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提完這個問題的時候,齊不聞有點兒後悔,他好像已經猜到了答案。


    山裏,房子裏,地下。反正就是類似這樣的答案吧。


    fion是條蛇,齊不聞剛碰到她的時候,她連人話都說不利索,連方便筷子是什麽都不知道,指望她能說出個地名,有點兒太難為人了。


    果不其然,fion說,她小時候一直在一座房子裏,齊不聞使出渾身解數想引導她說說那座房子是什麽樣,但是都沒什麽效果,fion一臉苦惱的樣子,好像知道她想說什麽,就是不知道該用什麽詞。


    就在齊不聞打算放棄時,fion出乎意料道:“我可以帶你去。”


    啊,真好,齊不聞在心中高呼一聲,不過她說是帶自己去,用什麽方式就不知道了,fion肯定沒辦法規劃人的出行路線,更別指望她說出個地名能用導航過去,最好的可能是開車慢慢遛,最差的嘛,她可能會帶自己遊過去。


    齊不聞試過這種事兒,讓蟲子帶路,其結果就是翻牆、爬地溝、差點兒還讓他橫穿高速。


    不過,具體怎麽去,怎麽也是回岑都之後的事兒了,齊不聞現在把這個問題扔到一邊,全神貫注開車,傍晚時分,他們抵達了寧夏,不是省會,而是接近省會的一個小城,齊不聞看到了大片的灘羊。


    原處的山低矮連綿,夕陽在上麵鑲了金邊,不規則的形狀看起來頗有幾分別致的設計感,灘羊就在這樣的背景牆下不慌不忙地溜達著,牧羊人坐在摩托車上,好像在吹口琴。


    齊不聞記得有次自己進藏,早上五點多出發,下午兩點的時候已經幹到了海拔三千五,他清楚記得,就在這幾個小時裏,路邊的牛已經變得完全不一樣,從普通的牛變成長著長毛的犛牛,齊不聞不禁在想,這種變化有臨界點嗎?比如在海拔兩千的時候?還是多少?巨變是在哪一刻發生的?它們之間彼此會交流嗎?“嘿哥們兒你穿這麽厚夏天熱不熱?”


    原來,環境真的會改變一個物種,就像愛斯基摩人和赤道非洲土著有著截然不同的飲食習慣和性格,這不是他們自己刻意調整的,而是自然選擇,看來人真的不用刻意想要選擇或者改變什麽,物競天擇,老天會像趕羊一樣,在關鍵時刻把人趕到更適合活下來的那條路上。


    晚上八九點的時候,齊不聞到了和夥計約好的地方,是這個城市相當有名的一條夜市街,到處都是小吃,這種城市,小吃比正餐更好吃,是更傳統也更掏心掏肺的本地味道。


    夥計是個黑臉漢子,不是本地的少數民族,不過口音已經說得相當本地了,齊不聞剛看到這人的時候,腦袋裏冒出了一個詞。


    “矮馬”。


    他的確就像一匹矮馬一樣,看起來結識精壯,不說話的時候顯得還有些木訥,但莫名讓人覺得很堅忍,是那種哪怕在極端條件下也能信任的種群。


    不過男人一張口的時候,齊不聞就從他的眼神和五官表情中發現了狡黠。


    這是個人油子。


    坐在路邊的羊雜攤上,男人捧著一隻剃光了的羊頭啃著玩,fion對這畫麵很抵觸,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麽要和羊的骷髏接吻。


    “你害怕?”


    fion點點頭,躲在齊不聞背後,“他很喜歡那隻羊嗎?是他老婆嗎?”


    齊不聞疑惑地挑挑眉毛。


    fion道:“蛇啊,如果一條很喜歡另一條,會把它吃掉。”


    齊不聞渾身毛骨悚然,給了fion十塊錢,讓她自己找愛吃的東西去。


    跟夥計要說的不多,齊不聞說是隊伍裏多來了幾個人,所以需要多幾套裝備,這夥計已經給他準備好了。


    至於路線。


    “那地方叫甲爾勒賽,金爺定的點還不在那個地方,在甲爾勒賽再往北走,不過隻能先在甲爾勒賽補給,過了那地方就沒有人了。”


    齊不聞飛快在手機上查了一下,甲爾勒賽,他鬆了口氣,幸好是一個在手機地圖上還能查到的地方,不過正如這夥計所說,在這地方周圍光禿禿的,山,河,人,什麽都沒有。


    唯一讓齊不聞有些在意的是,將地圖縮小一些之後,他發現這地方離黑城很近。


    葉紅祈要去的地方是否與黑城有關係,齊不聞現在沒辦法去發散思維,怎麽抵達這個地方,是個問題。


    姚婕的這輛車最多在城裏撒撒野,如果這一路上有沙漠,肯定不靈,但他也不能直接跟這夥計張口要車,一來人家不是自己的人,他不能像跟自己堂口一樣那麽放肆,沒人慣著他,二來,怎麽說?小齊爺出門,連搞輛車的錢都混沒了?


    齊不聞正琢磨著,夥計嘟囔了一句什麽,齊不聞將這問題暫時拋在一邊,心說見招拆招吧。


    “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夥計掰著手指頭算著,“要是今天晚上出發,差不多明天晚上就能到甲爾勒賽了。”


    “那地方有什麽特征麽?”


    一說起這個話題,夥計來了興致,瘋狂點頭,“有種草,叫長生。”


    本地方言不是這麽發音,夥計是用漢話翻譯過來的,這草的特性跟它的名字一樣,吃完的人,能不死。


    “隻要不是橫死的,不是缺胳膊缺腿兒的,頭被碾碎了或者腸子……”


    夥計表現欲很強,一邊說還一邊在身上各處比劃著。


    齊不聞按住他的手,“我明白,你說就行了。”


    “病死的,或者老死的,斷氣之前,把這種叫長生的草藥放在他嘴裏,七天之後,就能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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