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宗主被胡占山罵了一通，雖然沒有還嘴，可我卻看得出，他心裏不服。
不過，我也並不擔心他會再來報複，龍虎宗主這樣的人，若不是受到了自己無法抗禦的強壓，是不會主動把人給送回來的。心裏不服歸不服，我也不要他服我，隻要相安無事，也就是了。
胡占山罵罵咧咧，一說到牛頭山，他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莊子裏的人好說歹說，才把他給勸到了一旁。
龍虎宗主佝僂著腰身，看了我一眼，轉身就走到轎子跟前，掀開轎簾鑽了進去。轎子被人抬起，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等到龍虎宗的人都走了，我高懸了多少天的心，才算落下。轉身就去看小五月，小五月可能是疲倦了，也哭累了，此時，已經在萬妙然懷抱裏安然睡去。孩子並未受傷，隻是精神不好，好好的照顧一段時間，便可複原。
牛頭山蕩然無存了，胡占山僥幸活下來，悲喜交集。小五月也安然無恙，等龍虎宗的人撤走了之後，我們倆一起到了莊子裏的夥房，就弄了些剩菜，一起喝了兩杯。
喝著酒，胡占山的眼淚就忍不住淌落下來，牛頭山的一些兄弟，跟了他很多年，這一戰全都打沒了，胡占山如今就是孤家寡人。而且，這筆血債，幾乎沒有機會再報，他心中鬱悶不止，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老胡，原先早想跟你說一說的，隻是忍住了，如今，不說不行。”我喝著酒，勸道：“如今是亂世，估摸著，還要亂下去，這碗飯，你們家吃了很多年，不如，金盆洗手吧。”
“金盆洗手，做了一輩子沙匪，什麽都不會，現在金盆洗手，能做些什麽？”
“種田，經商，都可以做，若是想圖個清靜，便尋個小地方，隱居起來，隻要脫離這片亂世，就已經足夠。”我歎了口氣，說道：“哨子莊這個地方，我是不打算再久留了，現下有了妻兒老小，我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他們想。”
我們倆說了很久，胡占山或許因為牛頭山的事情，也萌生了退意。隻是，他也不知道該到什麽地方去。
我想著，天下之大，總不可能處處兵荒馬亂，隻要成心去找，總能找到個落腳之處。我們也不缺錢，金盆洗手，餓不著肚子。
跟胡占山聊了很長時間，天色微微發亮時，我們才各自回去休息。我回到小院，萬妙然仍舊沒睡，守著小五月。
孩子回來了，萬妙然卻總是不放心，她害怕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確實，我也有這樣的擔心，我不覺得自己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可我終究是黃泉撈屍人的兒子，黃泉路的事情，雖然煙消雲散了，但我不敢保證，會否還有禍亂發生。
小五月的命數不好，我要想方設法的將他好好撫養長大。
“咱們……咱們到南邊去吧。”萬妙然對我說道：“我聽老楊說，南邊現在還好一些。”
一說要離開生我養我的大河灘，心頭有點不舍，並非舍不得別的，隻是丟不下這份家園情懷。這裏無論好，或是懷，總是我的故土。
可是，我沒有別的選擇，隻有離開這兒，到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才能開始新的生活。
“好，既然到南邊去，那就去吧，到了那邊，買一塊地，把莊子裏的人都安置下來，平平靜靜過日子，比什麽都強。”
我之前就有了念頭，等和萬妙然商量好，又跟萬玉香說了說。莊子裏的人都開始收拾東西，莊子是帶不走了，等到收拾妥當，我把哨子莊又留給了胡占山，若是住著不合適，就叫他酌情變賣。
五仙廟上上下下，一起離開了哨子莊，朝河灘的南邊遷徙，盡管以前我也去過南邊，可是，這一次卻完全不同，隨著路程的行進，大河也離我越來越遠。
天天守著那條大河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可真正離開之時，心中的傷感，卻無法形容。
這條大河，這片河灘，承載了太多太多的記憶，當我回頭望向身後已經漸漸遠去的滾滾波濤時，腦海中，是一個一個逝去的人，是一件一件逝去的往事。
