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子過的很無趣,十一娘給安排的十幾個手下,也是每天閑著沒事做。我們在一起喝喝酒吹吹牛,反正就是在院子裏呆著,不能出去。


    十來天時間過去,我吹奏的那首笛曲,已經算是熟練了,曲調基本沒有差錯。不過,和夢中所聽到的曲子,依然缺了一點神韻。這笛曲聽起來讓人有些上癮,每天不吹奏兩遍,就覺得像是少了些什麽。


    這十幾天,青衣樓的人不斷的打探著消息,包括桐川城和附近的相城,但是,就從我第二次被截殺之後,人間路還有乾坤道,似乎全都隱匿起來了,再也沒有任何的動靜。我在家裏憋的難受,想出去轉轉,但十一娘不許,現在這個風口浪尖上,不出事則已,一出事就是大事。


    人被關的久了,不免煩躁,這天中午,廚子做飯的時候,可能是鹽放的多了些,我吃的很鹹,心裏冒火,索性就不吃了。陸翻的管家趕緊過來勸,但我越聽越煩,就覺得廚子是在敷衍了事,欺負我如今沒有樓主的名分。


    管家解釋,我聽著像是在找借口,過了一會兒,經常聊天的那些人也聞訊趕來,大家一起勸,可是我越聽越是別扭,一幫人都是向著廚子和管家說話。


    聽到後來,我的火氣越來越大,忍不住就回自己的屋子,哐當關上房門,不去理會這些人。


    躺在床上,心裏很不是滋味。這本來是件小事,但我想想,當初在石河灣的時候,住了那麽長時間,就從來沒有這種事情,事雖然小,卻代表著對方的態度。


    我蒙頭大睡了一場,等到醒來,下麵的人送來了飯,我就不吃了,自己出了門,一幫人又跟在後頭阻攔,我的火氣原本就沒消,等這些人上前阻攔,我再也忍耐不下了。


    “我在這裏住著,又不是坐牢,憑什麽就不能出門了?”


    “寶爺,這不是我們的意思,這都是十一娘和總堂的意思,你也是知道的啊。”


    “我現在還不是青衣樓的人,她們發的話,我聽就聽,不聽就不聽。”我抬手推開身前的人,說道:“用不著你們管。”


    我一發火,他們就不敢再說什麽了。我出了門,深深吸口氣,這麽多天都沒邁出過這道大門,一出來,才覺得心情好了一些。


    我在街上轉了一會兒,又找了個地方吃了飯。前後遊逛了大概兩三個時辰,等到天黑了才返回。等我回來的時候,十一娘已經在這邊等著了。


    “他們說,你不聽勸,一定要出去?”十一娘瞥了我一眼:“不找點麻煩,你心裏不痛快是不是。”


    “我找了麻煩,也是我自己的事。”我看到十一娘此刻的表情和語氣,心裏就覺得別扭:“前兩次我出事,有哪一次是青衣樓給我幫忙的?不幫忙,我不怪你們,現在還要來教訓我?”


    十一娘可能也沒想到我的火氣這麽大,一時間就愣住了。我越看十一娘,就越覺得她有些倚老賣老的意思,幹脆就不理她,徑直朝著自己的臥房走了過去。


    回到臥房,十一娘也沒跟來。我關上房門,拿起笛子吹了一會兒,煩躁的心才算是平靜了一些。


    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吹著笛子,我不由自主就想起了瑤月。滿腦子都是她的影子,瑤月這個時候,是在做什麽?


    心裏的念頭一產生,就一發不可收拾,我等了一會兒,看到外麵沒人,就悄悄的溜出來,從後牆翻了出去,朝煙雲樓的方向走去。


    這十幾天都很平靜,等我出門之後,依然沒有什麽異常的動靜。我來到了煙雲樓後麵的那條小巷,看看院子裏的小樓。心中不由的一陣失落,二樓黑燈瞎火,瑤月肯定不在。


    我在後麵徘徊了好一會兒,最後等不住了,直接翻牆跳了進去,然後上了二樓。二樓沒有亮燈,三間屋子都沒人,瑤月果然不在。我有點不甘心,好容易鼓起勇氣跑到這兒,卻沒有找到瑤月,心頭的失落,不言而喻。


    可是人不在,我也沒辦法,隻能下樓,然後從後牆重新翻了出去。等我雙腳一落地,立刻看到巷子一邊的角落處,站著幾個人。


    為首的正是方小荷,還有十一娘,外加幾個隨從。她們多半是知道我半夜悄悄從陸翻家裏溜出來,所以暗中尾隨著。


    我一下子臉紅了,被人發現深更半夜的從煙雲樓這種地方翻牆跳出來,也不是什麽光彩事。


    可是,我心裏又覺得有火,我這麽大個人了,被她們防賊一樣的防著。


    “你們跟著我幹什麽?”


