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笑著回答我:“我如此年幼,怎麽會是教主呢?誰能服氣。”


    “做教主和別人服不服氣沒關係吧。”看著他這麽和藹可親,我膽子也大了,說道:“神通廣大便是教主。你在這深淵最底下,不是教主是誰?”


    小和尚道:“我告訴你我是誰。”一陣陰風吹過來,他一張俊秀的臉忽然風化,緊接著骨肉剝離,瞬間整個人化成了白骨,坐在風中。


    我嚇得摔在地上,嘴幹舌燥,心髒咚咚咚跳著。


    那副白骨微微垂頭看我:“現在我是人是鬼?”


    我勉強鎮定下來,說道:“是鬼也是教主。”


    瞬間小和尚的臉又恢複原樣,長出了血肉,還是那麽紅撲撲粉嘟嘟,臉上稚氣未脫。


    小和尚笑:“人,鬼,教主,零號,沈一木,地藏王……這些無非都是名號而已,天地開端之初,何來名號,萬物一體。這地方是我,也是你,我是你,你也是我。”


    我跪在地上,老老實實磕頭:“教主,這樣的話我聽不明白。我隻知道,名號一出,每個人的身份就定了。我成不了你,你也不是我。”


    小和尚點點頭又搖搖頭:“癡兒。癡兒也好,還算善輩。我也不為難你,我送你出去。”


    “等等,”我趕忙招呼一聲:“教主,我有幾件事還要求你。”


    小和尚笑:“你不說我也知道。別忘了,我就是你。第一件事是放了零號?是吧?”


    我趕緊點頭。


    小和尚道:“誰都能放,唯獨它不能放。不是它罪不可赦,而是它的存在,會幹擾這個世間的穩定運行。這人是不是罪人,我管不著,下麵自然會有人管。我隻負責一切大道正常運行。”


    我還想爭辯兩句:“大道運行不是自有規律嗎,還用的著維護?”


    小和尚點點頭:“這話有點意思了。我自入地府進陰間,一直在致力於此空間的穩定。如果沒有我,這片天地還會不會運行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我隻是做自己份內之事。零號來自另外之時空,其法則和我們完全不一樣,混淆之會造成驚天之變,我不會把危險留在最後才去收拾,那會變成爛攤子。”


    我心說話,零號,我隻能幫你到這一步了。你自求多福吧。


    我說道:“教主,我還有一件事,我想知道朱鴻運在不在?”


    小和尚笑了笑,猛地一甩身上的袈裟,一個小夥子從袈裟後麵走出來,像是變魔術一般憑空而出。


    這個小夥子還領著一個小孩,小孩大概一兩歲,剛會走,懵懵懂懂的。


    小夥子見到小和尚,第一反應也是俯身下跪:“教主在上,實在是不好意思了。”


    “你有什麽不好意思?”小和尚喜歡笑。


    “未經你的允許,我私下走陰,抓捕魔王。仗著自己有胡門仙印,在陰間徇私,有罪有罪。”


    “這事另說。有人尋你來了。”小和尚說。


    我這才知道這個小夥子就是朱鴻運。朱鴻運看看我,我趕緊自我介紹,說自己是沈悅涵的弟弟,叫沈一木。來這裏其中有很多波折,不能一一說明。


    小和尚道:“你們兩人碰麵,也很有緣法,天南海北,相知於陰曹地府,十八般地獄。各自都有什麽感悟,說說吧。”


    我看著朱鴻運,說:“這次走陰,除了辦我們家的事,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找你。本來沈悅涵已經來了,因為一些原因她提前出去了。你如果能還陽,她在等你。”


    朱鴻運悵然若失,看著沒有天空的天空,在出神。


    “你在想什麽呢?”小和尚問。


    朱鴻運道:“我走陰之後,把這段時間的經曆整個串了一遍,覺得發生的事能看明白但又看不明白。現在見到沈一木,我好像明白了。”


    小和尚問,你明白什麽了。


    朱鴻運道:“沈一木和我,就像是大命運裏的工具,受某種力量的支配,所發生的一切非我們所願,正所謂英雄不自由。然後我就明白了,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


    我和小和尚都在看他。


    朱鴻運道:“不知來處來,自然就迷茫於去何處去。”


    我聽得懵懵懂懂,似明白不明白,心想這些人怎麽說話都這麽雲山霧罩的。朱鴻運從懷裏掏出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高舉頭頂獻給小和尚。


    “你這是何必呢?”小和尚說。


    朱鴻運道:“我所有一切的經曆,都是從強行注入了胡門仙印開始的。幾經上下,波折不斷,實非我所願。現如今借花獻佛,把此物交給教主,你大慈大悲,也算是網救我於水火吧。”


    小和尚點點頭,拿過這個金光閃閃的東西,收於袈裟內。


    “你們都跪下吧。”


    我和朱鴻運,還有那個懵懵懂懂的小孩,都跪在地上。小和尚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命運不仁,使你們起波折。你們兩人陽壽未盡,我讓你們回去,於人世間多體悟多行善。我相信此劫之後,再無人能騷擾二位,再無命運可波折二位,盡可以過自己想要的日子。”


    小和尚指著這個小孩:“這孩子雖說和零號同源,但性質不同,它已成人胎,還是投胎去吧。以後是行善行惡,會有什麽成就,自看它造化。你們兩個去吧。”


    小和尚說著說著,我就感覺周圍香氣滾滾,睜開眼睛能看到天空飄落著白色的花瓣,後來發生什麽事就不知道了。


    我長長的睡了一覺,睜開眼的時候,外麵陽光明媚,我一時大腦短路,不知道身在何方。這時候門開了,走進來一人,我仔細去看愣了,是我爸爸。


    “怎麽還睡呢,今天是你大伯發送骨灰下葬的日子,趕緊起來。”老爸催促了一聲。


    我從床上坐起來,腦子嗡嗡響,透過窗戶看出去,視野之外是一大片田野,清水綠草,天空湛藍。


    我從床上下來,站在窗邊往外看,現在正站在一棟別墅裏,能遠遠看到田野中還有農人帶著水牛走過的景象。


    我察覺不對,急速跑下一樓,看到牆上掛著大伯的遺照,很多人正在收拾東西。


    沈傑走過來,拍著我肩膀說:“你怎麽了,睡糊塗了?一會兒就要下葬了。是不是昨晚沒休息好?”


    這時我看到二叔帶著沈悅涵走過來,我心裏一咯噔,趕緊說:“二叔,你沒事了?”


    二叔先是皺眉然後笑笑:“我能有什麽事?”


    我悵然若失地看著牆上大伯的黑白照片,不知道現在是夢,還是以前經曆的全都是夢。


    這時二叔問沈悅涵:“多久了?”


    沈悅涵輕聲說:“一年了。爸爸,我要去找他了。”


    (正文結束)


    (明天開始是本文的番外,八家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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