明天會怎樣，我並不知道，過去的，都過去了，為了那些過去的人，自己也要好好活著。
我們到了南邊，尋到了一個小鎮，鎮子附近有田地，老楊出麵去買下了一大塊，五仙廟的人在這兒建房搭屋，住了下來。南方水土好，比大河灘好了很多，在這兒定居，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也完全收心了，不理會外界的事務，在我看來，我其實一直都不是一個江湖人，更談不上什麽金盆洗手，現如今，我隻是過上了我想過的日子。
我的心思，都用在了孩子身上，小五月健康活潑，然而，可能就是命數不好的緣故，不管家裏人如何精心的嗬護照看，但大大小小的事情總是接連不斷。好在我和萬妙然都很用心，沒讓孩子受什麽大的傷害。
可是，我的心一直無法真正平靜，小五月的命數，我無法逆改，他現在還小，若有一天，他長大了，我照看不了他的時候，那該怎麽辦？
平靜的日子，過的很快，一轉眼間，便是三年過去了，這三年裏，五仙廟的人已經把那一大片田地經營成了莊子，我們也不圖賺錢，自己種些糧食蔬菜，養些雞鴨牛羊，夠莊子裏的人吃。
小五月很懂事，並不淘氣，這讓我感覺很欣慰。孩子馬上就四歲了，我和萬妙然說過，等孩子長大，我不教他練功夫，也不會讓他知道以前的故事，我隻希望他能讀書認字，做一個明事理的人。
鎮子很小，也沒有學堂，我打算到四十多裏之外的縣城去，給孩子找一個先生，用心教導。說起來有些慚愧，到了這邊三年時間，平時總是小心翼翼，連農莊都沒讓小五月離開過，這一次，我打算帶上一家老小，到外麵走走看看，順便去尋找合適的教書先生。
一行人準備妥當，離開了農莊，從這兒到縣城四十多裏的路，沿途也有些風景可看，小五月頭一次到莊子外麵瀏覽風光，高興的不得了。走幾步，就要停下來看看玩玩，如此一來，行程慢了許多，等到傍晚時分，距離縣城尚有二十多裏。
孩子玩的累了，就在大車上睡了過去，等我們再次上路時，馬兒行走了一陣，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受了驚，拖著大車一通狂奔，跑了片刻，大車竟然壞到了野地上，寸步難行。
我們幾個人等於被困到了行程中間，朝前走也不是，回去也不是。
不過，小鎮周圍民風淳樸，一向也很安寧，我叫趕車的車夫連夜去縣城那邊，買一輛大車回來，自己就帶著妻兒，在這裏湊合著等一等，等到車夫趕著新大車回來，再動身上路。
田野的夜晚，非常寧靜，陣陣的蟲鳴傳來，時不時還有螢火蟲在不遠處飛舞。萬妙然成天帶著孩子，隻有孩子熟睡之後，才能得到片刻清閑，她透過車窗，望向遠處，看著夏夜的美景，似乎看呆了。
“時間過的好快啊……”萬妙然看了很久，轉頭望了望我，說道：“看著這些，我就想起我小時候，我爹抱著我，在後山的小山穀旁坐著，能聽見蟲兒在唱歌，能看見雲彩在飄動，那一切，都如同是在昨天……”
我笑了笑，正要說話，突然就聽見了一陣很縹緲的聲音。
我的先天氣，已經到了很高的境界，一年前，便熬過了七道人形雷電的天罰，感應無比敏銳，這聲音雖然很縹緲，可是卻被我捕捉到了。
聲音聽著非常模糊，然而，隻要細細的一分辨，就能聽得出，那好像是人說話的聲音。
“十三……”萬妙然聽不見這陣突如其來的聲響，她一開口，我急忙對她打了個手勢，從車窗探出頭，朝四周看了一眼。
這片荒野雜草叢生，正在夏天，草木繁茂，但是，隻要我凝神注目，草叢中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的我眼睛耳朵。這一眼掃過去，我沒有看到任何人。
“這件事，眼瞅就要成了……”
這時候，縹緲的聲音又傳到了耳朵裏，我很迷惑，若這附近有人，我必然可以觀察的到，要是躲在附近，還能避開我的耳目，那對方就是個了不得的絕頂高手。
要是我一個人遇到這情形，也不會有什麽慌亂，耐著性子摸查下去，總能查到端倪，可是妻兒都在這裏，我就不由的有些心慌，輕輕拉開車門，無聲無息的鑽了出來。
周圍還是那麽寧靜，等我下了大車之後，聲音似乎又消失了。我站在原地，朝左右掃視了一眼。
“別大意，免得功虧一簣……”
當這聲音又一次傳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是不是見鬼了。
但是，人的念所發出的聲音，我以前聽到過，跟現在的人聲完全不同，我感覺，此時的聲音，肯定是活人的聲音，而且至少有兩個人，正在交談。
