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衣老頭兒的指揮下,小船上的黑陶罐都被丟到了河裏。隨後,小船靠岸,在岸邊停靠了一會兒,不知道在等待什麽。


    大約有半個時辰左右,剩餘的黑陶罐也被搬到了船上,小船駛入河中,沿著河道的右側緩緩劃動,黑衣老頭兒時不時的揮揮手,黑陶罐就又一個一個的被投入水中。


    “他們在幹啥?”小白龍目不轉睛的望著河道,小聲問我:“那黑罐子裏是啥東西?”


    “你問我,我去問誰?”我朝河道前後望了一眼,青衣樓的人暫時都聚集在一處,別的地方沒有人,我就對小白龍說道:“你的水性那麽好,從南邊悄悄的下河,撈一個黑罐子回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二哥,你這個主意真好,我去撈罐子,你在這兒看著。”小白龍嘀嘀咕咕的,不過,他明顯也是好奇心極強,磨蹭了一會兒,就溜到南邊很遠的地方,趁著這邊的人不注意,靠近河岸,悄悄鑽入了水中。


    小白龍的水性,是下水就不用換氣的。我也看不清他在水下的舉動,反正就留在原地等。本來以為很快就會回來,誰知道一等二等,竟然又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


    此時,河灘北邊的那一大群人,可能是把該做的事做的差不多了,都就近坐下,開始吃東西。他們在水裏埋的木樁,還有那些黑罐子,我以前從來沒見過,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搞什麽玄虛。如今隻能等小白龍回來,可這貨一去無蹤影,我很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


    又過了片刻,小白龍偷偷摸摸的趕了回來,渾身濕漉漉的,懷裏抱著一隻黑陶罐,做賊似的。


    “怎麽去那麽長時間?”


    “別提了,這些罐子會動。”小白龍噗的吐出嘴裏的一點沙子,說道:“撈這些罐子,老費勁了。”


    小白龍說,這些黑陶罐沉到河底,但是沒有埋沒到河底淤積的泥沙中,就在水裏不斷的懸浮著。二十來個黑陶罐,分布在河道東西兩側,一個個都和長了眼睛一樣,小白龍在水下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費了好半天的力氣,這才撈到了一隻。


    陶罐不大,捧在手裏沉甸甸的,罐口用膠泥封住了,還有一個符籙一般的印章。小白龍不管那麽多,舉著一塊石頭,三兩下就把膠泥給砸開。


    罐子被打開的那一瞬間,一股形容不出來的氣息,撲麵而來,與此同時,我似乎聽到罐口發出了一聲很怪異的響聲。


    我唯恐這陣響聲會驚動河灘那邊的人,趕緊縮了縮脖子,不過,青衣樓的人距離這邊還遠,聲響又不大,沒有驚動他們。


    我和小白龍等到罐子裏那股難以形容的氣息都飄散了,這才慢慢的湊過去看了看。


    罐子裏裝著一些石頭,是用來增加重量,方便沉水的。在石塊上麵,擺著幾塊零碎的骨頭。這些骨頭很怪異,骨頭上麵隱隱泛著一圈一圈血絲般的印記。


    我看了一會兒,心裏頓時一涼,看得出來,這些骨頭,都是人骨。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血紋骨頭,不知道是啥來曆。小白龍就更別提了,也不清楚這種骨頭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血紋。


    等到了這個時候,我心裏大概能判斷出來,青衣樓的人在這兒搞來搞去,似乎是做什麽手腳。雖然不清楚這些血紋骨頭的來曆,但隻看外觀,就知道不是什麽好玩意兒。


    “這幫家夥,是不是又憋著心眼害人呢?”小白龍砸了咂嘴,說道:“這一次,我跟他們耗上了,我要瞧瞧,上次那個跟我鬥來鬥去的人在不在,要是他在,我和他沒完。”


    小白龍恨透了青衣樓的七爺,一邊說話,一邊還摸了摸自己腦袋上尚未痊愈的青包。我沒言語,隻是心裏暗自琢磨,這件事,一定得好好的觀察觀察。


    我目不轉睛的朝著河灘那邊望去,河灘上的人吃過東西之後,走了一大半,剩下二十來個,又拾掇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那個黑衣老頭兒,明顯是這一大幫人的首領,在河灘指揮了好一陣子,這才退去。


    河灘留下了二十來個人,都是身強力壯的好手。我很清楚,青衣樓十二堂裏麵,每一堂都是女人居多,男人偏少,青衣樓一下子聚集起來這麽多精壯漢子,明顯也費了不少力氣。這就說明,他們要做的事兒,肯定很重要。


    我和小白龍繼續潛伏,一藏就是幾個時辰。那邊沒什麽東西,二十來個人就在灘頭上閑著,小白龍呆的時間長了,又有些坐不住,起來貓著腰在周圍溜了一圈。


    如此這般,一直潛伏到了第二天的黃昏時分。這時候,青衣樓的人全都來了,黑壓壓的人群,總數不下一百來人,青衣樓的人一到,跟著又來了一幫人,約莫得有三四十個,我猜想,這應該是連山寨的人。


