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無名氏的時候,心裏還是很矛盾,他如果就這麽死了,那長生印的事情,就完全沒了答案。


    “老伯,現在沒有一點辦法能救一下他嗎?”我問道:“哪怕是讓他蘇醒過來。”


    “他一蘇醒,肯定就能動彈了,這人不是一般人,能醒過來,說明已經沒有大礙。”老農說道:“如今,暫且隻能弄一點藥給他吃,慢慢的幫他緩解一下,主要還是得靠他自己。”


    我想了又想,覺得還是不能讓無名氏死掉,他如果活著的話,肯定還要去找黃泉撈屍人的麻煩。


    我估摸著,無名氏成這樣了,黃泉撈屍人多半也不會好過,現在也隻有無名氏能跟黃泉撈屍人鬥一鬥了。


    反正隻要防著無名氏,讓他別徹底恢複,把我給抓住就好。


    想到這兒,我就跟那老人商量,央求他弄一點藥給無名氏吃。


    “救死扶傷,吾輩本分。”老農一邊說話,一邊盯著無名氏看,看了一會兒,他自己砸了咂嘴,說道:“他這個長生印,似乎有些不對啊。”


    “怎麽不對了?”


    “等我再看看。”


    老農慢慢的扒開無名氏的頭發,認真的觀摩起來,他看的非常仔細,歲數雖然大了些,但是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


    過了至少有半刻時間,老農突然就拍了拍巴掌,說道:“原來是這麽回事!”


    “老伯,你看出什麽了?”


    “這個人啊,原本沒有長生印,他的長生印,是有人給他刻上去的。”老農扒著對方的頭發,對我說道:“你瞧見了嗎?這裏,有一圈愈合之後的傷口,縫合的手法很巧妙,不仔細看就看不出來。”


    老農給我指了指,仔細一看,無名氏的頭皮上,好像真的有一圈已經愈合之後的傷口,傷口很不明顯,但隻要認真看,還是可以看得出來。


    我一下又暈了,長生印這個東西,難道還能直接刻到人的頭頂?


    想想那一幕,我就覺得渾身發冷,這肯定是要把頭皮揭開,然後一點點的在骨頭上麵雕刻長生印,然後再把頭皮縫上。


    “刻上去的長生印,跟真正的長生印有什麽不同嗎?”


    “肯定不同啊。”老農把無名氏放好,又轉身在後麵的櫃子裏取了一套幹淨衣服,說道:“他的衣服還沒幹,替他換上吧。”


    一邊給無名氏換衣服,老農一邊就跟我講述了一些隱秘。長生印這東西,據說有很多用處,但說一千道一萬,它最大的用處就是聚運。


    人的一生,是非成敗,都是和氣運有關的。氣運旺盛的人,做什麽事情相對來說順利一些,就和小可憐一樣,天生的大氣運,所以,即便有危難,也死不了,還總有人會救她。


    人的氣運,與生俱來,是多少就是多少,無可更改。不過,在漫長的時光中,不少能人異士想盡辦法,來調整運勢。


    最常見的,就是所謂的幫人改運,把原本低微的氣運,改的旺盛一些。但這隻是常見的說法,真正能掌握的人,少之又少。那些走江湖的陰陽先生,大多不可信。


    比改運再高一等的,就是聚運了。聚運無需改變什麽,所以也不會受到天罰之類的影響,隻是在無形之中,慢慢的聚攏氣運。平時可能不顯山不露水,然而,等真正將氣運聚攏了之後,就會有大用。


    長生印在人的正頭頂,最大的作用便是聚攏氣運。


    隻是靠自己形成的長生印太困難了,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機緣,所以,有人會殘照真正的長生印的紋絡,雕刻下來。


    這樣的長生印沒有真正長生印的作用那麽大,但也是可以聚攏氣運的。對一個人來說,好處多多。


    然而,即便是雕刻出來的長生印,也非常非常罕見,因為見過長生印的人,畢竟鳳毛麟角。


    老農解釋了一番,我倒是真的有點驚訝了,這個無名氏,究竟是什麽來頭?


