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飛來的石頭又快又準,力道十足,那個準備放鞭炮的漢子手腕立刻腫的老高。


    “先等等!”


    一幫人都沒有想到,會有人臨時出來阻攔,我站在喜台上,看見從院門那邊走過來了好幾個人,丟石頭打傷了那漢子的,必然就是這幾個人其中之一。


    萬玉香回頭看了看,臉色微微一變,衝著喜台上的主婚使了個眼色。主婚急忙就對身邊的人說道:“快去,把鞭炮燃了!”


    有人飛奔上前,想要點燃鞭炮,但這個人還沒伸出手,又是一塊石頭飛閃而來,破空聲尤為強勁。


    這一次,丟石頭的人顯然沒留情,石頭一下打在了對方的臉頰上,這重重的一擊,幾乎把半邊臉都給打爛了,嘴裏掉落的牙齒和鮮血一起噴吐出來。


    “這麽急著燃放鞭炮,是想做什麽?想把生米做成熟飯?”


    那幾個人走了過來,最前麵的是個二十七八歲的男人,身材瘦小,麵龐黑黑的,頭發卻梳理的整齊,一身新衣一塵不染。


    萬玉香站了起來,卻沒有開口,身邊的二娘迎了過去,說道:“今天我們五仙廟辦喜事,來的都是客,請那邊坐下,喝杯喜酒。”


    “辦什麽喜事?給誰辦喜事?”那個黑臉龐的年輕人手裏握著一把折扇,打開之後,輕輕搖著扇子,似笑非笑的看著二娘,說道:“我們前幾日來提了親,當時你們妙然還沒有成親,就這麽幾天的功夫,便要嫁人了?這分明是拿我們沒當回事吧?”


    “姑娘大了,總要嫁人的,不是麽?”


    聽著他們的對話,我就知道了,這幫人是乾坤道過來提親的,他們第二次登門,卻沒想到萬妙然已經要嫁人了,而且正在辦喜事。


    二娘說過,乾坤道是給南宗巨頭張元乾的兒子提親的,我猜想著,那個黑臉男人一身傲氣,說話之間也似乎沒把二娘放在眼裏,多半就是張元乾的兒子張豪了。


    想來也是,乾坤道南宗的三巨頭,都是有數的高手,既然是張元乾的兒子,是有幾分自傲的資本的。


    “天底下有這樣巧的事情嗎?早不嫁人,晚不嫁人,就是我來提了親,就要嫁人了?”張豪合起扇子,在手心裏拍了拍,說道:“那掛鞭炮沒燃放,這親就算沒結成。”


    “放鞭炮,隻是個風俗,這件喜事,已經定了。”萬玉香終於開了口,指著喜台,說道:“那上麵,就是我女婿,還有女兒。”


    “什麽都有規矩的,既然風俗如此,沒有燃放鞭炮,喜事就沒有辦完。”張豪對萬玉香還有那麽一分尊敬,語氣卻依然咄咄逼人:“台上那人,還不是你女婿。”


    一些五仙廟的賓客聽到這話,都不願意了,有人在下麵喊道:“這是五仙廟的事,新娘子是萬龍頭的女兒,是不是她的女婿,不是她說了算,難道還是你說了算?”


    “放到以前,或許是萬龍頭說了算,我們乾坤道來了,就是我們說了算。”張豪一張黑黑的臉龐,個頭又很瘦小,卻覺得自己玉樹臨風,他瀟灑的一回頭,說道:“誰若是不服,站出來。”


    乾坤道這三個字一說出來,說話的人就不做聲了。兩軍山的事情已經傳揚開來,誰都沒料到,乾坤道會有這麽大的膽魄和手筆,把那麽多江湖人物一網打盡。現在乾坤道的風頭正旺,無人敢捋虎須。


    幾個五仙廟的老輩人卻忍不下去了,剛想站起來說話,就被萬玉香給攔住,萬玉香淡淡說道:“提親是你們來提的,但應允不應允,卻是我的事情。我自己生養的女兒,要嫁給誰,自然是我說了算的。”


    “萬龍頭,你挑的這個女婿,可是不怎麽樣。”張豪抬頭看看我,說道:“一臉的短命相,手無縛雞之力,要來無用。”


    “我這個女婿,一等一的相貌,一等一的人品。”萬玉香不動聲色,接著說道:“雖然不是什麽豪門大戶,卻是正經人家的好孩子。”


    “這是什麽意思?”


