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送給他的東西,又何必施舍呢?魏九歌默默地將那張珍貴的老唱片隨手塞進了抽屜裏,之後的很久很久,他再也沒有碰過。賀瀾下午回家的時候,一眼就看到魏九歌正跟張青有說有笑地站在花圃裏,這個季節百合花剛剛落敗,花圃裏各色的雛菊爭相鬥豔地盛開著。夕陽的餘暉灑下,落在魏九歌純粹的笑臉上,他的身邊圍繞著幾隻顏色絢麗的小蝴蝶,賀瀾的視線莫名被吸引了。明明不是第一天認識魏九歌,明明他是害死韓若水的凶手,明明他隻是自己的一條狗……可此刻,賀瀾哪怕不想承認,他那顆堅硬如鐵的心也還是動搖了。他有多久沒有見到魏九歌這般純粹的笑容了?已經記不清了。再次看到,還是如同多年前一樣,這個男人就像自帶魔力一樣,笑起來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攝人心魄。不覺間,賀瀾穿著那身西裝外套和鋥亮的皮鞋走進了花圃。張青一看,眼前一陣驚喜,要知道平時家裏的這片花圃,賀瀾可是從來沒上心過,他關心的隻有郊區那個豪華的百合花園。“魏少爺。”張青戳了戳魏九歌的後背,給他使了個顏色,然後咧嘴一笑,“你們聊。”魏九歌轉身一看,正好對上賀瀾那張冷峻的臉龐。他整個人迎著昏黃色的夕陽,看上去竟然比平日裏柔和了許多。“你來了。”魏九歌朝他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賀瀾愣了幾秒,下意識地咳嗽兩聲,然後順手摘了一朵白色的小雛菊,不屑道:“這種東西,有什麽好種的?難看死了。”“花花草草也是生命,不管是哪種花,盛開的時候都是絢麗的。”魏九歌的嘴角輕輕上揚,然後給那株被賀瀾瞧不上的雛菊澆了澆水。賀瀾冷哼一聲,隨即便要轉身離去。誰知,他突然大驚失色地“啊”了一聲,緊接著整個人被腳底下的花蔓給絆了一跤,一屁股坐在了濕潤的土壤中。魏九歌剛要彎腰去扶他,隻見賀瀾臉色慘白地蹲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你……你快過來!!”“怎麽了?”魏九歌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賀瀾突然緊閉雙眼,恨不能整個腦袋都偏到後背上,他指了指自己褲腳,緊張道:“弄死它!!”魏九歌低頭一看,“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賀瀾的褲腳上沾著一條正在蠕動的蚯蚓,而賀瀾從小就怕蟲子,尤其是軟骨的,其中蚯蚓和蛇他是最害怕的,單是看著它在那默默蠕動,賀瀾渾身的汗毛就都豎起來了。“弄死它誰給花圃鬆土?”魏九歌強忍住笑,彎下腰輕輕將那條蚯蚓從他褲腳上取了下來,然後朝他一拍手,“好了!膽小鬼。”賀瀾頓時一陣羞惱,他再三眯著眼睛確認褲腿上空無一物之後,這才放心地站起身,他狠狠地瞪了魏九歌一眼,低吼道:“再敢多說一個字,信不信我在這兒上你!”“不信。”魏九歌說著,手上不知從哪又捏起一條蚯蚓在賀瀾眼前晃了晃。“啊啊啊!!”賀瀾頓時臉色煞白地逃竄出去了,“魏九歌,你給我等著!”魏九歌看著賀瀾倉皇失措的背影,一雙深情的桃花眼笑得彎成了一對小月牙。這個時候的賀瀾跟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哪怕他再霸道,再狠厲,可還是對各種蟲子充滿了巨大的恐懼。魏九歌也有害怕的東西,他雖然從小沒少去醫院,可仍舊害怕打針。哪怕他現在不得已需要打吊瓶的時候,也總是偏過頭不去看那個尖尖的針頭。小時候,學校裏有打疫苗的活動,他總是磨蹭到最後。有一次,他暈針嚴重到整個人直接昏厥了,這可嚇壞了學校領導們,趕緊把他送到了醫院。魏九歌之所以怕打針,是因為他以前在街上流浪的時候,曾經被比自己高出半截身子的幾個大孩子,拿著從醫院撿來的廢棄的針管,逼著他玩紮針遊戲。那時候,他個頭太小,根本打不過那幾個大孩子。而且,他們說如果不陪他們玩,就去揍他妹妹。所以,有一段時間,魏九歌幾乎每天都會在黑兮兮的巷子裏被一群大孩子拿著針管往身上亂戳,他咬著牙不敢哭,因為隻要一哭那些大孩子們就會紮得更深。後來,魏九歌漸漸長大了,學校裏也沒了打疫苗的活動。長大後,再有遇到需要紮針的情況,他也能眼睛一閉,牙齒一咬,硬著頭皮抗過去了。隻是,心底對那些尖尖的針頭的恐懼還存在著,哪怕現在,他生病的時候,能吃藥解決的,他絕對不打針。第20章 賀瀾的生日10月2號是賀瀾的生日,那天正好是周五。魏九歌幾個月前,就給他準備好了生日禮物,那是一副他自己畫的油畫。紫色的薰衣草田畫的惟妙惟肖,好像隔著畫布都能聞到它的芳香。遠處的山巒籠罩在一片橙黃色的夕陽下,薰衣草田和山巒的中間,畫著一座簡單樸素的小房子,小房子上方隱約能看到嫋嫋炊煙。整幅畫看上去讓人心裏暖暖的,很舒服。賀瀾的生日,照慣例他會約幾個狐朋狗友聚一聚,一般不會邀請長輩,純粹是為了年輕人尋歡作樂。以前,他是不會讓魏九歌參加的,可今年,他卻破天荒地邀請了魏九歌。“今晚你收拾收拾,陪我出去。”賀瀾冷硬的聲音在電話裏響起。魏九歌愣了幾秒,隨即緩過神來,有些受寵若驚地說:“好,我馬上。”沒多久,賀瀾的車就停在了別墅門口,魏九歌換上了一身高檔的休閑西裝,修飾得他的身形更加挺拔,他額前的劉海噴了點發膠,整齊地往後梳著,他的神色依舊清冷,舉手投足間卻盡顯貴公子的氣度。待他坐到副駕駛上,賀瀾狀似不經意地掃了他一眼,低聲道:“磨磨蹭蹭。”魏九歌朝他笑笑,然後拿出包裝精美的畫卷,遞給賀瀾:“生日快樂!”他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不管誰見了都會心動。賀瀾心道,如果不曾出現韓若水的那件事,說不定,他現在至少還能待他像弟弟一樣。但是一切都晚了,魏九歌的真麵目他比誰都清楚,那是個被嫉妒心蒙蔽的自私又虛偽的靈魂。賀瀾握著方向盤的手上不覺間加重了幾分力道,他冷哼一聲沒有理會魏九歌,隨即便驅車遠去。魏九歌也不在意,他徑自將畫卷放在了車後麵的座位上,然後輕聲道:“都是誰去?雲皓去嗎?”“嗬嗬。”賀瀾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他去做什麽?惹我心煩嗎?你隻管跟著就好,問這麽多幹什麽?”“哦。”魏九歌有些失落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