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鬧劇就這麽落幕,當湛初白回頭拿起自己的小布包打算走人時,卻見炎武郎一臉詭異地盯著她,讓她忍不住心中發毛,連連退了幾步。


    她也才見識到一天滅掉兩個土匪窩的男人武功有多高強,豈是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生可以比擬的。


    所以最後,她被丟進房間裏,小布包被沒收,然後坐在窗台邊不斷後悔她今天的雞婆。


    炎武郎進房時,看到的就是湛初白坐在窗台邊出神,那一瞬間,她散發著成年女子的嫵媚,別有一番奇異的魅力。


    “娃兒。”


    房間裏突然冒出另外一個人的聲音讓湛初白嚇了一大跳,她轉過頭,看見是他,她又再次嚇了一跳。


    現在已經是半夜了,這男人突然跑來她房間做什麽?


    “堡主,這麽晚了不適合來我的房間吧!還有,我有名有姓,我叫做湛初白,不要老叫我娃兒。”那讓她感覺自己像還沒斷奶的笨蛋。


    “初白?”他咀嚼著她的名字,雖然他根本不知道這兩個字怎麽寫。


    “叫我幹嘛?”她起身,慢慢地踱步到他眼前。


    他卻突然圓眼大瞠,氣急敗壞地看著她赤裸的玉足,“妳……妳怎麽可以不穿鞋露出腳……”


    這於禮不合,女子的腳是不能輕易讓丈夫以外的人看見的。


    就算他隻當她是個娃兒──一個聰穎得有些過頭的娃兒,但是女子該有的禮數他還是不能踰越的。


    尤其是她那囂張得讓人更覺得可愛的小臉,還有總是無時無刻像在勾引他的紅唇,讓他有了不該有的遐想,他更應該要讓她多注意自己的行為才行。


    湛初白低頭看著因為天氣熱而脫掉襪子的裸足,很故意的抬起腳在他眼前晃啊晃的,“那又怎麽樣,夏天熱啊!這樣比較舒服。”


    “真是……真是……不知羞恥!”他忍不住脫口而出。


    不知羞恥?嘿!這真是有趣的形容詞,從來沒有人這麽形容她呢!


    從來人家提到她,都是天真善良、單純可愛或者是不知世事的大小姐,古代人的想法真有趣,露個腳而已值得這樣大驚小怪?


    “我就是不知羞恥,那又怎麽樣?”她露出可愛的笑容,走近他時意外發現另外一個可愛的現象,“咦,你臉紅了?天氣太熱了嗎?”


    炎武郎原本是來感謝她下午機警的解圍,心裏盤算著要和她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結拜為義兄妹,不用再當個下人。


    隻是她身上的香味、她調侃的言詞,讓他忘了自己來找她的目的,連忙閃身退到門邊,結巴地說:“妳……年紀小小怎麽可以不學好……我……我明天再來,妳別想私自離開,我會找人看著妳。”


    說完,他大力地甩開門衝了出去,然後黑夜裏不斷傳來他打破東西的聲音還有仆役的哀嚎聲。


    原本隻想小小捉弄他一下的湛初白看見他落荒而逃的畫麵,先是呆愣了下,然後忍不住大笑出聲,笑得連眼淚都流下來了。


    噢~真的是太好笑了!這莽夫看起來身經百戰,不可侵犯,但逗弄起來卻這麽好玩!


    原本還以為在這裏已經找不到有趣的事情做了,看來她可以為了這莽夫多留一段時間。


    隻是這時候的她還沒意識到,從來沒有一個人能留在她心上占有一絲位置,而她卻為這男人,在無意中俏俏地開了先例。


    隔早,湛初白睡了個好覺,因為她不用早起伺候那個莽夫了。


    睡醒後,她隨手用昨晚就放在床旁的冷水潑了下臉,做完簡單的梳洗,踏出了房門,意外地看見一道人影杵在門前。


    她挑了挑眉,聲音可愛地喚著他,“主子。”


    真是難得,這時候這莽夫不在廣場練功,站在她門口罰站幹嘛?


