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到現在為止,估計已經說不清楚了,不知道信是誰寫的,誰送來的,那麽,事情就變成了無頭懸案。


    不過,這也讓方小荷下定了決心,她說,一定會按照天意,把我推到樓主的位子上去。


    說到這裏,我心裏倒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我一直覺得,方小荷之所以把我留在青衣樓,是為了玉頂爐,現在看起來,確實是誤會她了。


    我心裏這麽想,但是嘴上又不好意思說出來。跟方小荷又聊了一會兒,她就和我說,這次青衣樓名下三個店鋪被縱火焚燒的事情,我最好是去查查,如果能查個水落石出,最起碼我也算立了一功,這樣的事多幾次,我慢慢的就能在青衣樓站穩腳跟。


    方小荷說完,就帶著我一塊兒出去。青衣樓的堂主們,各做各的事兒,基本都是趁著這個難得的空閑,在一起聊聊天,說說閑話,放鬆一下。我看到十一娘一個人坐在角落裏閉目養神,心裏想著當時她和黑衣老頭兒不肯罷休,還要追擊珠光寶氣棺,也不知道有沒有結果,就想過去問問。


    我輕輕走到十一娘跟前,琢磨著該如何開口。這老太婆看起來對我根本沒有什麽好印象,可能一看見我,就會覺得腳脖子疼。


    我這邊正在冥思苦想,十一娘慢慢睜開眼睛,冷冷瞥了我一眼,說道:“你鬼鬼祟祟的,想幹什麽?”


    “十一娘,聊一會兒。”我坐到十一娘身邊,朝她的茶碗裏添了點水。


    “沒什麽好聊的。”


    “十一娘,以後我留在青衣樓,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是長輩,跟我這麽個晚輩計較,也不是個事兒啊。”


    “我沒見過你這麽有本事的晚輩。”


    “十一娘,你是青衣樓的堂主,除了總堂,就是你地位最高,你這樣有意思麽?”


    我好說歹說,反正也不和她扯急,就是東拉西扯。十一娘也清楚,以後免不得要經常打交道,說到最後,她也不搶白我了,隻是臉色仍然不太好看。


    “十一娘,跟你打聽個事兒,當時你和八月堂的堂主,沿著河灘追擊珠光寶氣棺,最後追上了嗎?”


    “你說能追上嗎?”十一娘皺著眉頭,拍了拍自己的腿,說道:“好胳膊好腿,還差不多,我這條腿讓你傷的那麽重,你如今還有臉問我追上沒追上,你是成心的?”


    “我沒那個意思。”我趕緊解釋了一番,十一娘才消了氣。


    我就在這兒跟她耗了好半天,十一娘才斷斷續續說,她和黑衣老頭兒浪費了幾天時間,再沒有找到珠光寶氣棺的下落。青衣樓裏有推演的高手,可是,也無法推演出珠光寶氣棺的位置,這就說明,珠光寶氣棺可能是到了一個被蒙蔽天機的地方。


    說了這麽多,我還是不知道師傅他們兄弟兩個的安危。不過,我明白,師傅和假師父,都不是一般人,隻要有一線存活下來的希望,他們多半就不會死。


    在這兒跟十一娘說了一會兒,我也慢慢察覺出來了。十一娘這個人,雖然對外人狠,不過,對青衣樓的人,隻是嘴巴厲害,卻不會真的跟對方為難。我把她傷成這樣,等我留在青衣樓,一番道歉,十一娘漸漸的就消了氣。


    “十一娘,以後,還要您多多提點。”


    “拉倒吧。”十一娘重新閉上眼睛:“你別把我另條腿也給弄傷,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幹笑兩聲,趕緊起身走了。


    就這樣到了晚飯時分,眾人在一起吃飯。方小荷考慮的還是周到,就害怕在飯桌上再有什麽衝突,所以專門安排了兩桌,把我和俏三月還有穆青橋給分開。


    吃過了晚飯,戲台開始唱戲。這出戲,青衣樓唱了幾十年,一成不變,這些堂主年年都看,早就看煩了,隻有我是第一次看這出戲,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本來以為今天要鬧不愉快,在方小荷的維持下,最後還是比較順利的過去了。等到戲唱完,我和陸翻趕緊離開梨園戲台。


    到了晚上,我睡下之後,那個夢,就又一次開始了。夢境裏仍然是那個人,仍然是取出了青竹笛,仍然吹奏著相同的笛曲。


    這曲子在夢境中聽了幾次,其實已經深深烙印在心中,我覺得,若是清醒的時候有人吹奏這首曲子,我還跟著哼出來。


    這一次,這個人什麽話都沒有說,把曲子吹了一遍,夢境就結束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看到的,還是已經被打開的盒子。


