”


    梁少嘶嘶吸了口氣,臉色有些猶豫,馬上道:“可可上哪,梁少就跟著去哪。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奉陪!”


    “好!”可可點點頭:“朱鴻運,咱們走,去後山鬼獄。”


    梁少招呼:“我也去。”


    可可哼了一下,說了聲“煩人精,賴皮鬼。”


    說實話,我夾在他們兩個中間這難受勁兒就別提了。他們兩個什麽關係,我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可可領著我,穿過幾道院子,走上一條進山的崎嶇小路。這小路的路口全都是雜草,如果沒有內部人領著,外人打死都找不到。


    進了路口後,叢林茂密,曲徑幽深,周圍都是蒼天大樹。一陣風吹過,樹葉響動是鳳尾森森,透著陰冷,陽光都很難透下來。


    這條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甚至連鳥叫都聽不著,越走越覺得冷意十足。可可也不拉著我的手,梁少也默不作聲,我們三人隻有腳步聲可聞。


    時間不長,兩側的青苔石上出現了雕像,是一尊尊羅漢,形態各異,各有各的動作,每隔幾米就出現一個。能看出這些雕像年頭不短了,表麵風吹雨打後,生滿了綠色青苔,透著歲月的滄桑。


    最為古怪的是,這些羅漢的臉上都蒙著一條紅布,窄窄的,把眼睛整個遮擋住。黑綠色的古老雕像,加上有些褪色的暗紅布,顯得無比陰森,像是闖進了某個禁忌之地。


    我停下腳步,輕輕說:“可可。”


    可可轉身看我,光影的斑駁落在她的臉上,女孩顯得格外美麗,也透著一股無法形容的妖豔。


    “怎麽了?”


    “要不然,算了吧。咱們打道回府吧。”我說:“這地方我感覺怪怪的。”


    可可道:“怕什麽呢,我就是本地,我又不能害你。隻不過帶你開開眼界,看你嚇成這樣,慫樣。”


    “我不是害怕,”我說:“就是覺得,沒得到允許,不應該亂闖。”


    梁少笑:“可可,小朱既然想回去就讓他回去吧,咱倆繼續往裏進。”


    “不行!”可可走過來,緊緊看著我的眼睛:“朱鴻運,你不管我了嗎?”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似乎充盈著淚水,眼神裏充滿著期盼和女孩特有的嬌柔。


    但凡是個男人,也不能在這種時候拒絕。我這個人,還有一點點社交恐懼症,別人的提議隻要不是太離譜,我都無法拒絕,哪怕不願意也得硬著頭皮上。


    可可這麽看著我,我心一軟,有點不好意思,點點頭說:“好吧。不過話先說好,我是不想去的,惹出麻煩我不負責。”


    “誰用你負責?”可可的眼神居然瞬間發生變化,又變得冰冰冷冷,而且充滿了鄙夷:“我是煙堂堂主的妹妹,誰敢找我負責!”


    這一瞬間我就後悔了,後悔答應她往裏繼續走。


    可可這個女孩像變色龍一樣,能根據場合隨時變化自己的情緒和應對策略,說變臉就變臉,真是個難搞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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