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完,他徑自離開了隔間,從始至終連一個眼神都沒給賀瀾。眼看著魏九歌就要離開包廂了,賀瀾心頭一緊,他放下水杯,大步流星地走過去,從身後冷不防將魏九歌緊緊抱在了懷裏。魏九歌的身子頓時一僵,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敢動彈。“……對不起,讓我贖罪吧。”賀瀾帶著濃濃的鼻音,溫熱的呼吸噴薄在他的脖頸上,“靈兒,跟我回家好嗎?……我愛你。”賀瀾這話裏彌漫著濃濃的悔恨和悲傷,最後的三個字曾經是魏九歌夢寐以求的寶物,可如今這三個字對他來說,卻像是在諷刺曾經的他有多麽愚蠢。魏九歌突然感覺後脖頸一陣濕熱,賀瀾是哭了嗎?還有什麽好哭的呢?賀瀾也是個傻子。“鬆-開。”魏九歌從齒縫中艱難地擠出兩個字,他嗓子疼,一個字也不想說。他隻想逃離這個肮髒的地方,逃離所有人的視線。“不鬆。”賀瀾抱著他的力道不自覺又加大了幾分,勒得魏九歌有些難受,“鬆開你就不要我了。”“離……離我遠點。”魏九歌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在發顫,賀瀾這才意識到,他的懷裏的魏九歌不僅聲音在發顫,就連身體也在跟著顫栗。這種顫栗令他不知所措,他後知後覺地將人掰正過來,發現魏九歌的臉色比剛才更加慘白了,眼睛裏密密麻麻地全是紅血絲,好像下一秒就會滴出血來。“靈兒?”賀瀾扶著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魏九歌眼神空洞地看了他幾秒,身體裏的某處神經突然像被刺到了一樣,他猛地甩開了賀瀾的雙臂,他的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著,他的額頭明明沒有流血,可眼前不知怎的,總是感覺殷紅色模糊一片,什麽也看不清。他對旁人的體溫恐懼極了,哪怕那個人是賀瀾。魏九歌清晰地知道自己的意識正在逐漸被一股邪惡的意念所吞沒,他得趕緊離開這裏,離開這個鬼地方!“放我走,我要離開……放我走,放我走……”魏九歌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語,他朝著包廂門的方向剛挪了幾步,突然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就在他即將離開這個被夢魘充斥的房間時,賀瀾再次從後邊拉住了他的手腕:“靈兒!”賀瀾的聲音聽上去肝腸寸斷,都是他的錯,是他把一個原本熠熠生輝的人逼到了今天這一步。他就算一輩子去贖罪也抵消不了自己對靈兒的傷害。“放開我!!”突然從魏九歌的口中傳出一陣淒厲的嘶吼,他驚恐地看著賀瀾的方向,頻頻往後退卻,“你們這些魔鬼!放我離開!!”“魏靈毓!!”賀瀾心痛地將他緊緊抱住,任由魏九歌對他拳打腳踢,他的聲音帶著難掩的哭腔,“靈兒,別怕,別怕,以後瀾哥哥再也不讓你受傷了。”“你……你別碰我!!”魏九歌奮力地掙紮著,好像賀瀾就是駭人的洪水猛獸一樣。就在兩人糾纏不休的時候,已經逐漸失去理智的魏九歌突然從身後的茶幾上摸到一把水果刀,他雙手緊緊握著,就像握著一棵救命稻草一樣。賀瀾朝他張開雙臂想抱抱他的時候,他卻毫不猶豫地將刀尖狠狠刺入了賀瀾的胸口。“賀瀾,我恨你!!”時間在那一刻仿佛靜止了。賀瀾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魏九歌雙手發抖地握著沾滿鮮血的水果刀,臉上的神情驚恐萬狀,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將他的理智拉回了幾分。兩人四目相接的一瞬,臉色煞白的賀瀾突然朝他露出一抹淺笑:“寶貝,如果這樣能讓你好受一些,我……寧願讓你多刺幾次。”話音剛落,賀瀾整個人重重地倒在了地板上。魏九歌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麽,整個人像是壞掉了一樣,口中不停地嘟囔著:“這是你欠我的……你,你欠我的……”可是為什麽,我的心還是會不爭氣地疼啊?這個房間此刻像極了廝殺過後的戰場,最後隻剩了一個魏九歌,孤傲又悲情。魏九歌呆呆地看著一動不動的賀瀾,淚腺突然就跟崩壞了一樣,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流得很機械。他無聲地流著淚,甚至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哭了。後來,魏九歌木訥地從腳邊撿起賀瀾的手機,撥了120。他沒有再等著救護車來,掛掉電話後,他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這個房間。此時已經淩晨兩點多了,大街上除了昏黃色的路燈和偶爾經過的幾輛車,幾乎看不到一個行人。去哪兒呢?回小別墅吧,回到自己的窩裏,然後把大門鎖起來,誰也不讓進。賀瀾會死嗎?可能吧,死就死吧。那他豈不是成了殺人犯?啊,殺人犯就殺人犯吧。一切都無所謂了。秦雲皓接到魏九歌那個奇怪的電話時,他正準備進手術室。魏九歌撥了他的電話,還不等說什麽,電話那頭就沒聲了。秦雲皓直覺有什麽不詳的事情,可眼看著手術馬上開始了,他的病人還在等他。秦雲皓沒辦法,隻能安慰自己想多了。等他終於做完手術的時候,他又給魏九歌打了好幾個電話,可竟然關機了。秦雲皓頓時一陣心慌,他根據魏九歌剛才打電話來的位置,鎖定了皇宴會所。進去一問,最頂層被一位大客戶包場了,而且不讓任何人上去打攪。秦雲皓這才徹底慌了神,他急匆匆趕到那個包廂的時候,等待他的沒有魏九歌,隻有兩個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老熟人。不等秦雲皓多想,救護車就來了。賀瀾和韓若水雙雙被抬進了救護車,然後送去了醫院搶救。很快警察也趕到了,調來了當晚的監控畫麵,發現當晚來頂層的一共有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