不過，我也並不擔心他會再來報複，龍虎宗主這樣的人，若不是受到了自己無法抗禦的強壓，是不會主動把人給送回來的。心裏不服歸不服，我也不要他服我，隻要相安無事，也就是了。
胡占山罵罵咧咧，一說到牛頭山，他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莊子裏的人好說歹說，才把他給勸到了一旁。
龍虎宗主佝僂著腰身，看了我一眼，轉身就走到轎子跟前，掀開轎簾鑽了進去。轎子被人抬起，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等到龍虎宗的人都走了，我高懸了多少天的心，才算落下。轉身就去看小五月，小五月可能是疲倦了，也哭累了，此時，已經在萬妙然懷抱裏安然睡去。孩子並未受傷，隻是精神不好，好好的照顧一段時間，便可複原。
牛頭山蕩然無存了，胡占山僥幸活下來，悲喜交集。小五月也安然無恙，等龍虎宗的人撤走了之後，我們倆一起到了莊子裏的夥房，就弄了些剩菜，一起喝了兩杯。
喝著酒，胡占山的眼淚就忍不住淌落下來，牛頭山的一些兄弟，跟了他很多年，這一戰全都打沒了，胡占山如今就是孤家寡人。而且，這筆血債，幾乎沒有機會再報，他心中鬱悶不止，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老胡，原先早想跟你說一說的，隻是忍住了，如今，不說不行。”我喝著酒，勸道：“如今是亂世，估摸著，還要亂下去，這碗飯，你們家吃了很多年，不如，金盆洗手吧。”
“金盆洗手，做了一輩子沙匪，什麽都不會，現在金盆洗手，能做些什麽？”
“種田，經商，都可以做，若是想圖個清靜，便尋個小地方，隱居起來，隻要脫離這片亂世，就已經足夠。”我歎了口氣，說道：“哨子莊這個地方，我是不打算再久留了，現下有了妻兒老小，我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他們想。”
我們倆說了很久，胡占山或許因為牛頭山的事情，也萌生了退意。隻是，他也不知道該到什麽地方去。
我想著，天下之大，總不可能處處兵荒馬亂，隻要成心去找，總能找到個落腳之處。我們也不缺錢，金盆洗手，餓不著肚子。
跟胡占山聊了很長時間，天色微微發亮時，我們才各自回去休息。我回到小院，萬妙然仍舊沒睡，守著小五月。
孩子回來了，萬妙然卻總是不放心，她害怕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確實，我也有這樣的擔心，我不覺得自己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可我終究是黃泉撈屍人的兒子，黃泉路的事情，雖然煙消雲散了，但我不敢保證，會否還有禍亂發生。
小五月的命數不好，我要想方設法的將他好好撫養長大。
“咱們……咱們到南邊去吧。”萬妙然對我說道：“我聽老楊說，南邊現在還好一些。”
一說要離開生我養我的大河灘，心頭有點不舍，並非舍不得別的，隻是丟不下這份家園情懷。這裏無論好，或是懷，總是我的故土。
可是，我沒有別的選擇，隻有離開這兒，到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才能開始新的生活。
“好，既然到南邊去，那就去吧，到了那邊，買一塊地，把莊子裏的人都安置下來，平平靜靜過日子，比什麽都強。”
我之前就有了念頭，等和萬妙然商量好，又跟萬玉香說了說。莊子裏的人都開始收拾東西，莊子是帶不走了，等到收拾妥當，我把哨子莊又留給了胡占山，若是住著不合適，就叫他酌情變賣。
五仙廟上上下下，一起離開了哨子莊，朝河灘的南邊遷徙，盡管以前我也去過南邊，可是，這一次卻完全不同，隨著路程的行進，大河也離我越來越遠。
天天守著那條大河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可真正離開之時，心中的傷感，卻無法形容。
這條大河，這片河灘，承載了太多太多的記憶，當我回頭望向身後已經漸漸遠去的滾滾波濤時，腦海中，是一個一個逝去的人，是一件一件逝去的往事。
明天會怎樣，我並不知道，過去的，都過去了，為了那些過去的人，自己也要好好活著。