    一聽到她的喚聲,炎武郎立刻轉過頭來,看著她嬌豔的麵容,嘴巴卻不受控製、粗聲粗氣地說:“都什麽時辰了,竟然睡到現在才起床?!真是──”突然停下了話,懊惱地想著自己並不是來找她吵架的。


    就怪他嘴笨,麵對這個粉雕玉琢般的人兒,除了惹她生氣外,他半點好話都話不出來。


    “真是?真是怎麽樣,怎麽不繼續說了?”


    “沒事。”他背了過身去,不讓自己多開口,免得多說多錯。


    咦?這莽夫怎麽今天那麽安靜,沒來個大吼?“好啊!既然沒事,那勞駕主子你一早就等在我房門口的事情是什麽?”


    “我……”他結巴了起來,看著她閃著笑意的小臉,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她也難得有這個耐性,就這麽幹耗著等他繼續說。


    “我……是來道謝的。”他話一說完,黝黑的臉上也浮現紅暈,連耳根也全都紅成一片。


    “道謝?”她微抑著頭看著他,他臉上那薄薄的紅暈引發她的興趣。“為什麽要道謝?”


    這個莽夫高頭大馬的,五官粗獷,卻像個小媳婦一樣扭扭捏捏地向她道謝,真的讓她忍不住好笑。


    而且,托他的福,她昨晚也想到了這一年她要怎麽打發時間了。


    “昨天的那件事情……真的很感謝妳,妳想要什麽報酬我都會盡量替妳辦到。”他誠摯地說。火堡傳到他已經是第三代,偏偏他不善管理,小時候也因為被送去練武,結果大字不識幾個,火堡還能在他手中撐過這幾年,完全是靠運氣。


    昨天若不是她的幫忙,或許他可能會打死那個馬老爺,要不然就是妥協的以低價賣出牧場。


    隻是原本他還想要與她結拜為義兄妹的念頭,在一夜思考過後打消了,因為他突然想到,那張衝著她喊義兄的可愛小臉,在將來的某一天飛奔到另外一個男人的懷中,他心裏就莫名的不舒服了起來。


    輾轉反側了一夜,最後讓他想出了用報酬來答謝她比較實在,況且即使他們不是義兄妹的關係,他依然會好好疼寵她的……


    “不用謝了!”湛初白揮了揮手不以為地說。“我什麽都不需要。”


    她從原本世界裏帶來的財寶夠多,就算讓她躺著吃喝一輩子都有剩,不需要他給什麽報酬。


    他皺了皺眉,“做人怎麽可以有恩不報,還是妳覺得火堡簡陋,給不起什麽報酬?那妳要我做一件事也行,當然除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之外。”


    他這麽說正合她意呢,正好讓她昨夜想到的計劃落實。她滴溜溜的眼轉了轉,露出一抹笑,“那麽我要你答應我三個條件,這三個條件你可以聽完後再考慮要不要答應。”但就算不答應,她也會想辦法讓他不得不答應就是了。


    “好,妳說。”炎武郎點了點頭,著迷地看著她的笑容。


    “首先,我要你把火堡的指揮權給給我一年,我會插手堡裏的生意還有大小事,可以嗎?”


    他露出為難的表情,“這……”


    “別擔心,我要插手並不是要奪權,你還是最後作決定的人,我隻是給予一點建議而已。”


    她隻是想將這火堡好好改良一下而已,她可沒想過要繼續扛這擔子一輩子,把這莽夫教導成一個名副其實的堡主,而不是整天隻會吼人耍寶的“寶主”。


    他撓了撓那頭本來就不算整齊的頭發,想想答應了好像也沒什麽不好。,“好,那第二個條件呢?”


    “第二個條件是,你必須要請我當夫子。”


    “什麽?!”


