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龍躍他們,是坐著馬車過來的,馬車就停在距離金玉堂總堂不遠的地方,出門之後,三個人就上了馬車。


    無奈之下,我隻能加快腳步,跟著那輛馬車,想看看趙龍躍在這邊的落腳地。所幸的是,這時候天色大亮,城裏人來人往,馬車行駛不快,隻需加快腳步就能跟得上。


    我一路尾隨,從總堂這邊足足跟了三條街,等到了一條較為偏僻的街巷時,行人少了,馬車才行駛的快了一些。


    我隻怕馬車跑的快了,自己就跟不上,不過,在這條街巷的中間,馬車停了下來。我這些天一直都在城裏玩,從這條街巷路過過,我依稀記得,那是一個茶樓,賣茶,也供客人喝茶。因為地段較為偏僻,也很安靜,所以平時談事情的人,喜歡在這裏買點好茶,存放著,隨時來,隨時都能飲用。


    趙龍躍先下了車,兩個隨從跟著下來,馬車直接就開走了。趙龍躍目不斜視,徑直朝裏麵慢慢的走,兩個隨從倒是非常小心,在茶樓的門外左顧右盼。不過,我戴了麵具,已經麵目全非,完全變了樣子,對方未曾察覺。


    等他們一進門,我急忙也跟了過去。茶樓的一樓是賣茶的地方,二樓才是分隔開來的雅間。我進門時,趙龍躍已經上了二樓,我也邁步上去。


    我這邊剛剛上了樓,就看見趙龍躍推門走入了一間雅間,兩個隨從守在門外,看到我上樓,立刻抬眼注視。我一下就有點不知所措,但是隨即回過神,二話不說,直接推開了旁邊的雅間門。


    沒想到,推開門之後,裏麵有兩個看著四五十歲的人正在喝茶說話,看見我大咧咧的推門就進,倆人都有些蒙圈。我害怕他們說漏嘴,讓趙龍躍的兩個隨從聽出什麽端倪,不等倆人開口,就壓著嗓子,粗聲粗氣的說道:“老趙,老李,我來遲了一步。”


    說著話,我反手關上房門,這倆人還在犯暈。我急忙走到桌邊,從腰裏拔出刀子,放在桌上。


    “這頓茶,我請了。”我小聲的說道:“你們兩個隻當什麽都不知道,坐著喝茶就是了。”


    到這個茶樓喝茶的,多半都是生意人,或者是富家大戶,一看見我拔出的刀子,這倆人立刻縮了縮脖子,雖然什麽都不知道,卻一個勁兒的點頭。


    我也坐了下來,趙龍躍就在隔壁,我輕輕的把椅子朝旁邊挪了挪,用耳朵貼著牆壁,側耳傾聽。


    樓上的雅間之間,都是用木板隔開的,那邊隻要是正常說話聲音,就會隱約傳過來一點。我屏氣凝神,耳朵一貼到木板牆上,隨即就聽到了趙龍躍的聲音。


    “金玉堂的人,該是被震懾住了。”趙龍躍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傳來,我得全力傾聽,才能聽的清楚:“到了明天,再去一趟,他們若還是頑固不化,就不用顧慮那麽多了,直接動手便是。”


    “不要莽撞。”


    趙龍躍說完話,我陡然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盡管這個女人隻說了四個字,可是,這四個字卻像是四道雷聲,震的我耳朵嗡嗡作響。


    我一下子分辨出來,這女人的聲音,很像瑤月的聲音。


    我不知道自己聽的準不準,畢竟對方隻說了四個字。但是,我當初在桐川的時候,跟瑤月接觸過不止一次,而且在她手裏吃過虧,所以,對她的聲音,我記憶很深。


    “什麽是莽撞?咱們有備而來,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猶豫什麽。”


    “不是猶豫,是謹慎,金玉堂在這裏立足了這麽多年,如今還沒到衰落的時候,你真以為,他們就是案上魚肉,任人宰割嗎?”


    這個女人又說了幾句,如此一來,我完全可以確認,這的確是瑤月的聲音,絕對是。


    瑤月跟趙龍躍混到了一起,這無形中說明了一個問題,瑤月很可能是乾坤道的人,即便不是,也跟乾坤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很多事情,我以前沒有想過那麽多,現在仔細的想一想,好像能理出一條線來。我當時到桐川的時候,其實瑤月也剛到桐川不久,等我離開桐川,瑤月也跟著離開了。


    我那時候是要做青衣樓的樓主,瑤月肯定知道我的身份,她卻不點破,而是用那首被更改過的河殤曲來害我。


    現在去推敲一下,我就覺得,瑤月潛伏在桐川,其實是想對青衣樓下手的,隻不過我恰好那時候到了青衣樓,撞上了對方的槍口。


    瑤月還是小看了青衣樓,青衣樓底蘊深厚,不是三兩天就能打垮的,瑤月計謀不成,就沒有繼續滯留桐川。


    我的腦子有點亂,不知道為什麽,這麽久沒見到瑤月,一聽到她的聲音,腦子就暈乎乎的,說不上是什麽感覺。


    按道理說,她當時把我害的不輕,那首更改過的河殤曲,勾動了我心中的惡念,如果不是黃泉撈屍人引導我,扼殺了惡念,我現在可能還是那種暴躁無常的脾氣性格。


    “你總是這樣。”趙龍躍笑著說道:“做什麽事情前怕狼後怕虎的,金玉堂有什麽了不起?難道我親自出手,還對付不了他們?”


