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裏喝完了粥,然後起身把火堆和小鍋挖坑埋掉,清理了所有的痕跡,這才離開了河灘。


    黃泉撈屍人和獨眼無影無蹤,如今連胖子還有火道人也找不到了。漫無邊際的走了許久,我想著乾坤道估計還要借著這一次扣押了不少江湖中人的機會,掀起一場波瀾。


    到了這時候,我心裏已經很清楚了,相對於人間路來說,乾坤道如今的威脅更大,不僅要威脅到青衣樓,甚至還要威脅到整個河灘。我還是按照衛道當時說的話,繼續在四方遊曆,順便也看看乾坤道具體有什麽動靜。


    再次上路之後,就沒有麵具可用了,李千變留給我的麵具,全都消耗殆盡,我專門買了頂帽子,蓋著半張臉,在四處行走。


    和我想的差不多,等遊曆了幾天之後,隻要有江湖人的地方,都在議論兩軍山的事情,有些家族在兩軍山損失很大,主事者連同家族裏的高手都被乾坤道給弄走了。


    還有一些人估計是懂得一些門道的,說乾坤道的赤練蟲是無解的蠱蟲,一旦深入到人的骨髓裏,那種痛楚無法承受,除了找乾坤道討要解藥,暫時緩解一下痛苦,別無他法。


    沒有人能承受這樣的苦楚,那些被乾坤道下了赤練蟲的人,以後多半要變成他們的附庸傀儡。


    借著這個機會,乾坤道還在大肆的擴張勢力,一些有頭有臉的江湖家族門派都受到了他們的威脅。


    這一次,乾坤道雖然沒有像過去那樣,到處煽風點火的揭竿而起,卻也攪動的整個大河灘雞犬不寧。


    就這樣前後遊逛了十來天,打聽到不少消息,反正都和乾坤道有關。一些江湖的家族明顯收斂,嚴令門下的子弟不得外出,就呆在家裏避風頭,免得招惹了乾坤道的人,給他們留下把柄。


    這一天,我到了一個以前沒來過的鎮子,鎮子挨著山,在河灘的西邊。這樣的鎮子,之前並沒有。因為每年黃河要決堤,從古至今,快到汛期的時候,當地的一些士紳都會捐錢捐物,招攬一些民夫,加固河堤防汛。


    這些民夫平時幹完活,吃飯休息的地方一般都在地勢比較高的地方,水真的泛濫了,也淹沒不了,附近那些村子的人,借著這個機會做些小生意,到工地來賣茶水飯食,久而久之,就聚攏了一些人,時間長了,有人定居下來,漸漸的形成了一個很小的小鎮。


    小鎮雖然小,卻也是南北過往的咽喉要地,我聽人說,鎮子後麵的山叫做羅山。


    這十多天,一直都是風餐露宿,好容易遇到了鎮子,就想進去歇歇腳,順便打打牙祭。這鎮子連城牆都沒有,在裏麵轉了轉,隻有兩個小飯館,還都客滿。


    我餓的受不了,又朝別處去找,鎮子外頭倒是有賣吃的地方,隻不過比較偏僻,也沒什麽好吃的。我想著勉強填飽肚子,在鎮子裏歇一晚上,到了明天再說,所以走著走著,到了一個門臉很小的小店。


    店裏沒生意,我算是今天頭一個,坐下之後,問店家有什麽吃的,店家說話有點結巴,跟我說隻有一些家常便飯。我叫他們端一些過來,順便問問鎮子這邊的情況。


    飯菜端上來,就是些白菜豆腐什麽的,不過家常飯合胃口,我也確實餓了,風卷殘雲一般,把飯菜吃了個幹幹淨淨。


    “店家,來結賬吧。”


    “這頓飯,不要……不要錢……”


    “不要錢?”我楞了一下,問道:“為什麽?”


    “我瞧著你順眼,所以……所以不要錢……”店家笑眯眯的看著我,我這邊還沒有再跟著說話,腦袋猛的一暈。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明白過來,飯菜裏是下了藥了。我雖然沒有太多的經驗,但是也並非什麽都不懂,可怎麽也料想不到,就在這個不起眼的小店裏,卻是翻了船了。


    店家在飯菜裏下的藥,無色無味,藥勁兒卻特別的猛,等到我察覺頭暈時,一下就站了起來。店家一動都不動,說道:“小夥子,我也沒有惡意,相反,還送你個天大的好處,你也別費勁掙紮了,我這無味水,誰吃了都扛不住的。”


    “你……”我果然覺得藥勁兒一上來,就一發不可收拾,那種感覺,甚或比當時在兩軍山聞到了蟲王的毒霧還要猛烈,整個身軀一下子軟了,手腳也使不出一點力氣。


    “得了。”店家扭頭從屋裏喊出來一個夥計,說道:“去去去……去把二娘喊喊喊來……叫她看看……”


