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靈者?”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聽不懂無名氏說的守靈者是什麽意思。


    “等會你就明白了。”


    無名氏不由分說,還是押著我朝前走,山穀中空空蕩蕩,看不到一個人,又走了幾步,那陣讓人心悸的聲音便再次傳出。


    這一次,我是聽清楚了,聲音的確是從地下傳出的,而且,這肯定不是人的聲音。我不相信人能發出如此淒厲的嘶吼聲。


    當無名氏推著我走到一處稍稍平緩的溝地時,前方不遠處的地麵,陡然翻起了一片塵土。我看的一清二楚,土層下麵,隆起了一個包,那樣子,就仿佛有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


    緊跟著,土層下真的探出來一顆白絨絨的腦袋,這顆腦袋一露出來,我還沒看清楚,腦袋後的身軀也跟著一躍而出。


    無名氏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靜靜的看著從土層下躥出來的東西。那東西躥出來之後,抖了抖身上的塵土,又抬頭望了望半空的明月。


    到了這個時候,我才依稀辨認出,這好像是一隻狼。


    河灘山地,多半屬於太行山,山裏麵有狼,有些狼膽子大,還會跑到山附近的村子裏,去傷害人畜。


    我小的時候就見過狼,村裏人養的雞鴨被狼咬死很多,最後請了鄰村一個獵人,過來下套把狼給套住了。


    可是,眼前的這隻狼,顯然不是凡品。


    這條狼身軀非常碩大,比普通的狼大了一半有餘,而且,這條浪渾身上下的毛都是白色的,在月光的映照下,隱約散發著一片朦朧的光。


    白狼望月,身軀完全舒展開了,一張嘴,就能看到它嘴巴裏幾顆尖利如刀的獠牙。


    “這條白狼,沒有別的長處,就是耐打,怎麽打都打不死,想把它除掉,是要費些力氣。”無名氏壓著嗓子,看了看那條白狼,對我說道:“對付這條狼,你有把握嗎?”


    “你什麽意思!”我吃了一驚,看到這條白狼,我就知道不是普通的狼,再聯想無名氏之前說的話,我一下子就毛了。


    “你學了這麽大的本事,不去施展施展?”


    “你別胡來……”


    我這句話還沒有說完,無名氏一笑,跟著就是一聲大喊。


    那條白狼陡然回過頭,朝這邊望來,無名氏直接立身而起,白狼目光如電,一下就看到了無名氏,不假思索的便飛奔了過來。


    無名氏連動都沒動,隻是緊緊的抓著我,等到白狼快要衝到跟前的時候,他猛然一推,直接把我給推了過去。


    我一直都有防備,等無名氏把我推出去的一刹那,我立刻穩住腳步,白狼來勢很快,又凶猛無比,我沒有招架,閃身躲了過去。


    但是這條白狼缺心眼,好像一下子就認準我了,折身又朝這邊猛衝。它的速度比我快,這一次就躲不過了,硬著頭皮舉拳招架。


    拳頭轟擊出去時,帶著先天氣的強勁威力,一拳正好砸在狼頭上。我的拳頭,不敢說開金裂石,但隻要砸在腦袋上,不把對方砸死,至少也會砸的暈頭轉向。然而,就像無名氏說的那樣,這條白狼很耐打,被我一拳砸到腦門上,竟渾然無事,順勢張嘴朝我胳膊咬過來。


    我急忙抽回手,卻還是被白狼的獠牙給掛了一下。狼牙如刀,衣服立刻被刮破了,手臂上也被刮出一道淺淺的傷口。


    這點小傷不算什麽,卻讓我很吃驚。白狼凶猛,又速度奇快,好像鋼筋鐵骨一樣,要是真的鬥起來,多少人才能把它給製服?


    此時此刻,我已經無暇多想,轉身應對,一絲都不敢大意。鬥來鬥去,我學到的那些本事,在這條白狼跟前完全施展不開了,沒有多大的用處,跑也跑不過它,打又打不死它,疲於保命。


    “你還不出手!”我轉身要跑,但是跑了幾步,白狼又尾隨而至。我心裏很惱火,餘光能看見無名氏就在一旁冷眼旁觀。


    無名氏不說話,隻是靜靜的望著我跟白狼搏鬥。我肚子裏憋著一股火氣,實在是跑不掉了,隻能轉身又跟白狼扭打起來。


    前後不過短短的片刻功夫,我身上至少被抓傷了十餘道傷口,傷口雖然不是重傷,然而,這條白狼的力氣好像無窮無盡,死盯著我,一刻都不放鬆。我現在還有體力,可體力耗盡之後呢?


