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巴不得離這兩個乾坤道的宗主遠一點,隻有離開他們,才能找到脫身的機會。雖然這裏是乾坤道的祖地,到處都是乾坤道的人,不過比起那個見鬼的幽冥之路,肯定還是從這兒逃走要簡單的多。


    在這兩個人把我帶出去的時候,我又暗中看了看那幅之前就聽說過的畫兒。


    那幅畫,是在很大的一塊樹皮上,其實,這不是一幅畫,就是當年那個乞丐的神念所浸潤留下的影子。


    我看到了那個乞丐,幾乎和傳說中聽到的一模一樣,破衣爛衫,渾身濃瘡,樣子頗有一些猥瑣寒磣。


    然而,就是這個寒磣的乞丐,當年卻橫掃了乾坤道,一直把他們追擊到萬裏之外。


    我不敢再看下去了,唯恐這兩個人會懷疑,我身上帶的東西,其實已經讓他們有些疑心了。


    兩個漢子把我帶出去之後,一路順著乾坤道的祖地走到外圍。乾坤道在這裏生息繁衍了好幾十年,大致還保留著之前的風俗習慣,跟本地的人格格不入,隻不過他們的領地在一片崇山峻嶺之中,幾乎與世隔絕,也很少有外人來。


    我本以為對方會把我關在屋子裏,隻要被關到屋子裏,有門有窗,趁著看守不備,就有機會逃走。但我想的太簡單了,對方竟然把我帶到了一口很大的水井旁邊,二話不說,直接把我給丟到了井裏。


    井大概有三丈來高,是一口枯井,把我丟進來之後,井口就被蓋上了一個上鎖的鐵篦子,這一下就抓瞎了,被關到這麽深的井裏,完全就沒有逃走的機會。


    我微微覺得頭暈,乾坤道雖然距離河灘萬裏之遙,但他們彼此之間肯定平時互有通報,要是我的身份被坐實了,能有什麽好果子吃?


    我在井底不斷的轉來轉去,焦躁不安,過了有好幾個時辰,上麵的鐵篦子打開了一個小口,一個上了歲數的老太婆用一個繩子吊著的竹籃,垂放到了井裏。竹籃中裝著一些吃的,還有水,我趁著這個機會,趕緊跟老太婆說話。


    這個老太婆大概有七十歲了,當年乾坤道遷徙到此處之前,老太婆隻有十歲左右,還在內地呆過,所以她說的話,我大致能聽懂。


    或許,這也是老太婆很多年以來第一次見到內地的人,她跟我說了點事情。這種深井,平時用來懲處內部犯了過錯的人,有些人犯了重罪,會被關在這裏好幾年。


    人在這樣一個狹窄的地方拘禁幾年,真等放出來的時候,也就廢了。


    我倒是不擔心自己被關起來那麽久,不管怎麽樣,張元乾和宋道一不可能一直把我關在這裏,我擔心的就是河灘那邊一旦傳來消息,身份被拆穿了,就會很麻煩。


    到了那時候,即便不死,肯定也難以逃脫。


    老太婆跟我聊了一會兒,然後就離開了,我關在井裏,度日如年,中間想過不少辦法,但即便能爬到井口,也會被鐵篦子給攔住,而且上頭始終有人看守,我沒有把握能衝出去。


    就這樣一天一天的在這裏煎熬著,算著日子,已經過去差不多十來天了。這些天,每天都坐在井裏望著上麵發呆,張元乾和宋道一始終沒出現過。


    漸漸的,我的預感變的很不好,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是發慌。又過了兩天,我吃了老太婆送來的晚飯,正百無聊賴之間,井口上麵的鐵篦子被打開了。


    隨後,上麵垂下來一條繩子,有人叫我抓著繩子上去,我被憋壞了,三下五除二就順著繩子來到了地麵。


    等我翻身上來,立刻吃了一驚,周圍到處都是人,而且我一眼看到了張元乾。


    張元乾是很少會離開那個密室的,他一出現,我先前的不妙,似乎就得到了印證。


    “帶他過來。”


    張元乾轉身就朝旁邊走去,這個地方應該是乾坤道平時專門用來懲戒犯了過錯的人的,除了幾口用來關人的井,還有一些石頭屋子。屋子都是用很大的石塊壘起來的,隻有一個小門,沒有窗戶。我被帶到了一個石屋裏,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守在門外,張元乾則慢慢走了進來。


    “我再問你一次,你叫什麽名字。”張元乾慢慢的取出那本金鍾譜,說道:“這本書,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就是從別人那邊撿來的啊。”我一聽他問起這些,就覺得心裏很虛,可是之前已經說過了,現在不能改口承認,我就死咬著牙,依舊用原來的話敷衍他。


    “是麽?”張元乾冷冷一笑,說道:“寶十三,你以為我在萬裏之外的南疆,就不知道大河灘的事情?”