    “我隻怕你自視太高,會吃大虧的。”


    “到了明天再說,瑤月,咱們怕是有三四年沒有見了,這次在這裏相遇,我心裏,歡喜的緊。”趙龍躍說著說著,話音不但低了,而且語氣之間,還帶著一絲曖昧:“瑤月,這三四年裏,你可曾想過我?”


    “想過啊,我想過,你長高了沒有,長胖了沒有,功夫練的怎麽樣了。”


    “就想了這些?”趙龍躍語氣之中又生出了一絲失望:“沒想別的?”


    “別的?還能想什麽?”瑤月笑了笑,說道:“這些話,留待以後再說吧,現在說正經事。你在這裏,應付金玉堂,要穩妥一些,現在啊,拿到背屍圖是首要之務,青衣樓那邊的事情,暫且放一放。”


    “兩不耽誤。”趙龍躍可能是想跟瑤月談情,但瑤月不肯接他的話,這讓趙龍躍意興闌珊,說道:“在這裏對付了金玉堂,到時候,我再帶人去桐川,將青衣樓連根拔起。”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自大?青衣樓立派快二百年了,實力雄厚,何況,還有一個衛道,一直沒有露麵。你真當自己鬥得過衛道?”


    “江山代有才人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衛道真有那麽了不起?我倒想跟他交手試試。”


    我聽得出來,這個趙龍躍可能自己有幾分本事,所以眼高於頂,自信滿滿。他沒見過衛道,我估摸著,趙龍躍這兩把刷子,真去跟衛道動手,會打的他哭爹喊娘。


    瑤月一直都在規勸,規勸趙龍躍要沉穩一些,不要太自信,也不要太張揚。趙龍躍心不在焉的答應了。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大體就是如何對付金玉堂的事情,我聽的心裏吃驚,把他們的話一字不漏的給記了下來。


    前後大概有半個時辰,兩人說完了,說完正事,趙龍躍說道:“瑤月,如今天氣暖了,今天肯定沒什麽事情,咱們一起到城外踏青,怎麽樣?”


    “我還有些事情要辦,你也不要隨意亂跑了,好好休息一下。”


    瑤月說完這些,推門離開。我知道瑤月的心思很細,所以不敢亂動,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趙龍躍一個人坐在對麵,悶悶不樂,過了片刻,他也跟著出來,對兩個隨從說道:“咱們走。”


    等他們全都走了,我才鬆了口氣,身邊那兩個喝茶的客人,此刻依然膽戰心驚,我收起了刀子,留下茶錢,對兩人拱了拱手,起身離開。


    出了茶樓的時候,瑤月和趙龍躍已經不見了蹤影,今天一番偷聽,我知道他們肯定要強行對付金玉堂了,心裏不由的憂心忡忡,也顧不上再去尋找瑤月,先趕回了金玉堂。


    我回去之後,立刻把今天偷聽的話告訴了方甜。方甜當初在桐川的時候,是跟瑤月照過麵的,聽到瑤月這次也參與了這件事,她就有些不快。


    “這就是你當時引為知己的人。”方甜瞪了我一眼,說道:“現在還有什麽好說的?你的眼力,是真差!”


    “唉……”我被方甜搶白的說不出話,吭哧了半天,才說道:“我的眼力有時是差,有時卻好,若是眼力不好,又怎麽會認識你……”


    “油嘴滑舌。”方甜又瞪了我一眼,也就沒什麽氣可生了。


    我心裏的確擔憂,那個趙龍躍有多大的本事,現在暫時還不得而知,但他肯定不是一個人,在他背後,仍有一股強大的勢力。對方在暗處,金玉堂在明處,若是真的爭鬥起來,我隻怕金玉堂會吃虧。


    “金玉堂在這邊,有多少人可以調動的?”我問道:“我當時聽著趙龍躍的語氣,似乎是誌在必得。”


    “我們的人,有一半都分散在各處,臨時調回來,會耽誤了分堂的營生,那麽多人,都靠著金玉堂吃飯的。”


    “這都什麽時候了,就別想那麽多了,先把眼前的難關度過再說吧。”


    “你放心吧。”方甜一笑,說道:“我們金玉堂,可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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