    “讓他躺著吧,現在啊,他就和死人一樣,不吃不喝,不用管他。”老農說道:“小夥子,出來幫個忙,要給他配一點藥。”


    老農帶我到了院子這邊,問了些閑話,無非就是問我,是哪兒的人,叫啥名字,種田的還是跑小買賣的。我作答,老農一邊和我說話,一邊就在院子靠東邊的一角,掀開了一個井蓋。


    鄉下的水井,有時候一個村裏有幾口,大夥兒一起用,有些村子方便打水,就一家一口,用水不需要出門,但這個老農家裏,有兩口水井,他掀開的這一口,井口比較小。


    老農又拿了一個奇形怪狀的小網,這種網口小肚子大,魚鑽進去容易,但進來就出不去了。


    老農把小網慢慢的放到了水井裏,我在旁邊看的一頭霧水。他衝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我別出聲。


    小網垂到井裏不一會兒,老農手裏的繩子一動,他趕緊把網給提了起來。等小網提出井口,我看見網裏麵網住一條泥鰍一般的東西。


    這東西像是泥鰍,但通體血紅血紅,須子卻是金黃色的,大概一個巴掌那麽長,在網裏不停的掙紮。


    “別抖了,這麽多天,你好吃懶做,歇夠了吧,也總該出出力了。”老農讓我用雙手隔著網,把這條泥鰍般的東西抓結實,隨後,他拿了一把很小的小刀,在泥鰍貼近尾巴的地方劃了個小口子。


    傷口流出了幾滴血,老農用一個瓷瓶接好,然後叫我鬆開手,把那條泥鰍重新放回到井裏。


    “配藥得用到幾滴血,幾滴就夠了,再多,他也頂不住藥力。”


    老農拿著剛取到的血,又選了別的幾味藥材,放在鍋裏熬,一熬就熬了差不多一個半時辰,濃濃的藥湯裏摻進去泥鰍血,就算是配成了。


    無名氏現在和死人沒什麽區別,得用力把他的嘴給撬開,然後慢慢灌進去一些藥。這點藥得吃上三天,我掏了錢給老農,老農不收。


    等到天亮的時候,又在老農這裏混了一頓早飯,我去村裏花錢買了一輛人家閑置下來的木板車,但是買不到牲口,隻能自己拉著走。


    老農把我送到村口,然後交代我,這三天的藥吃完,就暫時不要吃什麽藥了,就讓他自己慢慢的恢複。


    反正老農還是那個意思,如果無名氏能熬過來,就能活,熬不過去,那就沒辦法了。


    我跟老農道了謝,然後拉著木板車上路,原本是想去找許胖子給看看這塊長生印的,但現在老農已經給講解了一番,就沒必要再跑到白蒼山去。我就拉著車,朝桐川那邊走。


    就這樣拉了大概有三四十裏,終於買到了一頭騾子,有騾子拉車,我也可以順便休息休息。這一路上沒有發生什麽意外,順風順水的趕到了桐川。


    到了桐川之後,我去跟方曉荷見麵,讓她給安排個住處。每個堂主在梨園戲台這邊都有個臨時的住處,是為了應對緊急情況的。陸翻還有穆青橋都死了,他們的住處空了下來,我就把無名氏先送到陸翻以前用過的臥室那邊去。


    等安頓好了之後,跟方曉荷聊了聊,我送小可憐離開的這些天,暫時沒有什麽情況,乾坤道的人也沒再過來尋仇。


    不僅如此,就連平時經常被襲擾的幾處青衣樓的商鋪,這幾天也安靜了下來。青衣樓的人緊張了這麽久,如今總算是能鬆口氣了。


    但方曉荷的感覺不好,越是這樣突如其來的平靜,就越是有可能隱藏著更大的激流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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