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小縣城沒有任何結果,我隻能考慮,到別的地方去找。在縣城整整轉了一圈之後,我隨即離開,從縣城繼續向南走。


    河灘上的城鎮少,從這個縣城走出去,不多遠便又是一片荒無人跡的荒野,一個人影都看不到,沒地方找人打聽,隻能自己慢慢的找。


    我又在縣城的南邊來回徘徊了兩天,能找的地方全都找了,卻是一無所獲。我並未灰心,隻是已有預感,這次要找到小五月,或許真的和半狐說的那樣,很難。


    至少找了有半個月的時間,沒能找到小五月,但是,在各地遊走之間,我卻聽到了不少人在談論陸玄道。


    這是件挺奇怪的事情,陸玄道成名是在百十年前了,那時候還是前清,他死的時候,也離現在有好幾十年,除了有些世傳的世家,很多人都已經忘卻了江湖曾經有這樣一個人。


    偏偏就是這樣一個被遺忘的人,突然就又被很多人暗中談論,談論的內容不外乎陸玄道遺留的什麽寶物,還有那本玄道經。


    我打聽來這個消息,就感覺這件事不是無緣無故的,沉寂了那麽多年的事,被人翻了出來,肯定是知道內情的人傳出去的。當時那個想要盜挖陸玄道埋骨地的小馬,還有他的同夥都逃掉了,我估計,這倆人不會閑著,隻要其中一個把消息泄露出去,就會長了翅膀似的到處蔓延。


    陸玄道遺留的那些寶物,是令人垂涎,但他的寶物,跟黃泉撈屍人的寶藏和屠天的寶藏比起來,隻是九牛一毛,最要緊的,是那本玄道經。江湖人愛財,可很多人想的也比較明白,沒有實力,搶到了財寶也護不住,因此,拳頭硬才是真道理。


    這本玄道經要是真的出世,必然會遭到哄搶。


    可我卻覺得,這次的消息,多半是以訛傳訛,陸玄道的埋骨地,是被我們親手挖開的,裏麵除了一口鐵棺和陸玄道的遺體之外,再沒有別的東西。


    我對什麽玄道經一點興趣也沒有,然而,陸玄道的殘念是附著在小五月身上的,我也不知道,現在這麽多人在議論陸玄道的事情,會不會對小五月有什麽影響。


    我感覺時間很緊迫,要盡快的去找,以免夜長夢多,現在的局勢夠亂了,萬一小五月再被這事情牽連進去,更加無法收拾。


    又過了兩天,我所尋找的地方,都是以前從未來過的,人生地不熟,走一段,就要想辦法跟人家打聽打聽路。


    這天上午,走了十多裏,都沒有遇見一個人,這時候,遠遠的看到了一個渡口。因為前後很遠都沒有人煙,也沒有村鎮,所以渡口就成了南來北往的聚集地,停著至少十多條船,還有人在那邊搬運貨物。


    我正愁沒地方打聽消息,看到渡口,立即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這裏已經是河灘的最南邊了,大河在此處朝東流去,我以前沒來過這裏,估計也沒什麽認識的人,所以大著膽子到了渡口,先在一處賣雜麵的小攤坐下來,要了點吃的。


    吃著東西,想跟老板聊一聊,但生意太好,老板就一個人,忙的不可開交。我耐著性子,打算等這批客人都離開,老板閑下來的時候再好好問問。


    “船家!過來,過來!”


    我正吃飯,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四五個人,在渡口邊喊了一條小船。船家站在船頭,問道:“你們幾位,要去什麽地方?”


    “銅山,快快快!”


    幾個人手忙腳亂的要上船,誰知道船家一伸手,說道:“幾位兄弟,咱們先說好,去別的地方,按路遠近算,每人十裏地一個銅子兒,唯獨去銅山,不講價,每人五個銅子兒。”


    “你是想錢想瘋了吧,銅山路又不算遠,一路風平浪靜的,要價還這麽高?”


    “幾位,如今渡口去銅山的船,就是這個價,你們嫌貴,再找找別的船。”船家也不勸他們,跟著又坐到船頭上,說道:“這邊還有船,你們再問問吧。”


    “現在去銅山,就是這價錢,別說我們心黑,大夥兒都一樣,找別的船,仍舊是這價。”不遠處的另一個船家懶洋洋躺在船上,說道:“都是行走在外的,出門就不要心疼錢。”


    “說的輕巧!以往就不是這個價,怎麽著,看著我們好欺負!”


    “算了算了。”有人攔住同伴,對船家說道:“就按你說的價,開船吧。”


    幾個人上了船,船家掌著船,離開了渡口。


    這條船剛走沒多久,又來了幾個人,也是要去銅山的,估計都是經常坐船的人,聽到另一條船家說去銅山的船錢比去別的地方貴,忍不住也問了兩句。


    不過,這幾個人倒也不囉嗦,不管價錢多少,跟著就上了船。


    “這些人,真會賺錢。”小攤的老板忙活半天,總算給客人們都上了飯菜,偷空坐在旁邊,拿出旱煙袋抽煙。


    “去那個什麽銅山,為什麽船錢貴?”


