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人被我趕跑,我也沒有追擊,等他們逃竄的無影無蹤了,我才調頭朝後麵走,去追趕春天。


    春天跑的倒是很快,遠遠的躲著,在注視這邊的動靜,等我趕過來,春天就放慢了腳步,拉著那個傻子,回頭衝我嘿嘿直笑。


    “你是不是又偷偷從家裏跑出來了?”我跑到春天麵前,上下打量他一眼,問道:“你不怕你爹再來找你?”


    “這次我跑的神不知鬼不覺,他不可能找到我。你怎麽到這兒來了?我還說好些日子沒見到你了,怪想得慌的。”


    “先走吧。”我不知道被打跑的那幾個人還有沒有別的同夥,就想先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再說。


    我和春天一起朝著鎮子遠處走去,春天帶著的那個傻子低著頭,隻管走路,一句話也不說,兩隻手不斷的晃來晃去,嘴裏偶爾還會嘀咕一些誰都聽不懂的話。


    “這人你認識?”


    “他?”春天指了指傻子,說道:“不認識啊。”


    “不認識,怎麽帶著他逃來逃去的?”


    “江湖中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道理你都不懂?”


    春天這次果然又是偷偷從家裏跑出來的,他平時野慣了,誰也管不住。上次他被他爹找回去之後,又關在鐵籠子裏好幾天,等被放出來,老實了倆月,就又閑不住了。


    他其實一直朝外跑,也沒有別的事情,就是到處走走玩玩。兩天之前,他來到了棗園鎮子,在這兒吃喝玩樂,好不開心。


    也就是今天半下午的時候,他才遇見了這個傻子,天真心性很淳樸,什麽事情都是隨心而發,他看見傻子,覺得對方可憐,就把自己剛剛買的一些吃的留給了傻子。


    留下東西,春天又走了,在鎮子裏裏外外轉了一大圈,等天快黑的時候才回到鎮子,打算在這兒休息一晚,明天動身離開。


    結果,他又遇到了那個傻子,這一次,有兩個人似乎想要把傻子給抓走。傻子是真的傻,也不知道朝哪兒逃跑,橫衝直撞,在鎮子的大街小巷胡亂鑽了一通,竟然把跟蹤的人給甩開了。


    春天一路尾隨,他雖然腦子不是很開竅,但也能看出來,那兩個人對傻子不懷好意。


    傻子跑了一陣子,又停下來發呆,春天跟上對方,攀談了幾句,但他問什麽,傻子都不答。不過,傻子應該還記得,春天給他吃的,一個勁兒的衝著春天傻笑。


    就這樣,春天帶著傻子走了,原本是想馬上離開鎮子的,但他隱約能察覺到,這個鎮子裏總有幾個可疑的人。傻子雖然又瘦又低,但是傻不愣登的,鶴立雞群,隻要一走出去,肯定會被人注意。


    春天就帶著傻子,隻選著犄角旮旯藏身,這樣悄悄的轉移,不知不覺就跑到了那堆雜物的後麵。


    “那你好好藏著啊。”我說道:“那幫人原本是沒注意那堆雜物的。”


    “嗨,不留神弄出了點動靜唄,我也沒法子。”春天撓撓頭,嘿嘿一笑。


    我們倆一邊走一邊說,很快就徹底走出了小鎮。鎮子之外就是荒灘,能藏身的地方很多,再加上黑燈瞎火,隻要我們不弄出什麽大的動靜,就不會招來追兵。


    我和春天坐了下來,傻子還是直挺挺,在我和春天周圍繞圈,一圈一圈的走。


    “你累不累,坐下休息休息。”春天招呼傻子,但傻子依舊沒什麽反應,一邊走,一邊嘀嘀咕咕的念叨。


    春天看傻子這樣,也就不管他了,拿出自己的包袱,從裏頭取了點饃饃和熟牛肉,分給我吃。


    吃著東西,我不斷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和我想的一樣,鎮子之外那麽大,隨便找個地方一藏,對方就很難找到。我吃東西的時候又打量了傻子一番,這個傻子看著大約就是二十歲上下的樣子,嘀嘀咕咕時的口音,也是河灘本地口音。


    這就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傻子了,可我卻搞不明白,乾坤道要找這個傻子究竟做什麽。


    倆人吃完了東西,春天就又閑不住了,準備要走,可是這一走,傻子就不知道該如何安頓,這裏距離鎮子還不算遠,要是我們走了,把傻子丟下,可能他還要落到乾坤道手上。


    “咱們走了,他怎麽辦?”我指了指傻子,說道:“既然救人了,那就救到底,不要半途丟下不管了。”


    “那咋辦?”春天撓了撓頭,他救傻子,就是想到這兒了,出手相救,但更遠的事情他也沒時間去想。


    “想辦法安頓一下吧。”


    春天想不出怎麽安頓,我也暫時想不出,但是總得先走了再說。我又在周圍看了一圈,覺得沒什麽異常,這才動身上路。


    我們三個趁夜遠走,傻子似乎總愛一個人嘀嘀咕咕的,走出去大約有七八裏遠的時候,傻子停下腳步,傻愣愣的抬頭望著天。


    “走啊。”春天拉了他一把,說道:“傻站著做什麽?”