    這幫人到了河灘之後,黑衣老頭兒坐鎮指揮,就在河灘上挖了一些淺坑,所有人全部隱藏起來。人躲藏起來之後,猛的望過去,寂靜的河灘就好像一個人影兒都瞅不見,靜的一塌糊塗。


    今天是個好天兒,晴空萬裏,黃昏之後,夜幕降臨,一輪圓月懸掛高空,夜色如水。整片河灘顯得那麽祥和,可是隻有我知道,這片祥和之後,似乎隱藏著濃重的殺機。


    “這幫人到底要幹啥啊。”小白龍可能等的有點不耐煩了,一個勁兒的在地上滾來滾去:“啥時候開始啊,我都等的頭暈眼花了。”


    “你消停一會兒。”我盯著河灘那邊,這句話還沒有說完,那片河道陡然開始冒起水花。


    那是一片特別細密的水花,就好像漁民撒了大網,然後開始收網時萬魚擺尾時的情景,我們離那邊遠,看的不怎麽清楚。這個時候,河灘那些隱藏著的人,一定也被河麵陡然翻起的水花所吸引,我拍了拍小白龍,兩個人趁著這個機會,悄悄的跑到了距離河灘比較近的一個小土丘上。


    小土丘不高,不過,在這種環境下,居高臨下的張望,已經足以把這片河灘的所有動靜盡收眼底。我們倆趴在土丘的頂端,再放眼望去時,河麵那一片細密的水花,像是要沸騰了一般。


    我分辨的出來,這片水花翻滾之處,就是青衣樓那幫人埋下木樁的地方,木樁全部都隱藏在水下,從水麵上看不到。


    河麵出現了這麽大的動靜,但隱伏在河灘的那幫人,暫時沒有亂動,可能時候不到。最多就是一杯茶的功夫,河麵的水花如同沸騰起來。


    這種情景再簡單不過了,水下麵肯定有什麽東西。可是水下的東西不露麵,我也猜不出那是什麽。那麽大一片水麵,水花不斷的翻滾,水下的東西要麽很多,要麽就很大。


    河灘上的人很沉得住氣,依然靜臥在沙地上,一動不動。水麵的水花翻滾了片刻,漸漸的停息下來,大概就是一刻鍾的時間,河麵似乎恢複了平靜。


    這時候,有一根打在河底的木樁鬆動了,漂到了水麵上。我和小白龍都看見那根木樁上麵,有一圈不易覺察的很細的黑繩子,木樁上頭明顯有一具浮屍,被黑繩子緊緊的束縛著。


    看到這兒,我頓時明白過來,剛才在水麵下翻出一大片水花的,就是浮屍。青衣樓的那幫人專門打下這樣的木樁,就是為了對付浮屍的。木樁有很多,一根木樁上麵至少束縛了一具浮屍,那麽多木樁,可想而知有多少浮屍都被困住了。


    尋常的浮屍不會和活人一樣成群結隊,更不可能在水裏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唯一能解釋的通的就是,這些都不是尋常的浮屍。我做撈屍人,對這些事情還是比較熟悉的,外界的人傳的玄乎,其實,真正吊詭的浮屍還是極少數,一百具裏麵不知道有沒有一具。


    而這麽多不尋常的浮屍全都聚集到了這兒,事情頓時顯得複雜而且危險。


    “那麽多浮屍。”小白龍似乎能看穿不斷起伏的水麵,也能看到水麵下那些深埋泥沙中的木樁束縛了很多浮屍,他使勁搖了搖頭:“看的我雞皮疙瘩都冒出一片……”


    “別出聲。”我趕緊攔住他,因為我看見,靜臥在河灘上的十幾個人,都在慢慢的朝著淺水邊爬動。


    水下的浮屍估計都被木樁給困住了,但是水流並沒有因此而徹底平息下來,一轉眼的功夫,在河道的正中心,水花又開始翻滾,而且翻滾的特別明顯。一團一團的水花,仿佛是一個巨大的泉眼,突突的朝外噴薄著泉水。


    月光灑落在河麵上,盡管我的眼睛沒有小白龍那麽好,不能透過渾濁的河水看到水麵下的動靜,然而,在不斷起伏的波濤水浪之間,我看到了一團很大很大的影子。那團影子,已經貼近了河麵,或許隻要一個呼吸的時間,就要從水下完全浮現出來。


    “水下!水下!”小白龍肯定也看到了這一幕,他使勁的抓著我的胳膊晃了晃,朝水波洶湧的方向指了指,說道:“下麵有東西!”


    “你能看清是啥東西不?”


    “看清了!”小白龍很肯定的說道:“是四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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