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月以前和方甜是見過麵的,她肯定也知道了方甜的身份。剛才我不顧一切的想要把五先生救下來的時候,方甜也要奮不顧身的衝來救我。


    這一切,瑤月都看在了眼裏。


    “你這是吃裏扒外!”趙龍躍至今仍然被五先生的那一腳踢的緩不過勁兒,連同那個蟲子一樣的人,都站不起身來,他們手腳並用的朝後退去,一邊退,趙龍躍一邊喊道:“胳膊肘朝外拐,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金玉堂的一幫人看到趙龍躍受傷,精神大振,胡三爺跑到五先生身邊,就想和五先生一起衝殺過去,趁著趙龍躍力不能支,把對方徹底殺退。


    然而,五先生又抬手攔住了胡三爺,這時候,五先生的身形微微晃動了一下,很顯然,他連著打退了兩名強敵,還是在形勢極為危險的情況下,冒死逼退敵人的,五先生肯定也有損傷。


    現在隻是趙龍躍和瑤月露麵了,他們在外麵到底還有多少同夥,誰也說不清楚。五先生隻求一個穩字,不想讓金玉堂的人白白損失,所以攔住身後的人,不許他們追擊。


    借著這個機會,趙龍躍和那個蟲子一般的人退出了大門,身子一翻,隨即就不見了。


    他們一退走,地麵上密密麻麻的蟲子,也都和落潮一樣,退到了後方。剛才還殺聲不斷的院子,此刻寂靜無聲,隻剩下瑤月一個人,站在我麵前。


    瑤月慢慢收回了手中的笛子,她的眼睛裏,似乎有一絲很複雜的目光閃來閃去。


    就是這麽一瞬間,我突然又迷惑了。我對瑤月失去了所有的信任,即便昨天她在街邊跟我說的那麽坦誠,可我一個字也不相信。


    我隻覺得,她還想繼續欺騙我,蒙蔽我。


    然而,事實就擺在麵前,剛才若是她想殺我,隻不過是動動手的事兒,我絕對躲避不過。


    這麽好的機會,瑤月卻不把握,讓我保住了這條命,她如果一直在欺騙蒙蔽我,又何必如此?


    我越來越摸不透她這個人,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了。


    胡三爺他們把五先生扶了下去,方甜還想要衝過來,隻不過在場有明眼人,知道瑤月剛才那麽好的機會都沒殺我,這會兒肯定不會動手。所以,一幫人攔著方甜,讓她稍安勿躁。


    “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殺你嗎?”


    “你是想告訴我,你一直對我沒有敵意?”


    “不是。”瑤月搖了搖頭,說道:“我看得出,方姑娘對你情深意切,拚死也想救你,我隻怕,殺了你之後,她會傷心。”


    說完這句話,瑤月飄然離去,一直走到院牆的牆角下,身形一動,整個人又像是淩波仙子,順著牆壁攀上牆頭,輕輕一躍,便消失在視線中。


    院子徹底安靜了,隻留下點點滴滴的血跡,還有雜亂的蟲子屍體。


    “快快快,到總堂外麵巡視一圈。”胡三爺招呼手下人去看看動靜:“再去幾個人,把院子掃幹淨,這些蟲子,看著惡心吧唧的。”


    我們一起回到了後院,在廳堂裏坐下之後,五先生又吃了兩丸自己配製的藥,把剛才吸進去尚未排除幹淨的黑煙都排出,這才算好了一點。


    眾人都很慶幸,盡管這一晚驚心動魄,但總算是化險為夷,總堂沒被人攻破,背屍圖保住了,隻有幾個兄弟被蟲子咬傷,也沒危及性命。


    但是,這些人都看到了剛才瑤月放過我的那一幕,除了方甜之外,還沒人知道我跟瑤月之間的交集。


    在此之前,這幫人礙於方甜的麵子,對我都很客氣,可如今,他們再望向我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隻能閉口不提,自己坐在一邊慢慢的喝茶。


    “今晚算是熬過去了。”五先生噓了口氣,說道:“可不知道,對方肯不肯這樣善罷甘休。”


    五先生很擔憂,乾坤道的名頭,他是知道的。這一次,乾坤道那些老家夥們都沒露麵,隻來了一個瑤月,一個趙龍躍,就讓金玉堂的人手忙腳亂,若是乾坤道的三巨頭任意過來一個,可能局麵就更加危險了。


    五先生把自己的憂慮說出來,就連胡三爺也不出聲了,大夥兒心裏都和明鏡兒似的。


    “五叔,你也不用太過擔憂。”方甜在旁邊說道:“咱們金玉堂這麽多年的根基了,他們想奪我們的背屍圖,就是想把我們連根拔起,沒有那麽容易。”


    “我知道,隻是這些日子,大夥兒都辛苦一些,小心一些吧。”


    五先生說了一會兒,就下去休息,其餘的人七嘴八舌,各自議論,方甜也叫他們各自去歇了,等到人都走光了,她抬頭看看我,說道:“剛才那人,就是你的紅顏知己,是不是?”


