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蒼天一早放棄我,得到多少也要我失落……


    ***


    林立的軍帳中,屬於夏爾的帥帳旁圍了一大幫圍觀的士兵。每個人都麵露愁容,似乎對發生的事情覺得難過和憂慮。


    原本屹立在其中的羽圓大將軍帥帳已經被拆得七零八落,整座倒塌下來。堅韌的牛皮帳被亂劍劃開了無數的口子,象要將這帥帳的主人也一同徹底撕裂般。狂烈的憤怒,海嘯一樣的鋪天蓋地的恨意,從每一道裂口竄出來,直撲象愕然麵對這一切的夏爾和夜尋。


    封旗!隻有封旗。


    呆滯地望著不複存在的帥帳,夏爾似乎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頹然跪倒在地,連帶著與他互相攙扶的夜尋也一起摔了下去。


    “夏爾!你怎麽了?”


    夜尋從來沒有看見夏爾這樣的表情,即使是剛才麵對封旗的劍鋒,也不曾如此絕望。他焦急地呼喚著夏爾,觸手卻滿是夏爾額上滴落的冷汗。


    “夏爾!你說話啊,不要這樣!”


    夏爾凝視著眼前被破壞殆盡的帥帳,轉頭看看跪在身邊急得快掉下眼淚的夜尋,忽然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茫然道:


    “我的帥帳,陛下毀了我的帥帳。”


    “是的,封旗太可惡了,他怎麽可以毀去你的帥帳!簡直就是公私不分。”


    夜尋胡亂安慰著夏爾,現在的情況太過詭異,這樣無助的夏爾讓他害怕。


    我會失去夏爾……


    失去了封旗的夏爾,真的可以存在於世上?


    夏爾不再說話,隻是安靜地望著他的帥帳,如今破碎地倒塌,壓住了裏麵的桌椅和許多帳內的擺設。


    平原上的風掠過,還不時帶起覆蓋著的一角,露出側倒的一張椅子。


    記得擺在桌上的,有一個水晶做的筆架。封旗曾經說:“我的夏爾是水晶一樣的人。”


    從此,凡是水晶的貢品,夏爾都有屬於自己的一份……


    “陛下……毀了我的帥帳。”


    反反複複,重複著這一句話。仿佛是在不斷告訴自己發生的事實,又象依然不明白現在的處境。


    夜尋又急又愁,扯著神誌有點不清的夏爾搖晃。


    “夏爾!你這個樣子,叫我怎麽辦。我是夜尋,我是夜尋啊!”


    律朗穿著厚重的軍裝,走到夏爾的身邊。


    狠狠瞪了眼裏正閃著淚光手足無措的夜尋一眼,移動的目光在轉到夏爾身上時立即變得溫柔又滿是心痛,輕聲道:


    “大人,請先到我的軍帳去吧。我已經命人去拿新的帥帳來搭建了。”


    說著,彎下腰把恍惚的夏爾扶了起來。


    夜尋在一旁,連忙也撐著夏爾的另一邊,又招來律朗憎恨的目光。


    你到底凶什麽?


    想到那日在軍帳裏差點就死在律朗刀下,夜尋真的很想毫不相讓的瞪回去。但夏爾現在這個樣子,實在不是鬥氣的時候。


    將腳步蹣跚的夏爾扶到律朗的軍帳內,讓他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熱茶。夏爾總算恢複了幾分。


    “我沒有事,不必為我擔心。”


    “可是……夏爾剛剛的樣子……”


    夏爾露出苦澀又溫柔的微笑,望著天窗輕歎:“也許是太沒有料到了。我的帥帳……”


    “封旗這個樣子,是不是要在全帝朗司將士麵前表示你已經失去權利?”


    一直恭敬站在夏爾身後的律朗似乎忍不住了,冷冷說道:“夏爾大人是會為了權利而傷心的人嗎?”