    我的腦袋頓時嗡嗡一響,果不其然,就是這十幾天時間裏,這邊肯定和大河灘那裏互通了消息,我的長相都被張元乾和宋道一看見了,根據這個長相,去找大河灘那邊的乾坤道的人詢問,肯定能問出來。


    “你隱藏的頗深,你是付千燈的徒弟,是打金鍾一門的人。”


    “是又如何。”我看到身份真的被對方給拆穿了,一時間手足無措,但是我也不想服軟,這時候越是軟,就越會被對方拿捏在手中。


    “不如何,你是誰的徒弟,是哪一門哪一派的人,我不管。還有,你跟我那兒子之間的過節,我也不想再追究。”張元乾果然把事情查問的清清楚楚,就連我在五仙廟和張豪發生衝突的事,他都問明白了。


    我暗自歎口氣,自己是從幽冥之路出來的,這麽多年,從來沒人能從那個地方逃脫掉,我還是第一個,張元乾他們,必然要把我的身份給徹底查清。


    “你既然不追究這些,那彼此就沒有什麽瓜葛,我也不惹麻煩,放我走了就是了。”


    “走,沒有那麽容易,別的事情我可以都不管,我隻問你一件事。”張元乾說道:“不要覺得我在嚇唬你,若你不說實話,我有辦法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什麽事?”


    “我問你,你和明玉夫人,認識嗎?”


    “什麽明玉夫人。”我以為張元乾要問我們打金鍾的事情,或者是黃泉路的事情,心裏正在忐忑,冷不防聽到他的話,我頓時有些理直氣壯:“我不認識。”


    “你不認識明玉夫人,她會庇護你,從黃泉路裏衝出來?”張元乾說道:“你以為,黃泉路的出口是那麽容易就出來的?”


    張元乾這麽一說,我就想起了自己之前脫困時的情景。當時腦袋暈暈乎乎的,但還依稀記得,那團光暈,還有光暈裏的人影,不可衝破,已經快要把我給融化了,就是那道女人的影子,擋在我麵前,讓我最終逃出生天。


    毫無疑問,那道女人的影子,就是從那塊玉佩上勃發而出的。張元乾和宋道一當時看到玉佩上的人像,臉色就微微有些變化,我那時候就猜測,他們可能認得這塊玉佩,或者是認得玉佩上的人。


    但我沒有撒謊,我的確不認識什麽明玉夫人,連這個名字都是頭一次聽說。


    “你還想負隅頑抗?告訴你,這裏是乾坤道的祖地,不是大河灘。”張元乾看我一口否認,臉色就一沉:“你真想試試我們的手段?”


    “我不認識就是不認識,就因為害怕,所以不認識也瞎胡亂說?”我立刻反駁道:“我的確不認識,你叫我怎麽承認?”


    張元乾的臉色陰晴不定,而且,我能觀察到,他複雜的神情裏麵,似乎還有那麽一絲絲說不出來的畏懼。


    他肯定不是畏懼我,我這點本事在他麵前不夠看,他所畏懼的,多半是那個什麽明玉夫人。


    他現在這樣盤問我,大概就是想知道,我和明玉夫人之間究竟有沒有什麽關係,他才好決定如何處置我。


    張元乾沒有再逼問,看了我一會兒,轉身走了,等他走到門外,幾個人一擁而上,又進屋把我給抓了出來,重新丟到了那口深井裏。


    “多派些人,一天十二個時辰不許離開此處,要全力看好他。”張元乾在井口朝下麵看了看,說道:“你們不要小瞧他,他練過先天氣。”


    周圍的人齊聲答應,乾坤道內部等級森嚴,宗主就是至高無上的首領,沒有人敢違抗宗主的指令。


    張元乾該是慢慢的走了,但井口上麵戒備森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守,如此一來,我就更加沒有逃脫的機會。


    但是,通過和張元乾的這番交談,倒是讓我真正開始琢磨,琢磨那個明玉夫人有什麽來曆。張元乾是何許人也,除了黃泉撈屍人,無名氏等寥寥三兩個人之外,他肯定不會畏懼任何人。


    可提到這個明玉夫人的時候,張元乾流露出了懼色,這就說明,張元乾沒準以前就在明玉夫人手裏吃過虧。


    隻不過,我之前從來都沒聽過明玉夫人這個名字,現在憑空去想,什麽也想不出來。


    想的頭暈眼花,忍不住又抬頭朝上麵看了看,這一次,對方接了張元乾的指令,誰都不敢大意,之前那個送飯的老太婆也不見了,就由這些看守每天給我送一次食物和水。


    我越想越是頭大,深陷此處,我該如何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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