    我想都不敢想了,也不知道無名氏到底抱的是什麽念頭。可現在除了咬牙硬撐著,著實沒有別的辦法。


    就這樣,我被無名氏推到了風口浪尖,拚命跟白狼廝殺。隻不過鬥了這麽久,我心裏已經有數,我不是這條白狼的對手,不要說我,即便無名氏親自過來,也需要花費很長時間,硬把白狼給耗死。


    我被白狼逼的連連倒退,前後堅持了大概有一刻半的時間,體力消耗太大,不由的開始喘氣,無名氏還是無動於衷,好像看著我和白狼搏鬥,他覺得很開心,很有趣。我心裏不斷的咒罵著無名氏,卻連喊都喊不出聲了。


    又堅持了大概半刻時間,我已經險象環生,可那條白狼,卻和什麽事都沒有一樣,依然生龍活虎。我被逼到了一堆雜亂的石頭附近,腳下一個踉蹌,冷不防被絆倒在地。


    等我一倒地,白狼順勢撲來,我手腳並用,急忙蹬著地麵朝後退卻,勉強躲過的一下,白狼轉瞬又第二次撲來。


    這一次,我是絕對沒有退路了,眼前似乎隻剩下白狼尖利的獠牙。


    嘭!


    就在這個時候,無名氏的身影終於閃電一般的來到了白狼身後。白狼身在半空,無名氏一拳把它給打落下來。


    我的功夫,和無名氏的功夫是一路的,隻不過他的功力要比我深厚的多,雖然都是先天氣,但他這一拳,直接就把白狼給打的連連翻滾。


    無名氏跟著落地,健步如飛,趁著白狼還沒有完全站穩腳跟的時候,右手陡然亮出了玉頂爐。


    他似乎拿玉頂爐當成了武器,以泰山壓頂之勢,一爐子就蓋到了白狼的頂門。


    哢嚓……


    白狼的腦袋堅硬如鐵,無名氏的力氣又出奇的大,這一擊之後,白狼似乎被砸暈了,而那隻玉頂爐,也崩裂成了碎渣。


    玉頂爐就是骨頭拚湊起來的,別的骨頭,哪怕再硬,被這麽一撞擊,也都碎裂了,隻有那一塊瑩潤的玉骨,完好無損。


    我急忙從石頭堆裏爬了起來,心裏非常詫異。無名氏千方百計的弄到玉頂爐,就是為了拿爐子來對付這條白狼?


    我不相信他會做這樣的蠢事,可是暫時又想不出別的答案來。


    白狼在原地轉了一圈,但是氣勢明顯比之前萎靡了一些。無名氏之前看我跟白狼鬥了那麽久,已經摸透了白狼的路數。因此,等他跟白狼爭鬥的時候,白狼就沒有一點優勢。


    我發現,無名氏的手裏,扣著那塊瑩潤的玉骨,就用這塊骨頭,抽空砸擊白狼的腦袋。白狼速度很快,無名氏卻也不慢,白狼的腦袋每次被玉骨砸中之後,精神就好像萎靡一分。他們前後鬥了差不多一刻時間,白狼已經隻剩下喘息的餘地了。


    我身上到處都是傷口,這時候才覺得火辣辣的疼,急忙取出了隨身攜帶的傷藥,把傷口胡亂的處理了一下。


    等到傷口處理完,那邊的爭鬥,似乎也到了圖窮匕見的關鍵時刻。


    無名氏整個人陡然淩空躍起,在他躍起之時,我能看到,他身軀中的先天氣,好像化作了一團肉眼都能看到的白光,聚攏在自己的右手上。


    我又吃了一驚,先天氣是無形無質的,除非是修煉到了很高的境界,先天氣才會隱隱現形。


    無名氏居高臨下,身形在月光之下,宛若烙印於茫茫長天。盡管我對他很是不滿,卻又不得不承認,此時的無名氏,像是一尊從天而降的神靈。


    白狼再也躲不過去這一擊,無名氏的手中扣著那塊堅硬的玉骨,重重一擊,結結實實的砸到了白狼的腦門上。


    白狼哀嚎一聲,倒地不起,身子不斷的抽搐,我覺得,它多半是活不成了。那塊玉骨,再加上無名氏的驚天神力,很可能已經砸碎了白狼的天靈蓋。


    果然,這一擊下去之後,無名氏緩緩退開了一步,把那塊玉骨給收了起來。


    我覺得,這簡直就是在開玩笑,好好的玉頂爐,拿來當武器,最後爐子粉碎,隻剩下一塊骨頭。


    “行了。”無名氏退到我身邊,轉頭看看我,說道:“這條白狼,便是守靈者,已經活不成了。”


    “玉頂爐碎了!”我恨恨的看了他一眼,這是我們打金鍾一門的祖傳之物,上麵有打金鍾先輩的頭骨,現在爐子粉碎,肯定是不可能再修複如初了。


    “碎了,就碎了,這世上,本來便沒有永恒之物。”無名氏指了指周圍的群山,說道:“千萬年前,這裏或許是一片汪洋,還有這些山,可千萬年後,滄海桑田,我告訴你,這世上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


    我不跟他爭執這些,心裏琢磨著,無名氏說的守靈者,就是這條白狼,但白狼若是守靈者的話,它守的是誰的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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