    沉寂的大吼再度發飆,而且她在這男人的臉上看到了很明顯的不可置信還有鄙視。


    嘖嘖!男人就是這樣,永遠不相信女人有能力可以將他們打扁,不過當然不是用武力。


    炎武郎十分不以為,氣急敗壞,整個人隻差沒跳起來說話。“妳才幾歲?想當我的夫子,妳──”


    “我幾歲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識字,讀過不少書,而你──沒有。”


    他這一堡之主竟是個徹頭徹尾的文盲,不是不認得幾個字,而是根本不認識字。


    她待在這裏一個多月以來,多少也聽過外麵對他的傳言,什麽粗魯不文,不長腦的武夫之類,那時候她以為他隻是識字不多,沒想到他的情況更慘,別說吟詩作對了,恐怕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出來。


    昨天馬老爺敢登門尋事,就代表火堡裏沒人識字的事已被有心人利用,將來這種投機分子隻多不少,他若想保住這些產業,讀書認字絕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炎武郎臉色大變,臉上有著自己最大的弱點被拆穿的難堪,“誰?是誰告訴妳的?”他忍不住大聲的逼問她,眼睛火大到泛紅,像是要殺人的惡鬼。


    到底是誰將他這弱點告訴她的,她知道之後又會怎麽看他?她心中對他到底是怎麽想的?一連串的問號讓他慌了,他怕……在她眼中看到一樣東西。


    湛初白溫溫淡淡地看著他說:“沒有人告訴我,是我昨天自己發現的。”


    基本上隻要觀察力還不錯的人,應該都能發現這個事實。


    “我不是要你的文采好到能夠跟人去考狀元,但起碼你要能會認字,那對於你掌管火堡會有幫助。而且不隻是你,我也打算替所有下人的孩子還有願意來念書的人開設學堂。”她可愛的臉蛋上,黑鑽般的眼神裏有著睿智的光芒。


    “妳到底是誰?妳來火堡到底有什麽目的?”炎武郎猛地扣住她的肩,銳利的黑眸直視著她,揚聲質問。


    她的談吐,她的才識,都不像隻是個單純的落難千金,那麽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她的目的又是什麽,就讓人不得不起疑了。


    眼神一變,她又露出可愛的神情望著他,“我不過就是個小女孩,還能有什麽目的?如果真要說的話,是因為我不想這個落腳處被毀了而已,畢竟我在這裏住得還滿舒服的。”


    “還說謊?!我要聽實話。”他不信地看著她。


    “這就是實話,你不信我也沒辦法。”她攤了攤手,無可奈何地說:“還有,我要真有什麽目的的話,我昨天又何必替你解決那個馬老爺。”


    他沉默下來,眼神複雜的看著她,腦中有兩派思想交戰,一派選擇相信,一派則是繼續懷疑……


    最後選擇相信的那一派獲勝了,因為她天真無辜的臉看起來太有說服力。


    他勉強地開口,“我答應妳第二個條件,第三個呢?”


    湛初白克製著自己不要露出得意的微笑,“就先這兩點,最後一個條件我想到會跟你說的。”


    他不置可否,光這兩個條件就讓他吃不消了。


    “那麽,我們的約定從今天開始?”


    “嗯。”


    “那……我們可以去用早膳了吧?”她好餓!


    “當然可以。”


    於是,在兩人有高度共識之下,拍案決定了火堡即將換人當家一年。


    教育,真的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尤其對象又是一個超級不配合的莽夫。


    “操他奶奶的!這個毛筆怎麽這麽難拿?!還有這個字筆劃這麽多是存心捉弄老子嗎?”坐在書房裏,炎武郎邊罵邊寫著湛初白派給他的功課。


    湛初白則是在書房的另外一張桌子上,看著這幾年被賬房亂搞的帳薄,重新整理。


    隻是從吃完晚膳之後,他就邊寫邊罵,讓修養再好的人也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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