    “要下雨了……”傻子抬頭望著天空,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我能聽明白的話。


    “下雨?下什麽雨?”春天咧嘴一笑:“這大晴的天兒,淨說傻話,趕緊走吧,再不走,那幫人可又來抓你了。”


    “要下雨了……”


    傻子又嘀咕了一句,然後跟著春天朝前走。我下意識的望了望天,今天是個大晴天,有月亮有星星,而且天氣已經冷了,前幾天剛下了最後一場秋雨,現在無論如何是不可能下雨的。


    我隻是把傻子的話當成風言風語,沒想到剛走了不多遠,原本晴朗的天空唰的聚集起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雲彩。


    雲彩聚攏的很快,轉眼天就陰了,不多時,雨滴開始朝下唰唰的滴落。


    “嘿!還真下雨了!”春天看著淅淅瀝瀝落下的雨滴,看看傻子:“你還能看出快要下雨了?”


    傻子低著頭,隻顧走路,不再吭聲。我和春天冒著雨,帶傻子又走了好遠,雨下的越來越大,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渾身上下的衣服都快要被淋透。


    春天急急忙忙帶著我們跑,說前麵不遠有個村子,村子外圍有個已經廢棄很久的牛棚,可以暫時避避雨。


    春天帶著我們一口氣跑到了小村這裏,天黑著,又下了雨,到處黑咕隆咚的一片,他的記性倒是不錯,一進村子,就能看到那個已經廢棄的牛棚。


    牛棚裏有一股隱隱的臭味,年久失修,到處是牛糞和稻草,棚頂也漏了,外麵嘩啦啦下大雨,裏頭嘩啦啦下小雨。


    不過,這也總比在野地裏淋雨強得多。我們三個人鑽進去,尋了個不怎麽漏雨的角落,春天收攏了一堆稻草,讓我們坐下來。


    傻子還是不坐,就在我們麵前不斷的走來走去,晃的人眼花。


    外麵下著雨,在這種地方睡也睡不著,春天就跟我聊天,亂七八糟聊了一大堆。我之前好長時間都在南疆那邊,這次回來,還沒來得及把河灘的全部情況問清楚。春天到處亂跑,聽的見的事情也多,跟我講了不少。


    但他講述的那些事情,都是雜亂無章的,聽起來也分析不出什麽線索。不過,春天講的興高采烈,我也不忍心打斷他。


    不過,春天雖然講的亂七八糟,什麽事情都有。不過,他卻說了一個事情,乾坤道的人前些日子不停的在各處尋找精壯勞力,在本地找不到,就從外地找,一船一船的拉到河灘這邊來。


    春天說的,我大概能猜到,乾坤道強占了黃泉路,他們肯定也想打開黃泉路盡頭的那道大門。


    打開那道大門,好像沒有別的辦法,就隻能靠人不停的拖拽,等該打開的時候,門就開了。


    我反正一直都很好奇,黃泉路的那道大門後麵,到底是什麽地方?或者說,有什麽東西?黃泉撈屍人這麽多年鍥而不舍的想要打開大門,究竟是為了什麽?


    這個問題,我不可能猜透,如果猜透的話,那道大門就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乾坤道從外地拉了那麽多壯勞力,也沒人管,他們現在勢力不斷的膨脹,原先一些依附在人間路門下的江湖門派家族,如今也審時度勢,紛紛又背叛人間路,投到了乾坤道那邊。


    “牆倒眾人推啊。”春天摳了摳鼻子,說道:“人間路現在也風光不再了,遠沒有剛剛出現時候那麽強勢。”


    我也說不清楚自己心裏是怎麽想的,人間路剛出現的時候,讓我感覺很有敵意,也有很大的威脅。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人間路現在好像強弩之末,尤其是我見到了黃泉撈屍人之後,更覺得他們日暮西山。


    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經很清楚了,人間路即便垮台,乾坤道占據了優勢,也絕對不是什麽好事情。


    我和春天說了好半天的話,傻子一個勁兒在我們麵前走來走去,最後走的春天有點心煩,對傻子說道:“你老老實實坐一會兒不行麽?”


    傻子不理他,照舊來回的走,春天就嚇唬他,說再不停下來,那些抓他的人就會找到這兒。


    這句話一說出來,傻子好像是害怕了,果然停下了腳步。他看著春天,嘴皮子顫抖了一下,說道:“你……你要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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