    “非常時期,隨時都可能出事,你一個人半夜出來,也不打個招呼。”方小荷站在那邊淡淡的說道:“真有個馬高鐙短的,誰來收拾殘局?”


    “十幾天了,都風平浪靜的,能有什麽事?”


    “還有,寶爺。”方小荷朝我這邊走了走,把聲音壓低,說道:“我也不是傻子,我瞧的出來,金玉堂的方總堂,跟你以前就認識的吧?她還年輕,接手金玉堂的時間也不長,她對你,恐怕不隻是有朋友的情誼。你私自到這種地方來,若是被她知道了,她會不會難受?”


    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了,就好像做了什麽虧心事,被人揭了短,明明理虧,卻有不想認賬,頓時有點惱羞成怒。


    “這也要管,那也要管,我在煙雲樓又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隻是過來看看而已。”


    “你將來,是要做青衣樓的樓主的,要把這麽大的擔子擔起來,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是下頭的人都以你為榜樣,咱們青衣樓,還能走多遠?”


    “別說這些,來青衣樓,不是我要來的,是陸翻一定要把我帶過來的,你覺得我不適合做樓主,我不做就是了,原本我就沒打算貪圖這個位置。”


    我轉身就走,不再理會她們。方小荷也沒有阻攔,我重新回到陸翻家裏,一進門,就看到那些平時保護我的人站在院子裏。我偷偷溜出去,多半就是這幫人發現了之後告訴了方小荷,看見他們,我心裏就來氣,一句話也不願意多說,又回了自己的臥房。


    回到臥房,蒙著頭躺了好一會兒,等到心裏這股火氣慢慢的壓下去之後,我突然覺得,有點不對頭。


    我這個人,不能說是泥土人,沒脾氣,但至少也不是暴躁性格,平時基本不會跟人臉紅脖子粗的翻臉。尤其是對方小荷,我一直保持著一定的尊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這兩天的火氣很大,心裏似乎有種說不出的煩躁,今天一來二去的,跟十一娘和方小荷都頂撞了幾句。


    細細一想,她們也沒有什麽惡意,自己說話可能是有些過分了。


    然而,等我再一想,就覺得她們其實還是把我當成外人。畢竟我現在在青衣樓裏沒有名分。


    想來想去,我突然對方小荷產生了一些懷疑,盡管有祖師顯聖,還有那封無名書信做鋪墊,然而,我還是感覺到,方小荷這麽痛快就答應讓我做青衣樓樓主的位置,是不是有些蹊蹺了。


    這個想法一出現,就讓我心裏充滿了懷疑,我不斷的從細節上去分析推敲,推敲方小荷究竟有沒有別的意圖。


    可是別人心裏的想法,外人是不可能完全猜透的,尤其是方小荷這樣的人,平時喜怒不形於色,她要是不開口,我就不知道她心裏到底再想些什麽。


    不過,我算是有了些防備,心想著以後是得再多留點心。


    這一夜過去,第二天起床,我依然不願意在這裏呆著,早早的就出了門,我一出門,三四個人就尾隨了過來,我也沒理會他們。這肯定是方小荷有話,叫他們跟著我的。


    我在城裏轉來轉去,轉的實在是沒意思了,不知不覺間,又轉到了城東那邊。城東的小屋被砸了之後,再沒有開張,隻剩下了賭場。我以前是不會到這種地方來的,今天走到這兒,心裏就突然覺得好奇,有些賭徒一天到晚不吃不喝,能呆在賭場裏不出來,這裏頭,到底有什麽魔力在吸引他們?


    帶著這樣的心思,我不由自主的進了賭場的門。一進門,立刻看到了老刀。老刀估計也知道,這段日子不太平,所以親自在賭場守著,他跟我就見了一麵,但是卻知道我在青衣樓的地位不一般,隨即滿臉堆笑的迎了過來。


    老刀這種人,也算是老江湖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跟我客套了一番。不管怎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老刀刻意逢迎,總是比十一娘他們說話客氣的多。


    我對賭錢一竅不通,老刀親自帶著,看他們賭牌九,賭骰子。在老刀的攛掇下,我也拿了點錢試了試,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運氣好,還是老刀故意讓人放水,我一出手就贏了不少錢。


    前後一個時辰左右,我就淨賺了七八十塊大洋,心裏不由自主的一陣竊喜。要是按照這勢頭,每天來這裏廝混一個時辰,掙他幾十塊大洋,用不了一年半載,我也能賺的盆滿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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