    這個夢做一次兩次,或許還沒什麽,但是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我始終都做同樣一個夢,那個人一直不說話,每次隻是吹求了笛曲之後,夢境就會結束。他好像唯恐我把這首曲子給忘記了一樣,就這樣每天不厭其煩的重複著。


    我有點受不了了,因為每次做夢,接著就會驚醒,然後整整一夜時間,都是睜著眼睛熬過去的。熬了幾天,我的眼圈微微發黑,兩眼通紅,陸翻明顯察覺出來,就問我是不是在這裏住著不習慣。


    我本來沒有多想,不過,等陸翻說了之後,我心裏陡然出現了一個想法。


    那個人,隻在我睡著的時候才出現,到現在為止,我自己都說不清楚,那人究竟是在夢裏,還是真正站在我床邊吹奏笛曲。


    如果隻是一個夢而已,那麽為什麽每次做夢醒來,都會看見裝著青竹笛的盒子被打開?


    我有點後怕,我覺得,自己在夢裏聽到的笛曲,應該是真的有人在吹奏。


    吹笛子的人,是誰?


    我本來以為,我做夢夢到的,可能就是青衣樓的祖師,然而,等我察覺出真的有人吹奏笛曲時,這個想法就被打消了。青衣樓祖師死去那麽多年,一道殘念肯定不能和活人一樣,吹奏笛子。如果這樣去想,吹奏笛子的,則另有其人。


    “陸堂主,最近我沒睡好。”我想好了之後,就打算把事情摘頭去尾的和陸翻說一說,讓他幫個忙,陸翻這人還是靠得住的:“老是做夢。”


    “誰會不做夢啊,我也做夢。難不成,你做的是噩夢?”


    “也不算是噩夢,就是每天都做一樣的夢。”


    我把事情和陸翻講了講,也跟他說了自己心裏的疑惑。我想讓陸翻幫忙看看,在我睡著了之後,究竟有沒有人出現在我的臥房裏。


    “寶爺,你做這個夢,都已經幾天了,自己沒有絲毫察覺嗎?”陸翻問道:“若是房裏真的悄悄進了人,多少都會留下些痕跡的。”


    “我就是什麽痕跡都沒有找到,才會產生這種懷疑的。”我歎了口氣,覺得這件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更加複雜,這幾天我晚上進臥房睡覺,都會把房門給插上,等醒來後,房門的門栓好好的,屋子裏也沒有什麽痕跡。


    陸翻就覺得我是想多了,但是,他越是這麽說,我心裏就越是膈應。最後我就央求他給幫幫忙,幫忙看看,我的臥房裏究竟有沒有什麽動靜。


    陸翻無奈,隻能答應下來。


    我還記得方小荷說的話,叫我在桐川盡力去查一查青衣樓的店鋪被燒的事情。我在這邊沒有根基,還需要用陸翻的人。陸翻聽我說了之後,也很用心,親自陪著我,倆人一起到城裏走街串巷。


    隻不過,這樣的事情對方既然敢做,就肯定留有後路,所以,不會留下什麽線索,我和陸翻整整忙了半天,他手下十月堂的人也四處出擊,明察暗訪,等到晚飯時分,太陽落山了,派出去的人回報,一無所獲。


    我也知道,這事不能心急,所以先跟陸翻回家。為了晚上能睡的踏實一點,吃飯的時候,我們喝了點酒,陸翻的酒量比我大,我喝的暈暈乎乎了,陸翻還沒什麽事。


    “陸堂主,事情拜托給你了。”


    我獨自一人回到臥房,這幾天困的要死,又睡不好,這會兒喝了酒,睡意濃濃,躺下來之後沒多久,就沉沉的睡熟了。


    果不其然,那個夢境裏的人,好像真的害怕我把這首笛曲給遺忘了,等睡著之後,夢境重現,那個人就站在我的床邊,拿著青竹笛,輕輕吹奏。


    曲子還是那首曲子,聽的多了,熟悉之極。盡管夢境裏沒有別的人,除了這首曲子,也沒有別的聲音,甚至連場景都沒有變幻,可是,三天兩頭做這樣的夢,我心裏已經有了負擔,等到曲子吹奏完,那個人消失的時候,我一下子又從夢裏醒了過來。


    我撐著身子坐起來,隻覺得頭上都是汗水,酒勁兒還沒過去,不過腦子已經算是清醒了,等我醒來的一刻,隨即想到今天托付了陸翻,讓他暗中查探。


    我從床上坐起來,等到站起身的時候,臥房的門被敲響了,打開一看,陸翻站在門外。


    “陸堂主,剛才你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不僅看清楚了,而且,我也聽到了你說的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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