我們到了南邊，尋到了一個小鎮，鎮子附近有田地，老楊出麵去買下了一大塊，五仙廟的人在這兒建房搭屋，住了下來。南方水土好，比大河灘好了很多，在這兒定居，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也完全收心了，不理會外界的事務，在我看來，我其實一直都不是一個江湖人，更談不上什麽金盆洗手，現如今，我隻是過上了我想過的日子。
我的心思，都用在了孩子身上，小五月健康活潑，然而，可能就是命數不好的緣故，不管家裏人如何精心的嗬護照看，但大大小小的事情總是接連不斷。好在我和萬妙然都很用心，沒讓孩子受什麽大的傷害。
可是，我的心一直無法真正平靜，小五月的命數，我無法逆改，他現在還小，若有一天，他長大了，我照看不了他的時候，那該怎麽辦？
平靜的日子，過的很快，一轉眼間，便是三年過去了，這三年裏，五仙廟的人已經把那一大片田地經營成了莊子，我們也不圖賺錢，自己種些糧食蔬菜，養些雞鴨牛羊，夠莊子裏的人吃。
小五月很懂事，並不淘氣，這讓我感覺很欣慰。孩子馬上就四歲了，我和萬妙然說過，等孩子長大，我不教他練功夫，也不會讓他知道以前的故事，我隻希望他能讀書認字，做一個明事理的人。
鎮子很小，也沒有學堂，我打算到四十多裏之外的縣城去，給孩子找一個先生，用心教導。說起來有些慚愧，到了這邊三年時間，平時總是小心翼翼，連農莊都沒讓小五月離開過，這一次，我打算帶上一家老小，到外麵走走看看，順便去尋找合適的教書先生。
一行人準備妥當，離開了農莊，從這兒到縣城四十多裏的路，沿途也有些風景可看，小五月頭一次到莊子外麵瀏覽風光，高興的不得了。走幾步，就要停下來看看玩玩，如此一來，行程慢了許多，等到傍晚時分，距離縣城尚有二十多裏。
孩子玩的累了，就在大車上睡了過去，等我們再次上路時，馬兒行走了一陣，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受了驚，拖著大車一通狂奔，跑了片刻，大車竟然壞到了野地上，寸步難行。
我們幾個人等於被困到了行程中間，朝前走也不是，回去也不是。
不過，小鎮周圍民風淳樸，一向也很安寧，我叫趕車的車夫連夜去縣城那邊，買一輛大車回來，自己就帶著妻兒，在這裏湊合著等一等，等到車夫趕著新大車回來，再動身上路。
田野的夜晚，非常寧靜，陣陣的蟲鳴傳來，時不時還有螢火蟲在不遠處飛舞。萬妙然成天帶著孩子，隻有孩子熟睡之後，才能得到片刻清閑，她透過車窗，望向遠處，看著夏夜的美景，似乎看呆了。
“時間過的好快啊……”萬妙然看了很久，轉頭望了望我，說道：“看著這些，我就想起我小時候，我爹抱著我，在後山的小山穀旁坐著，能聽見蟲兒在唱歌，能看見雲彩在飄動，那一切，都如同是在昨天……”
我笑了笑，正要說話，突然就聽見了一陣很縹緲的聲音。
我的先天氣，已經到了很高的境界，一年前，便熬過了七道人形雷電的天罰，感應無比敏銳，這聲音雖然很縹緲，可是卻被我捕捉到了。
聲音聽著非常模糊，然而，隻要細細的一分辨，就能聽得出，那好像是人說話的聲音。
“十三……”萬妙然聽不見這陣突如其來的聲響，她一開口，我急忙對她打了個手勢，從車窗探出頭，朝四周看了一眼。
這片荒野雜草叢生，正在夏天，草木繁茂，但是，隻要我凝神注目，草叢中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的我眼睛耳朵。這一眼掃過去，我沒有看到任何人。
“這件事，眼瞅就要成了……”
這時候，縹緲的聲音又傳到了耳朵裏，我很迷惑，若這附近有人，我必然可以觀察的到，要是躲在附近，還能避開我的耳目，那對方就是個了不得的絕頂高手。
要是我一個人遇到這情形，也不會有什麽慌亂，耐著性子摸查下去，總能查到端倪，可是妻兒都在這裏，我就不由的有些心慌，輕輕拉開車門，無聲無息的鑽了出來。
周圍還是那麽寧靜，等我下了大車之後，聲音似乎又消失了。我站在原地，朝左右掃視了一眼。
“別大意，免得功虧一簣……”
當這聲音又一次傳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是不是見鬼了。
但是，人的念所發出的聲音，我以前聽到過，跟現在的人聲完全不同，我感覺，此時的聲音，肯定是活人的聲音，而且至少有兩個人，正在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