    “什麽紅顏知己,我都說了多少次了,沒有這回事……”


    “還說不是?刀尖都頂到胸口了,若是把你換了別人,你看看那女人會不會放過他。也隻有你,討人家的歡心,不舍得殺你。”


    我直接就閉上了嘴巴,心裏很無奈,以前和方甜剛認識的時候,覺得她雖然是個女人,可是心胸很開闊,做什麽時候幹脆果斷,一點都不拖拉。可是現在倆人關係親近了,就這麽喜歡計較,吃醋。


    不過,方甜也就是這脾氣,自己說了一會兒,見我不搭腔,也就沒勁兒了。


    等她不說話了,我才開始勸,把事情說的清清楚楚的,方甜其實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我說幾句好話,她就不再計較。


    從這時候到天亮,再沒有什麽意外,等到天色大亮的時候,我和方甜到總堂外麵走了一圈。這裏沒有什麽外人,也沒有留下什麽痕跡。


    我還記得當時跟蹤趙龍躍的隨從所到的那條長街,我想著,趙龍躍多半是住在那裏的。隻不過現在不知道他們轉移了住處沒有,胡三爺帶著不少人,在我的指引下,找到了那條長街。


    金玉堂在這邊勢力大,人頭熟,沒多久就查的一清二楚,趙龍躍在這裏並不常住,隻是偶爾過來一趟。


    不過,胡三爺並未就此罷休,帶著這些人,在城裏四處搜捕。我估計,這樣搜捕應該沒結果。


    果然,忙活了整整一天,胡三爺無功而返。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趙龍躍那幫人完全沒有露麵,金玉堂這邊也不敢鬆懈,每天都有人在總堂周圍轉來轉去。眾人提心吊膽,直到五先生完全康複之後,大家覺得有了主心骨,這才稍微安穩了些。


    事情還沒結束,我肯定不能走。就這樣過了有差不多十來天,天氣漸漸的暖和了,每年這個時候,都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金玉堂會施舍饑民。今年雖然金玉堂有事,不過這個老規矩還是沒有忘記,方甜專門叫人在城裏三個地方設了粥棚,連著施舍十天米粥。


    這年頭兵荒馬亂的,吃不飽飯的人很多,消息一傳開,不僅城裏的叫花子一湧而至,就連附近的乞丐窮人也都趕了過來。


    連著十多天沒有什麽動靜,下麵的人可能多少有些鬆懈,覺得趙龍躍那幫人是被打怕了。這天晚飯之後,我和方甜正在說話,守門的人就過來說,一幫要飯的跑到總堂門口這邊,說是有人告訴他們,總堂這裏要施舍糧食。


    我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太對勁,粥棚都在城裏,饑民跑到總堂這裏要吃的,肯定是有人暗中攛掇。


    但是金玉堂平時一直都有善名,不能硬把人趕走,需要說明白才好。我跟著方甜到了大門這邊,果然就看見一兩百號兒人,正亂哄哄的在門外徘徊。


    方甜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讓人把這些饑民給打發走了。我還是覺得不怎麽對勁,想著是不是有人混到這些饑民裏,跑到總堂這邊來打探消息了。這十多天時間裏,金玉堂戒備森嚴,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人在附近巡弋,遇到閑雜人等,不容對方靠近就給趕走了。


    可是今天這些饑民在大門外麵亂哄哄的鬧了這麽久,混在裏麵的人,多半還是打探到了一些情況。


    我把自己的想法和方甜一說,方甜也覺得有理,立刻就召集了幾個主事者,讓大家小心提放。


    這樣一個小小的波折過去之後,我也說不清楚為什麽,突然就沒了睡意,覺得心裏有些亂,不踏實。我和方甜坐在一起,喝茶說話,卻總是心不在焉。


    就這樣到了亥時初,方甜就說,別在這裏熬了,天塌下來,總還是要吃飯睡覺。


    我還沒有答話,隱隱約約就聽見轟隆一聲,急忙和方甜奔了出去。這陣聲響幾乎傳遍了偌大的總堂,等我們倆順著聲音的來源跑過去的時候,眾人也都聚集到了一起。


    聲音是從總堂的大門那邊傳來的,我一邊朝前走,一邊就看到大門似乎被人硬生生的打出了一個窟窿。


    看到這一幕,我立時吃了一驚,總堂的大門前次被撞壞了,後來專門讓人修葺了一下,依舊非常厚重結實。


    我真的想不出來,要有多大的力道,才能把這樣一扇門給硬生生打出一個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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