    “是什麽意思,你還聽不出來?”一個身材高大的老人在旁邊看不過去了,說道:“萬龍頭的女婿,白白淨淨,相貌端正,比起有些人來,真是強了不止一點半點。若我有女兒要出嫁,選也要選這樣的女婿。”


    一幫人都知道這個老人是在嘲諷張豪,轟然大笑,這一笑,張豪立刻顯出了怒色。


    但是,他終究無法在此時跟這麽多人作對,一轉身,奔著喜台就走了過來。


    我之前聽二娘說過,張豪是無意中到了羅山附近,從羅山下的小鎮路過的,恰好萬妙然也到了小鎮那邊,張豪一見,便很中意,專門派人尾隨打聽,等知道是萬玉香的女兒,隨後便到五仙廟來提親。


    萬妙然看看張豪,微微一側臉,那意思,似乎連看也不想多看對方一眼。


    “小子,你下來。”張豪走到喜台跟前,拿扇子指著我,說道:“下來。”


    我明白張豪的意思,他分明就是想讓我在這麽多人麵前服軟,出醜,這件婚事,我一直都在推諉,都不知道算是什麽事兒。可是聽見張豪這毫不客氣的語言,又看看他臉上的表情,我骨子裏那股與生俱來的倔強頓時也開始發作,站在原地不動。


    “我在同你說話,你沒聽見?”


    “你是何人?”我淡淡的看了對方一眼,說道:“五仙廟在辦喜事,若願喝酒,到那邊喝酒,若不願喝,門在哪裏,你也知道。”


    “這是仗著有五仙廟給你撐腰?”張豪說著話,似乎火氣更大了,單手輕輕一搭喜台,整個人唰的就翻身躍了上來。


    他其貌不揚,身材矮小,但的確是張元乾的兒子,身手相當不凡,自地麵躍至喜台,動作行雲流水,身形飄逸。


    “你莫要尋事。”萬妙然搶在前頭,對張豪說道:“我們家自己的事情,無需你來插手。”


    “妙然,我是提親在前的啊。”張豪輕輕拍著手裏的扇子,說道:“這個小子論功夫,論出身,哪一樣比我強?”


    “哪都比你強。”萬妙然漲紅了臉,說道:“請你下去!”


    從張豪帶人進了這個院子,一直到此時,誰都沒給他麵子。張豪心中火氣越來越大,如今連萬妙然也一點麵子都不給,他不便對萬妙然發作,轉頭又望向了我。


    我隻覺得又可氣又可笑,但張豪死死的盯著我,眼中全是敵意。


    “今日這個親,是結不成了!”


    “結成結不成,都不是你的事兒。”我越看他這樣子,越是不肯服軟,隻是不願跟他鬥嘴而已。


    張豪陡然間一把抓了過來,可能想要在喜台上把我製服。這時候,我還沒有完全恢複,大約恢複了能有七八成。不過,這已經夠了。


    張豪出手又快又狠,他一出手,台下那些五仙廟的人再也坐不住了,紛紛站起身。


    “不要欺人太甚!”


    “這是五仙廟,不是乾坤道!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張豪絲毫都不理會,仍舊閃身撲來,等他快撲到身前時,我輕輕一側身,順勢搭著他的手臂,朝前一送。


    這是純粹的借力打力,張豪或許未曾預料到,我會有如此快的反應,他一時間收不住腳,整個人一下掉落到了喜台下。


    這一下雖然沒摔的那麽結實,卻狼狽不堪,一幫人都看著張豪不順眼,看見他出醜,都在下頭大笑不止。


    乾坤道的人急忙上來把張豪扶起,張豪用力推開身邊的人,看著我的那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看不出,還練過幾手功夫。”


    “我沒練過功夫。”我依舊站在喜台上,說道:“隻是以前在村裏學殺豬,給師傅打下手。”


    “敢下來一戰嗎!”張豪甩手把外衣脫了下來,隨手一扔。


    “現在是在辦喜事,不便奉陪。”


    “咱們誰打輸了,自己滾出五仙廟!”張豪也不管我願意不願意,重新又上了喜台。


    “你還沒有鬧夠!”萬妙然想要過來阻攔,我一把拉住了她,把她擋在身後,到了這個地步,我已經知道了,這個張豪是鐵了心要和我過不去。今天若是不鬥個翻天覆地,他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把小姐先扶下去。”我對兩個站在喜台後麵的丫頭說道:“叫她先下去。”


    兩個丫頭瞠目結舌,也不知道該不該聽我的話。這時候,萬玉香走到喜台下,說道:“他是咱們五仙廟的姑爺,也是小姐的男人,他說什麽,你們就聽什麽。”


    兩個丫頭急忙上前,扶著萬妙然下了喜台。等她一下去,別的人都閃到一旁,把整個喜台都騰了出來。


    “敢不敢應戰!”張豪看到人都退走了,厲聲喝道:“誰若輸了,立刻滾蛋,一輩子不得再來五仙廟!”


    “這是你說的。”我慢慢的脫下了身上的喜裝,放到一旁,輕輕一轉身軀,說道:“望你言而有信。”


    張豪等的就是我這句話,話音未落,他已經打起了十分精神,猛衝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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