    “律朗!”夏爾威嚴地喚了一聲。


    但這並沒有阻止律朗的話,相反,他更加激動地說:


    “那個帥帳,是當年封旗陛下在羽圓戰役中用過的帥帳,被大人小心翼翼珍藏至今。大人就是在這個帥帳中被冊封為羽圓大將軍,也是在這個……”


    “夠了!律朗!”夏爾發現夜尋的臉色越來越不對,高聲喝止律朗。


    “也是在這個……帥帳中……”夜尋亮得不尋常的眼睛深深望入夏爾,顫抖著說:“第一次,和封旗在一起吧。”


    夏爾的臉色變得灰白,越發顯出幾分心傷的憔悴。


    “夏爾,我逼你離開封旗,你一定很恨我。”


    夜尋看著這個曾經渴望與他一起遠走高飛的人,曾經想將自己完全托付的英俊溫柔的人,忽然覺得悲哀:“你能給我的心,隻有一半,對不對?夏爾,告訴我,要怎麽樣,才可以讓我們幸福。”


    要怎麽樣,才能幸福?


    夏爾無言。幸福……


    律朗昂然道:“隻要你肯留在封旗陛下身邊,一起陪伴大人,自然就可以幸福。”


    留在封旗身邊,三個人在一起麽?夜尋輕笑起來,對著夏爾哀然道:“原來你還是放不開封旗……那你又何必救我。”


    “夜尋,為什麽你不恨我?相比起從不肯放開你的陛下,你為什麽要選擇曾經放棄你的我?”夏爾凝視眼前悲傷的絕色,痛心道:“第一眼看見陛下,他就成為我的天地。第一眼看見你,你就成為我生命中的鳥語花香。是不是上天懲罰我的貪心,要我有今天的結果。”


    “恨?恨封旗?”夜尋眼中流露出掙紮和迷亂,忽然激動起來:“我怎麽能不恨他?他這樣作踐我,這樣讓我……讓我**不堪,我如果不恨他,又怎麽去麵對他!”


    纖細的手指插入絲綢般亮麗的短發,夜尋痛苦的臉逸滿淚光。“如果我不恨他,隻怕……隻怕我……”


    隻怕我就會一頭紮進他的懷抱。


    他的身上有我渴望已久的東西,他的心潮能夠引起我所有的共鳴。


    但是所有這一切是被他掠奪而來的,我不服氣!


    我不服!


    “夜尋……你的心,好疼啊。”夏爾修長的指尖觸向夜尋的心髒,迷醉地道:“又疼又酸,象是在思念著某個人。”


    夜尋閉上眼睛,感受心髒的鮮血歡唱著和應夏爾的撫摸。


    “神奇的紫眸之血……陛下,也可以感受到這一切嗎?”


    “感受到又怎麽樣?不過是暴力控製人的手段罷了。”


    夏爾摟過夜尋的腰,憧憬地問:“那麽,你能知道陛下的心嗎?”


    “他是否愛你?他有多愛你?”


    “他是否愛我?他有多愛我?”


    “你知道麽?可以和陛下共享一個世界,是我最渴望的事情。”


    ……


    夜尋不確定地看著不斷問著問題的夏爾,忽然害怕起來:“夏爾,你喜歡我,不會隻是因為你的身上有我的血吧?”


    “夜尋……”夏爾輕柔地吻上夜尋的唇:“得到紫眸之血的人,注定要被你奪去靈魂。我是這樣,陛下也是一樣。”


    “夏爾,什麽是愛?我分不清,你為什麽愛封旗,又為什麽愛我?”


    “夜尋,你害怕嗎?”夏爾溫暖的唇延伸到夜尋砰砰跳動的心髒。“我感到你在害怕,你在害怕什麽?害怕你愛上了陛下?”


    害怕?愛上封旗?


    夜尋茫然搖頭。他怎麽可能愛上封旗……


    可怕的夜晚,讓身體痙攣的疼痛……


    但是,歡叫著軟倒在誰的懷裏,**出來的是誰的名字。


    有人,曾經放下身段親自為自己穿衣;有人,曾經把所有的眼光停駐在自己身上。


    不!不!


    夜尋狂烈的搖頭,象被射傷的兔子一樣從夏爾的懷抱中跳了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夜尋瘋狂地叫囂著。


    封旗是個惡魔,他奪走了我的身體,居然還想用不經意的那麽少得可憐的一點點溫柔奪去我的心!


    你是個惡魔!你是個惡魔!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破了你的魔法……”夜尋喃喃,不顧夏爾的高喊,衝出了軍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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