    “平時去銅山,根本要不了那麽多,每個客人一個銅子兒就夠了,隻是這幾天,去銅山的人多了,這些船家,誰不想趁這個機會多賺點?”老板笑嗬嗬的抽著煙,說道:“反正要一個銅子兒,人家要坐船,要五個,人家還是得坐,不賺白不賺。”


    我跟老板就這樣聊了起來,剛才坐船的那兩撥人,不用多看就知道是走江湖的,雖然他們換了普通老百姓的衣服,船家看不出,卻瞞不過我的眼睛。


    我找老板問了問,銅山是啥地方,老板告訴我,銅山是渡口東南方向的一個地名,據說很早以前,那邊有一個銅礦,所以得名銅山。後來,銅山的銅礦采盡了,逐漸的沒落下來,到了現在,已經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


    “銅山那邊,盛產西瓜,每年到了西瓜成熟的時候,倒是有人去那邊買瓜,運到北邊去賣,可如今還不到西瓜長熟的季節,那些人也不知道跑到銅山去做什麽。”


    老板正說話,攤子的角落裏,兩個吃飯的人吃飽喝足,讓老板算賬,等算完賬,這兩個人也到了河邊,喊過一條船,叫船家去銅山。


    “去銅山的船錢……”


    “甭囉嗦。”其中一個人不耐煩的擺擺手,說道:“一個大子兒也少不了你的。”


    船家笑嗬嗬的點點頭,讓兩個人上了船,然後離開了渡口。


    就這麽一會兒,連著三夥人都趕往那個銅山,不得不說,這其中肯定有什麽原因。隻不過,小攤的老板也不知道,這些人到銅山那邊去做什麽。


    而且,老板還跟我說,銅山這段日子並沒有什麽異常,因為離的不是特別遠,所以,要是有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肯定會傳到渡口這邊。


    如此一來,我就一頭霧水,搞不明白究竟怎麽回事。有心找人打聽,但這種事,估計去問了人家也不會說,還要引起懷疑。


    我總是想再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問出什麽,等到午飯時間一過,渡口的人就走了一大半兒。我正在想著該找誰去搭搭話,小攤後麵那一堆亂七八糟的稻草裏,窸窸窣窣的一陣響,跟著,從裏頭坐起來一個人。


    這人約莫有四十多歲,胡子拉碴的,坐起來的時候,還是一臉的醉意,他揉了揉眼睛,又發了會兒癔症,這才懶洋洋的站起身,一搖三晃的坐到小攤的一張桌子跟前。


    “醒了?”老板估計跟對方認識,端了一碗熱麵湯,放到桌上,說道:“喝口麵湯,養養胃。”


    “這東西能養什麽胃。”中年人把麵湯推到一邊兒,說道:“跟昨天一樣,隨便整治兩個小菜,來不及整,就先端碗白水過來,把酒壇也拿來。”


    “你真是個酒仙啊。”老板苦笑了一聲,說道:“一個月三十天,你就連喝三十天,沒有一天消停的。”


    “酒為百穀精,最能養人,你又不喝酒,跟你說了你也不懂,趕緊拿酒吧。”


    老板搬了個酒壇過來,又隨意弄了點下酒菜。這個被稱作酒仙的中年人不挑菜,酒壇搬過來之後,他立刻迫不及待的先倒了一碗,咕咚咕咚喝了。


    “你不是還有事兒?這樣天天喝,不去辦事了?”


    “那幫人忙來忙去,都朝著銅山趕,我不急。”酒仙又倒了一碗,這一次開始慢慢的品味兒:“等他們都走了再說。”


    我一聽這個酒仙的話裏,提到了銅山,立刻就上心了。


    “這一壇,是秋露白吧?”我抽了抽鼻子,說道:“秋露白是山東名釀,就是可惜了,這壇子酒釀造的時候,露水加的少,泉水加的多,酒的衝勁兒沒能殺幹淨,喝起來,總是不夠那麽幹淨醇厚。”


    “行家!”酒仙聽到我的話之後,那雙醉醺醺的眼睛頓時一亮,一拍桌子,說道:“老板貪便宜,買酒的時候沒買最好的,這壇酒是好酒,卻仍是美中不足,沒想到啊,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能遇見行家裏手,聞著酒氣就分辨出酒的衝勁兒沒有殺幹淨,佩服,佩服!”


    “我隨口一說而已,說的對與錯,莫要見怪。”


    “說的一點都不錯,來來來,老弟,想必你也是個愛酒之人,過來一起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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