    我的舌頭好像都發麻發木了,一句話都說不出,心裏知道,自己是進了黑店。尤其是店家一說,把二娘給喊來,我不由自主就想起了以前在茶館聽說書先生講水滸傳,裏麵就有個母夜叉孫二娘。


    我心裏懊惱到了極點,想著自己的江湖閱曆還是不夠,心還是不細。可現在後悔也沒什麽用,我的腦袋越來越暈,有點堅持不住了,眼皮子不斷的犯困發沉,卻又不敢睡過去,在苦苦的煎熬。


    “小夥子,你倒是好好好……好體力……”店家看到我這時候還沒昏過去,衝我伸了伸大拇指,說道:“換了別人,這時候早早早睡的昏天黑地了……你居然還能把眼睛……睜的這麽大……佩服佩服……”


    店家正說著話,那個出門喊人的夥計回來了,夥計一掀門簾,後麵就進來了一個看著大約有四十四五歲的中年婦人。


    這個婦人雖然年齡大了些,卻很知道保養,身上收拾的利利索索,似乎還抹了些脂粉。


    “二二二娘……”店家上去就陪著笑臉說道:“就是這個人……您過目……”


    “這人什麽來曆,問了嗎?”


    “沒沒沒顧得上……多半是餓了……進門先吃飯……不過聽口音,該是河灘本本本地人……”


    這個叫做二娘的中年婦人湊到我臉跟前,仔細的看了看,順手又拿了一塊布巾,把我臉上的些許塵土給擦掉,左右端詳了一下,略微點了點頭。


    “瞧著模樣,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的,歲數也不大,倒是合適。”二娘想了想,說道:“實在是沒時間了,就是他吧。”


    “對對對。”店家連忙點頭,說道:“時間是是是太緊……就這麽將就一下吧……”


    “把人帶走。”


    “快快快,你們帶著人,跟二娘走……”


    小店裏的兩個夥計都跑出來,弄了一隻麻袋,把我兜頭給裝到裏頭,然後扛到了肩膀上。


    我本來就昏昏沉沉的,被這麽一折騰,立刻覺得天旋地轉。


    被裝在麻袋裏,是什麽都看不到了,但是我還模模糊糊能感覺到,他們輪流扛著我,朝著鎮子後麵的山裏走去。


    這片山不算很荒,山路也大略算是通暢,所以走的很快。兩個夥計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二年還是覺得慢,不斷的催促他們。


    “二娘,您別催了。”一個夥計笑著說道:“再催,我們也不能飛起來啊。”


    “別在這兒油嘴滑舌,山裏出了那麽大的事兒,你們是不著急。”二娘繼續催促道:“趕緊,不要多說廢話。”


    “二娘,這次我們哥倆掏了力了,有沒有賞錢?”


    “有!你們趕緊吧,等進了山,一人五塊大洋,我應允了。”


    兩個夥計大喜過望,頓時又加了把勁兒,在山路上一溜小跑。


    就這麽走了七八裏地,我最終還是沒能堅持住,在麻袋裏昏厥了過去。


    後麵的事情,我一點都不知道,等恢複了知覺的時候,像是躺在一張床榻上。我慢慢轉頭,朝四周看了看,這是一間屋子,沒有點燈,窗外的天依舊黑著,應該還沒天亮。


    就和那店家說的一樣,他在飯菜裏下的迷藥特別猛烈,所幸的是,我有先天氣在不斷運轉,化解了一部分藥力,醒的早了點。等到蘇醒過來的那一刻,我心裏的預感就不好,雖然那個黑店的人暫時沒把我怎麽樣,可是又專門把我給弄到了山裏,讓我非常忐忑。


    我輕輕的活動了一下,覺得手腳都能動彈,也沒有被綁上繩索,但是,猛烈的藥力沒有消失,至今還在體內作祟,我提不上勁兒,也使不出太大的力氣。


    我躡手躡腳的從床榻上下來,穿上自己的鞋。這間屋子不大,門是緊閉著的,等我悄悄的走到門邊的時候,朝外看看,天應該是快要亮了。


    我能聽到一陣隱約的嘈雜聲,聲音離這裏比較遠,也聽不清楚是在鬧騰什麽。這邊的情況,我一無所知,越想心裏越是不安生,就想要推開門,先到外麵去看看,看有沒有逃走的機會。


    等我想要推門的時候,隨手摸了摸,心裏頓時咯噔一聲。我身上那些隨身的物品,全都不見了,不用問,必然是讓對方給搜去了。那些物品裏,錢財倒是不重要,關鍵的,是那本金鍾譜也在。


    那是假師父留給我的書,現在還沒有看完,絕對不能給丟了。


    可是現在到了這種地步,我自己能逃走已經算是不錯了,更不要說找對方拿回自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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